《羁绊》宸枳

1、羁绊

　　郊区的顾家别墅燃起了大火，火焰升天着亮了夜，同时淹没了我的视线。
　　灼烧感蔓延，我开始思考这一切的开端。
　　我在想，我究竟为什么要救下她呢？她只不过是我无意翻开的古早霸总文中的一个角色，同其他文章里那些千篇一律的剧情别无二同。我也只不过是恰好穿越到这本书里，成为女二沈家大小姐沈牧的我原本可以远离纠纷安静过我的生活。
　　狗血霸总文嘛，无非是那些一次出逃两次出逃，不成功三次出逃，被霸总次次抓回来再上演一系列离奇事件，这本小说唯一让我感到意外的点也就是女主居然还把霸总送进去过，虽然没多久。
　　但我开始想我坐在顾铮凌家沙发上看见她从二楼走廊走过时向下看的那一眼。麻木无情没有半分十八岁少女该有的活泼开朗。那时我想我该是做点什么的。
　　而且，我看不惯顾铮凌。
　　穿越前我是个五星红旗下唱着义勇军进行曲长大的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好青年，对顾铮凌这种传统霸总行为没有半分好感。在小说里看也就算了，这事正经发生在我面前我是忍不了的。
　　借着做客的名义来到顾家别墅，像我这种女二在原文中通常都是狂舔霸总、家产全送最后自己折腾没了的。我必不可能犯这种脑残，凭着记忆摸索着找到女主的门。
　　我问她：“要不要跟我走，咱们跑路。”
　　那天晚上月黑风高，正是跑路的好时机。我不知道像我这样不靠谱的说辞她是怎么相信的。霸总文女主的傻白甜在这时候居然深得我心。
　　大概是月亮太美，这一切像个梦一样她以为自己在睡着。我开车载着她一路狂飙跑了快一天一夜跨越了大半个中国。
　　我拽着她到那边警局，把一切证据证词给警察。地方不同他们管不上，我说没事，我的意思是，你们得保护这女孩的安全。
　　她站在一边看上去懵懵的，居然还真有点可爱的样子。
　　她很内敛，出了警局问我她是不是跑出来了。
　　我说当然，但是你也可能会被抓回去。
　　她抓着我的胳膊不出声，逐渐加重的气力告诉我她不想回去。
　　她是个可怜的孩子，喜欢画画，小时候父亲欠了一屁股债把她卖了，顾铮凌把她弄回了顾家，好吃好喝伺候着，今天吃打明天喝奇怪的化学物品，一边还告诉她他很爱她。
　　孩子小，不知道什么叫自由什么叫权利，在顾铮凌编织的世界里活了八年开窍了。想跑路，跑不动。一是体力支撑不上，二是干不过对方。想报警，可顾铮凌确实是她的合法监护人。
　　回了学校每天拼命练长跑，又是几次跑路后被顾铮凌彻底关回了家不许出门，由家教给她辅导功课。
　　我比她大几岁，摸摸她的头告诉她没事，说我会保护她的。
　　她还是没说话。
　　家教老师很开明，每天给她讲功课讲外面的故事。世界好像又不再那么黑暗了。她鼓起勇气告诉老师关于自己的一切和想跑路的计划，对方有些吃惊，但还是答应了。
　　计划行施的那天她一路顺畅跑到了火车站，在空无一人的站台上，顾铮凌就在她的眼前指着老师的太阳穴开了枪，鲜血太红，女孩晕了过去。
　　她是个可怜的孩子，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我叫她跑路的时候却没怀疑也没问为什么和目的地。后来我想，大概是她对自己最终的失败早有预料，所以无所谓了。
　　但她没想到居然在某种意义上成功了，一周后睡醒看到窗外明媚的阳光和嘈杂的人群，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获得了自由。
　　这自由来的太突然，太令人不可思议，她怔着走上街道，视线模糊大概是被泪水盈满了眼眶。
　　我给她安排了一个住房，不大，没什么设施。安排了一个人跟在她身边，我告诉她这是我的人，为了不让你出差错。当时她听话地点了点头，眼神却毫无波澜。
　　我来不及给她做心理辅导，我得回去干霸总。家庭宴会和沈大家族的威胁让他腾不出手也腾不出面子来，但是过几天他肯定又得折腾，我得回去逼紧他。
　　这个世界的我爹早就有吞并顾家资产的企图，虽然顾家家大业大但是他白手起家一个啥也不怕，要不是前几年我对顾铮凌不能说是擦肩而过也能说是疯狂迷恋，他早就手痒痒想干了。
　　而我得去祝我爹一臂之力。
　　沈家，警察局，少一个都不能跟顾家对着干的，除了主业外顾家见不得光的副业也不少。叶警官是个好人，兢兢业业追着顾家这条线追逐了好几年了。我认识她，原书里他最后死了，很悲惨。
　　我找到他，告诉他我要搞垮顾家。
　　他很惊愕，也很奇怪。我只说：我看不惯他，更看不惯他手底下的勾当。
　　同志之间没什么好说，握手，信任就是这么建立起来的。

