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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谁在上房揭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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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夜温热,风却还带着一丝残余的凉意,吹进买不起百叶窗的万事屋内,把桌上散发甜香味的草莓牛奶空盒吹得微微摇动。
被炉收了起来,所以客厅里显得空落落地宽。老旧的电视机颜色有点偏绿,单声道夹杂着电流声显出浑浊。即使如此处在青春幻想中的少女还是不肯离开它一步,坐着看躺着看趴着看倒着看扭着看各种各样奇怪的姿势让她轮流来了一遍,打个哈欠噙着眼泪继续看,偶尔困倦地睡过去,钓一会鱼又惊醒,揉揉眼睛继续观赏实在没什么看头的三流言情剧。
桂又跑去打工,留下银时一个人百无聊赖地望着天花板发呆。他没兴趣跟女儿一起观赏三流电视剧,新一期JUMP还没发售上一期已经翻过了好几遍,最后从神乐嘴边抢出的一点草莓牛奶十几分钟前已然消化光。记得他还在假发出去之前拜托他租点好看的录像看的来着,不过凭他的审美情趣,坂田君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想到让假发去搞这事。
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啊……无聊得就差捶胸大吼好无聊好无聊好无聊。爬到窗口吹风,月亮恰恰从对面高楼楼顶露出半张脸来,晶莹剔透地照在马路上房顶上和登势酒吧上的违章建筑窗口,凉凉地倾泻了一束光在银色的头发和绯红的眼眸里,使得它们的主人难得有了点正经神色,虽然拉远了镜头看就会发现这张脸上所有的细胞都散发着无事可做的散漫气息。
脚一动就踢到了哐啷作响的东西。低头发现是昨夜喝光的啤酒罐。靠在窗框上一手撑着脸颊,银时开始碎碎念“新八君你快回来啊虽然只是个吐槽眼镜男万事屋没你根本搞不下去啊美人做饭扫地收拾东西过不了几天银桑就得住垃圾场了啊……”,做着毫无诚意可言的呼唤。
没想到假发那个看起来很人妻也很喜欢人妻的家伙竟然不会做饭不肯扫地不愿收拾屋子!银色卷毛悲愤地回忆起来以前在村塾里的时候他从来都不用担心寝室卫生因为小假发总会任劳任怨地头一个搞定所有的事完全轮不上他插手,虽然坂田银时从小到大脑子里就没有做家务这样固定的概念。
时过境迁啊连假发都变懒了。想象岁月如飞刀,一刀一刀不离后脑勺啊割得人骨头都嚓嚓响……哎等等真的听得见有什么响动啊?
确实有些细碎的声音在除了隐约的电视声外异常寂静的空气里回响。以为是猿飞那个跟踪狂,四处转了一圈倒也没发现可疑踪迹,再说她要是真的有埋伏现在早该蹦出来了。银时在开着顶灯的客厅里转了两圈,才发现好像是有人在房顶上走动引起了诡异的音效。
一轻一重,还是两个人。这年头敢上房的没几个,不是为境遇悲惨的大叔们东奔西走偷幸福的内衣贼就是蒙面的九流小偷,再有,就是他那个青梅竹马的会走路的人型麻烦制造机。
脚步声在自家房顶上停了下来。银时从窗口伸出头朝上看,朝左看,朝右看,果然听到熟悉的声线自上方传来。他掏掏耳朵晃了晃乱蓬蓬的银发,靠着窗子歪个脑袋开始朝上面大呼小叫。
愤怒,憋屈,抓狂。这一刻真选组鬼之副长,土方十四郎的胸中正义之火在燃烧,憋屈之情在膨胀,抓狂之感在汹涌。
眼看就要到嘴的鸭子飞了,饶是谁都会当场失意体前屈的。
难得地面对面撞上,难得地没有各式各样奇怪的炸弹迎面而来,难得地没有火箭炮滚滚的浓烟。没了这些东西阻挠就算逃跑技术再好也难逃他的追捕。哼,以为老子鬼之副长的名字是白叫的吗。土方点了根烟自在地吹出一个灰白的烟圈,马不停蹄地在无数无辜群众脆弱的房顶上撒丫子狂追且吼道“混蛋给老子站住啊啊啊啊啊啊——”
无论用多快的速度,前面那个在逃犯总是离了他有一段距离怎么也减小不了。明明是个脑残星人,桂逃窜的速度和技巧却完全不像脑子不灵光的那一型,上房下地灵活得很不说,脚步轻得像风一样,不像他再怎么轻地下脚,一跑起来总是会招来楼下几句咒骂。
说起来也真是够丢脸的。有点气喘地爬上另一家屋顶的时候副长大人不无耻辱地想,这样一个白痴他们抓了几年都还没成功过一次,说出去真是丢堂堂幕府警察的面子。此人在市民中的人气高得吓人,而且极其擅长变装,隐于这本来就浮华喧闹的歌舞伎町里躲藏得游刃有余,动不动搞个藏兵于民害得他们挨家挨户搜查,一无所获不说有时还得赔偿别人被损坏的房屋,尤其是总悟那小子……
转瞬间他已将目标锁定在某座违章建筑上把他逼入没房顶可跳的绝境。桂乌黑的长发在夜色中舞动,清澈坚定的茶晶眸子里依然没有一丝慌乱。风高高地呼啸着,他一步步向前进,桂便一步步向后退,直到矮木屐踩不到支撑物时菜停下来,露出一个堪称轻蔑的笑容。
“哼,幕府的走狗,今天终于要如你们所愿了吗。”
“别傻了,桂,你不可能逃得掉的。”随手把烟头丢掉,土方平静地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狂风卷着他话的尾音尖锐地在夜空里散开,“其实我也不想抓你。但这是上面的命令,我们只有执行的份。”
“污浊的家伙,为了利益不惜出卖自己的灵魂吗,正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人在,我们的国家才会一败涂地,屈辱求和……土方十四郎,你固然是个人物,”清冷的声线里掺杂了一丝愤恨,“但你真的就甘愿被那个傀儡幕府使唤去做违心的事?真的甘愿看着天人把我们的国家一天天毁灭?你的□□和灵魂已经完全黑暗了,即使你现在就在我眼前站着,我也完全看不见你!”
