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抵达的日光之城》颜一一

10、（十一）

　　一触即发的矛盾终于抬上桌面，不论我多么不想面对，但我清楚地明白，这样一味的逃避对谁都不好。
　　宋迟家，刚刚出院的顾修和我面对面的坐着，宋迟说“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叫我。”然后退了出去。
　　我冷冷的凝视他。

　　顾修的身体上还缠着绷带，半个月之前的一个雨天，我和宋迟在酒吧附近的胡同里找到已经昏迷的他，身上多处刀伤。殷红的血被雨水冲刷开来，像妖娆的花朵，顾修躺在花丛中，苍白又安静。
　　我和宋迟一起把他送到医院，手术室的灯亮了7个小时，我一直都没有哭，宋迟坐在我身边，他拍拍我的肩膀，“想哭就哭吧，不要憋着。”
　　“我不想哭呀，我没事。”我对他笑。
　　“你还是哭吧，你这个笑比哭还难看。”他幽幽地叹口气。
　　末了我说，宋迟，我害怕，我救不了他。
　　宋迟还是叹气。
　　顾修住院的第三天，医院来了个人，他的前女友。
　　她仍然不改PINK风，非常卡哇伊的从天而降，落到我面前，在医院的长廊里，她用纤纤玉手指着我的鼻子说，“张子弥，你离开顾修吧，你们俩不合适。”
　　然后我就笑了，她继续说“你也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吧，你愿意跟他过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吗。你有你的前途，你还要读书，他不一样，说不好听的他也没什么前途可言，你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世界的人，所以趁早离开他吧，对大家都好。”
　　有一点她说对了，我救不了顾修，也不愿跟着他堕落。
　　“他有今天也是因为你。”
　　我迎上她灼灼的目光“说清楚。”
　　“他前几天跑去跟大哥说要过正常人的生活，要脱离那些□□。可笑吧，他居然为了你，天真到想要改邪归正。”她顿了顿，继续说“你不知道吧，我哥就是黑蛇帮老大，以前阿修惹了什么乱子，都是我哥帮他摆平，现在他为了你，想要脱离。你没见到，他跪在地上的样子，他求我哥，求我哥放过他，他说他爱你。你看，他把你保护的多好，你什么都不知道，都让他一个人承担。他明明知道一旦他离开黑蛇帮，以前那些人都会来寻仇，他明明知道他会死还是执意要离开。”
　　我不能想象，从来那么骄傲的他在求别人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心下越来越痛，原来我带给他的竟是这些委曲求全。我该怎么办？
　　“那天要不是我哥带人及时赶到，他恐怕已经没命了。所以张子弥，算我求你，你主动离开他吧，现在只有黑蛇帮能保护他。”
　　“你好好想想吧，到底是他的命重要，还是你们所谓的爱情重要，你的存在，是他最大的弱点。”
　　她抛下最后一句话转身离开。

　　顾修出院之后，我们在宋迟家里谈判。
　　僵持了一阵之后，我说“我们还是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各自想清楚吧。”
　　“你要想清楚什么。”
　　“我曾经以为我能改变你，以为我们真的能够有未来，可以和你一直在一起，可是现在我觉得好迷茫，我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你后悔爱上我了是吗，果然，像我这样的人，是不值得被爱的。”他苦笑“你是对的，我真的不能许诺你幸福，我随时都可能死掉。”昏暗的灯光下，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也许是痛苦，也许是无奈，也许是内疚。
　　我背对着他，轻轻掰开他抓住我胳膊的手“我走了，你休息吧。”

　　宋迟蹲在楼道上吸烟，见我出来，说，你没事吧。
　　积蓄了多日的眼泪终于决堤。
　　我抹掉脸上的眼泪，问宋迟，我是不是很自私，我觉得我救不了他，我保护不了他，就想把他推开，我是不是很坏。
　　他灭掉手上的烟头，走过来，揽过我的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肩上，他说，这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