　　一周后的早晨，我找到她，拉开窗帘让她看看外面无比真实的人潮之景。我问她你想干什么。她说她不知道。我明白，她已经很久没有看看这个世界了。
　　我拉着她出去走了一天，看健身器材旁小孩无忧无虑的玩耍，吃路边美味的街边摊，给她介绍如何用手机微信支付，在晚霞的红晕下给她照相。
　　远古的记忆又被唤醒了许多，她扬头看向星星的那刻我似乎也从她眼中看到了亮光。
　　我不知道那一瞬间在我心中触动的情感究竟是什么，但我的眼前确实闪过了一些画面，一些已经经过很久的画面。
　　她低下头，看着我问我她可不可以当警察。我笑着说当然可以，但是你必须要有学识和体魄。
　　她的学识怎么会不够？顾铮凌请来的家教老师哪个不是傻子都能教会的大师？但体魄这东西……为了反抗绝食这事当然也干过，她的身材不能说是丰满标致吧，至少也可以说是瘦柴如骨。
　　在她的强烈恳求下我送她去了军校，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居然坚持下来了。这一年的时间里我与顾铮凌有诸多摩擦，但我俩谁也没干过谁。我以前学的也不是经商，虽然干过但没什么成就。但大家都知道霸总世界观里那一套，我装模作样拿着用，被我爹说一顿之后再改善着，再搭配叶警官的帮助也是能跟顾家斗个不分伯仲的。
　　我有时也会去军校看她，或者她放假时我们在外面逛。不为了买东西可能也不为了聊天，仅仅待在一起。我假装不知道她未曾告诉我的那些顾铮凌的骚扰，她假装看不见我手腕上的刀痕。
　　坐在站台上听雨，握着彼此的手相顾无言也可以坐一个傍晚。
　　毫不避讳地说，我对她有特殊情感。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情感，她是我救出来的人，是因为我获得新生的人，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我的心结。我开始以为这只是十年前那些事在我内心留下的痕迹的凸显，我放任它肆意生长，结果却向着有些不可控的方向走去了。
　　她话不多，很内向，在军校里虽然体质不好但是很吃苦耐劳，从来不抱怨，深得长官喜欢。她话不多，有些事也憋在心里，我有时就装作不知道，有时就抓着她的手腕认真地告诉她。
　　：相信我。
　　我轻轻晃晃她的肩膀，又好像是在晃晃我自己。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对她那么上心，明明她才是被拯救的那个。

　　我与顾家的第一仗输了。
　　沈家的大量资产被顾家卷走，事情的起因是公司内部一个员工的泄密，我开始清洗内部员工，一时间没顾上她那边。直到一通电话刚打响就被挂断，是她打来的。
　　再次打过去就已经关机了。
　　我不敢慢，很快叫人再骑着我的摩托就堵顾家门口去了。没人来，大概是给她安排到另一片地方了。但是我不知道在哪。
　　她来不及给我打暗号，饶是军校学了一年架不住几个大汉一块上。
　　我报了警，警察给了我反映：对方还是她监护人。
　　……日，是我疏忽了，我竟忘了这是本只要是监护人就可以为所欲为的小说。
　　我气得牙咬咬，一边派人找一边把这件事告诉叶警官，叶警官还是挺靠谱的，原著里居然死了可真是作者没慧眼。
　　三天后的聚会上我看见顾总，嘴脸得意嘴角扬起，我走过去，平静地问他她在哪。霸总的眼里透出三分讥讽七分你猜啊。我可没兴趣跟他玩猜猜乐，宴会结束后骑着摩托车远远地跟在他的车后面，享受了一把凌晨三点的夜风，真他妈爽，真他妈冷。
　　我没见到她，我不知道她在哪里，后来被迫只能先走了。第二次，我又去，在楼下搞了点小动作。
　　我们又跑了。
　　这次他那位管家看到了，我还没动手她二话不说把管家弄晕了，我目瞪口呆。
　　姐姐，有这技术也不用等我来救你了吧？
　　好吧，我就是随便口嗨一下，我知道这地方戒备森严没有我她还真出不来。外面阳光挺刺眼，正值夏天我有一次开着车带她跑路，这次甚至有一点熟练。
　　她坐在车上，犹豫了很久问我为什么。我没听明白，说嗯？她开口，问我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要次次费老大力气来救她，明明又不图她什么。她没说这么多，但是我明白她就是这个意思。
　　坦白说这问题居然给我问住了。如果我是什么社会正义感爆棚的人，我当然可以说我就是为了扫黑除恶拯救你。但很显然我不是。
　　我的脑海闪过一些画面，我不得不开口，因为我从来没想过骗她。我不想骗她，我宁愿她可能难过一点，但被欺骗后知道真相才是最难过的。
　　我说：可能是为了弥补我心中的罪过吧！