“桂,你等一下……”
“一片黑暗,完全没有一丝光亮,看不见黎明……这种心情,你能理解吗!”
“都说了等一下了啊!你眼睛被头发遮那么严实就算黎明真的到了也看不见吧混蛋!”指着头发被横吹起来像面纱遮挡着脸的对方怒吼。
“哦,抱歉……果然不该走那么急,忘记扎起来了。”胡乱地扒几下露出一双单纯视线,被吹得乱七八糟的发丝之间,风巧妙地潜行而过。
所以他果然是个脑残!老子怎么可能总是输给这样的蠢货!
土方差点被打击得站不住。定了定崩溃在即的理智刚想实施抓捕,脚下某个方位传来了一个听到就让人想千刀万剐的慵懒的招呼。
“哟多串君~这么晚了在别人家屋顶上谈恋爱看星星吗?”
“谈个头啊糖分控!老子现在有要紧事要办——哎?怎么会……?!”
“哦哦女朋友掉下去了吗?快去捡啊多串君英雄救美的时候到了哦,说不定姑娘家从此就死心塌地跟你一起四处破坏民居了。”
“都说了不是的啊啊啊啊!难道又让他逃了吗?!”几步赶到房檐边缘朝下看,虽然只是两层楼高,但万事屋建在酒馆上面比周围高出一大截,房屋之间的小巷又窄且黑,下面是什么他到还没从来注意过。土方盯着那片黑暗停顿片刻,毅然决然地纵身一跃。
“啧……还真去追了啊,喂喂别这么穷追不舍的啊总有一天我家假发会被你们抓住的啊。”
而此时,万事屋旁的小巷中。强劲的穿堂风呼啸而过。桂勉强直起身子,揉了揉太阳穴:“可恶,一不小心就摔下来了,还是头着地……
不过桂小太郎是谁啊,让人称(曾经)白夜叉的坂田银时从小捶到大的主儿,十几年锻炼下来再怎么弱不禁风也不至于从二楼掉下来摔死,加上几年的战场历练和疑似M属性,只要还有一口气儿在他就能蹦跶地活着,伤了那个没多少脑细胞的容器更没什么好担心,除了有点晕乎。
于是稍事休息的桂刚抬起头准备从垃圾堆里出来的时候,正上方一个黑影正以九点八米每秒的平方的加速度,同样也是大头朝下直冲他而来。
一阵烟尘和两声惨烈的叫喊,还有铁质垃圾桶翻倒的脆响。
“……下面是垃圾桶你都不会说一声的啊!!!”
“我不知道你也会摔下来。”
“…………老子以为你跑了啊!”土方恨不得直接掐死面前一脸无辜的通缉犯。
“哼哼哼,这就是我设计的完美战略,假装逃跑然后诱敌跳入我所设的陷阱中,真是奇招啊。”
“至于把陷阱设在垃圾桶里吗!而且明明你自己也中招了吧!”
“为了战争的胜利牺牲自我是必要的。”
“那就快去洗生啊你个混蛋!”
土方掐着桂脆弱的脖子红着眼睛前后死命摇晃。
“咳、土方君……让我自己牺牲吧不用你动手……”
门铃响,有气无力地响。他想大概是桂一番折腾优厚胜利归来,于是晃悠悠地去开门。
“……哟假发,你是去菜场搞地下活动了吗。”唰地一声拉开门,门外戳着的尚未牺牲的志士头上还沾着碎菜叶走进来,底气十足地回应道:“谁会去那种地方啊。我们的会场一直在酒馆里。刚才风太大了不知道谁家丢菜叶下来,掉到头发上了吗帮我弄掉。”
银时懒得戳破他拙劣的谎言,只是顺手拍掉他衣服上的灰尘:“弄什么啊,都脏成什么样子了,还不快去洗干净,再站一会地都要被你弄脏了啊。而且这是我的衣服吧对吧,要负责把它收拾干净啊假发!”
“不是假发,是桂。”一脸平静地反驳,桂走到浴室门口了又折回来,在衣服里面摸了半天拿出一盒粉红色物体递到天然卷面前,“那个……Leader说没有草莓牛奶了,要我帮忙带一点的。”
“买这么小盒根本不够喝啊……”嘀咕着接过来很顺手地揣到自己怀里,银时歪头眯眼打量他一番,伸手戳戳他纤细脖颈上一圈明显的红印,“这是什么,被勒的吗。”
“咳,被土方给掐的……啊不,是那个——”
好啊多串竟然敢动手!心里面汹涌着,天然卷脸上还是很无所谓:“哎呀,没掐死么,多串一定很伤心呢。”
“是啊他后来看都不看我,捂着脸直接放我走了。”
“不会吧,他有这么大度吗?”
“呃,土方君说对我这种人他下不了手……我想这就是英雄惜英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