　　是的，那个故事发生在十年前，也就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眼里发出光闪过却没说出口的那些画面。
　　说起来很简单，一个阴谋，别人都死了，只有我活下来了。
　　只有我。
　　我看着警察给我递过来的照片，他蹲在我的身边拍拍我轻声告诉我不要怕，可我全身颤抖，每一张照片上都是我曾经无比熟悉的人，前几天我还在和他们一起吐槽老师作业多，今天就只剩下我需要写作业了。
　　我是说，今天就只有我还活着了。
　　幸存者心理是我心结的根源，我知道这场阴谋的规划者不是我，我更知道我和死去的那些人一样没有错。但是我没有死，我活下来了，我于是就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没有拯救更多的人活下来。那几年里每一个夜晚我都会再次看见他们，有的时候是我们在玩耍，有的时候是他们控诉我为什么不救他们。我在梦里尖叫着，然后满身冷汗醒过来，安抚着自己再拼命告诉自己这不是你的错。
　　是的，这不是我的错，心理医生也是这么说的。但我确确实实因为这件事受到了很多影响，这是无可避免的。比如每晚的噩梦，比如我几乎不敢和人交朋友。
　　我开始拼命学习法律，试图以此来安慰我自己，事实证明法律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我不仅因此减少了很多噩梦，减少了内心的负罪感，而且在后来成为了一名法医。
　　我也想过成为一名律师，然而我实在不善言辩。我的生物很好，生物老师也对我很重视，她苦口婆心劝我，于是我最终选择了法医。
　　我没有把这些经历全部一股脑告诉她，毕竟在这个世界里我还是沈家大小姐。

　　她回去继续上了军校，顾铮凌一脸愤怒地找到我要我别再干涉他和她的事，我笑着说为什么，他反问我凭什么？
　　凭什么？问得好！我说，凭我家和你家是对立关系，凭我看不惯你，凭我喜欢她。
　　他显然曲解了最后一句的意思，愣住然后冷笑着说没想到沈家大小姐是个同性恋。他很生气，他以为这是个叛逃，结果我这话让他以为这他妈是个私奔。
　　我：……
　　我懒得再搭理他，我知道他是在拖延时间，我独自走出咖啡厅给我爹打电话，他让我过来帮忙，我去了。
　　叶警官那边有进展，顾铮凌的人手都拿去对抗沈家和看管她，她那边沈家和顾家对峙暂时没啥事，主要还是商业场上那点事。也多亏了人手不够，对地下副业的经营看管松了点，才让叶警官得以入手。
　　第一个官司失败了，我和叶警官也不气馁，毕竟第一次就成功那这篇文章还有什么看点（划掉），毕竟顾家家大业大不是一次官司就能推翻的。
　　我们俩规划了一下，决定不能找到一个证据就告一回官司，这样对方不就逐个击破了么？所以得集合所有证据一次性告他个狠的。我们俩都很认同这点，然后各自在各自的领域开始忙开了。
　　其实我有一些顾忌，根据我对原文模糊的记忆，上交法院处理这种行为似乎并不能威胁到顾铮凌。
　　大概是玛丽苏 debaff 的本质，她在军校进步得飞快，我也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总之一年半之后，也就是她在军校的第二年半，她终于可以熟练做到把周围监视她的顾家人全撂倒再送去警察局了。但是她几乎没怎么动我放的人，我也从来没问那些人她的事。
　　虽然警察局里因为有顾家的关系所以那群人一直没事，但小警察和看守的门卫老大爷几乎都和她熟了，我俩有时候待一块路过那她还会熟练地打个招呼。
　　我很欣慰地看到她逐渐学会了很多技能，做饭，买菜，甚至和门口的老大爷有时候还能唠上两句。在军校也交上了两三个朋友——虽然她有点傲娇不愿意承认。
　　我很乐意也和开心看到她这样，这让我感觉我所做的一切是有价值的。我惊觉自己居然近一年没再做过噩梦了。
　　我跟她说：我很高兴看到你这么开心。
　　她看着我，眨了眨眼睛，然后笑了，我也笑了。我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而笑，但是我是因为她笑所以笑的。
　　她跟我说：我也很高兴。
　　于是我开始没听懂。

　　顾铮凌发飙了。
　　好吧，对他似乎不能用“发飙”这个词，他这完全就是小孩耍赖闹脾气。什么“身边环绕着低气压”“管家谁谁谁都噤声不敢说话”“眉眼里透露着不耐”。我看小说时时常想这到底是个什么表情什么状态，这么一看可不就是小孩闹脾气。
　　他按照惯例眉眼冷冽吩咐手下人无论如何把也要把她抓回来，几乎倾尽了顾家所有的人力。
　　她给我打电话，要我不要管她，趁这一次搞垮顾家。我答应了，但随即分了一部分人手去帮她。最后我当然没有成功搞垮顾家，这得归功于作者对顾家强大的描写，又是富可敌国又是各个以一敌百，我气得牙咬咬，恨不得把作者掐死。
　　她也很生气，气我为什么要来管她。她被顾铮凌绑在地下室气我为什么要来管她。我知道她不是真的气我、讨厌我，我过去，蹲下来，抱过去，脸贴着她的脸，手伸到后面帮她解手铐。她的声音停住了，我只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声与心跳声。
　　摸索中钥匙被插入锁孔，挑拨，锁应声而开。
　　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如她所说，我确实应该集合所有人手一心搞垮顾家，但是我放不下她，我不能放她一个人。
　　于是我告诉她，于是我说：我放不下你。
　　她没说话，可能是被吓到了吧，谁知道呢。
　　我自顾自地站起来，手上拿着原先拷着她的手铐，手铐已经变形了，很显然是被她弄变形的。我不敢看她的眼睛，但是仍然用开心的语调说：没关系，起码现在你又自由了，不是吗？
　　她没说话，余光告诉我她轻轻点了点头。
　　我松了口气，笑着问她要不要去吃冰淇淋。
　　秋天吃冰淇淋，我大概是脑抽了才会有这个提议，但是她也点点头，好吧，那我们俩估计都脑抽了。或者也许这本来就不是一个脑抽的决定，只是我觉得它脑抽而已。
　　脑抽不脑抽已经不重要了，我带她去买冰淇淋，一个草莓一个巧克力，我们吃得很开心，秋风与冰淇淋的冷在我们心上留不下痕迹，但是秋叶落在她发梢，我笑着用两根手指把秋叶拿下来在她眼前晃，她也笑，告诉我她原谅我了。
　　我装作听不懂，问她有没有受伤，她说没有，我就回答好。她说没有那就是没有，我不用再多问。

　　再次见到她，她成为了一名警察，顺利毕业。我们都觉得是时候该干点什么了，但是另一个不幸的噩耗传来，叶警官的妹妹，出事了。
　　叶家妹妹在原著中是一个很没有戏份的孩子，短到只有一句——“叶警官因为他的妹妹而放弃了这个计划，最后被暗杀”，所以我几乎已经忘记了这一段，在叶警官给我打来电话后才想起。
　　我有些懊恼，我疏忽了。
　　原著其实我并没有看完，相当于是看到一半就穿了，但是显然这男主女主背后还得藏着点什么东西。女主我不知道，她自己也不知道，但男主肯定知道，叶警官肯定也查到了点什么。
　　顾铮凌以叶家妹妹为要挟让叶警官不许往下查。按理来说这时候我应该想出一大堆骚操作送人头，或者如果我是什么小说女主的话那就是想出骚操作秀翻总裁。
　　但我不是，我冷笑一声。
　　一切恐惧来源于火力不足。
　　这么说吧，还得谢谢他之前的那次小屁孩生气，叶警官一路摸到了好多证据，这么些年份来我们摸到的证据可能不足以搞垮顾家吧，但是抓个人进去悟个道还是很可以的。
　　她亲自给霸总上的手铐。

　　我懒得管这个世界里作者奇葩的法律是不是就是为了方便人东山再起，也懒得管顾家除了他顾铮凌还有其他人。我想喘口气，我想歇会儿。
　　我承认我可能就是为了她而不是什么扫黑除恶，我承认顾铮凌进去了我确实放松了对顾家的监控。我想我可能是个心眼很小的人，只要她得救了我就能以她的得救满足我所有的正义感。
　　但是我真的很累。
　　但是我不好得纯粹我就得是坏吗？
　　我不这么觉得，她也不这么觉得。
　　起码现在顾铮凌进去了，让我躺平一会儿吧。我度过了穿越以来最快乐的三个月，不去公司，不用担心她，不用看到霸总那张臭脸。
　　我可以在公园坐一个下午看天上的白鸟来回盘旋，可以躺在床上对着手机傻笑一整天，可以轻而易举地看着夕阳就说“永远”。
　　直到三个月后霸总出来，我不知道用的什么办法，但是最后的结果是叶警官死了。
　　扑通扑通。
　　我的心脏狂跳。
　　扑通。
　　叶警官是为什么而死的呢？
　　扑通。
　　因为他妹妹。
　　扑通。
　　一切真的改变了吗？
　　扑通。
　　现在的时间不也对应上了吗？
　　扑通。
　　原文中不是也有霸总被送进去的情节吗？
　　扑通。
　　相较于原文也仅仅只多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还被我完完全全地浪费掉了。
　　扑通。
　　生命的流逝是那样鲜活。
　　扑通。
　　我用力闭了闭眼。
　　……
　　我最终还是缓过来了，毕竟叶警官这一月半传来的文件可不少。我确信女主身上以前肯定有过什么事，像霸总文那一般不是记忆篡改就是世族续命。叶警官在临近死亡的那几日查到了，是来自这个世界的另一片地方——西大陆。
　　她看出了我的担忧，以为是来自未知，问我会害怕吗，我说都是狗屁。
　　都是狗屁，去他妈的什么西大陆什么武道世家，原子弹面前众生平等，我还能怕现代法律军事管不了你了？
　　是的，我很爽快的报警了，我要是还想着自己解决那我估计我思想方面也彻底融入霸总世界了。
　　看新闻，观察顾铮凌。叶警官的事务被她代替。
　　坦白讲我想让她活下去，但我知道因此而死会比苟且活着更有意义。她身上的事格外复杂，掺杂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八大家族、黄金一代、各种组织，看的我头疼，我面无表情翻到最后，上面写着：基地均于西大陆。
　　很好，西大陆现在该没的没，该解放的解放，我也不用操心这些奇怪组织了。
　　我问她会对自己的过去感兴趣吗？会想要知道那分不清是前世还是曾经的经历吗？她摇了摇头，我知道这是绝对肯定的。
　　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她这一辈子就挺好的，没必要再了解之前的事。
　　她又说，她说活在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我眨了眨眼笑了说她说的对。
　　可是太多数人都在追寻过去，一边在被现实洪流裹挟走一边又试图翻开已经拍过的浪花，在寻找过去中忘记了自己还正在航行。
　　而且，她说的很对，我宁愿我的记忆里没有十年前的事故。

　　我开始意识到或许，或许不彻底解决霸总的话可能这个世界就永远在这种奇怪的事情上纠缠不清，我集合整理了我目前为止获得的所有证据然后提交给了人民法院。
　　我失败了。
　　我之前的预感是对的，作者曾经在文章里写过关于顾铮凌和别人打官司的事，而且，不消灭霸总是不能阻止故事的发展的。或许只有杀了他才能行。
　　我失败后顾铮凌连夜飞去了美国，我紧随着他也定了机票去美国。汽油，打火机，总之最后一片大火烧灼，顾铮凌和那些难以言说的过往都被焚烧殆尽了。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些东西，最后火光满天连我一同吞噬，这只是一场意外火灾案而已。
　　死亡前的最后一刻我想起她对我笑。我在信里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是：“好好活下去。”
　　可直到痛苦模糊意志的最后一刻我才朦胧中领悟这份情感，我拯救了她，她也同样拯救了我。我带她逃离霸总的牢笼，她为我解开心结。
　　我是爱着她的，尽管这份爱意似乎从来没有正式地传达过，但我又觉得在每一次面对面时相交的呼吸中她早已将这份情感接受。
　　她的唇齿、呼吸、望向我时悲寂的眼神，情绪在无言的空气中蔓延。如果不是最初相遇时的那一眼，我又如何会去仔细描摹？
　　如今大火烧灼蔓延了我的视线，漫天的火光吞噬了一切，我抬起手，似乎又在火焰中看到那个熟悉的轮廓。
　　对了，好像忘记说了。她叫“林故晚”，这个名字没什么特别的。她后来在一次任务中受了伤，后来去了另一个城市安稳地度过余生。
　　如梦一般虚幻的前半生被画上了句号，但她一定会记得有一个人曾很爱她。

　　好啦，这就是我的故事，我已经讲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