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拒绝被挂路灯》司琴半夏

5、诡异

　　“你考虑一下用仪器取代这些吧，厕所……并不是安全的地方。”伊莱哲在桌子上点了点，一个胶囊状的东西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费雷德翠卡都快忘了厕所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这个时代没人还会去上厕所。
　　她看着慕东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慕东觉得她的眼神就像是现代人看原始人一样嫌弃。
　　“看什么？不能上厕所的人生是残缺的人生，多少灵感都是在马桶上诞生的！”慕东一副理想被污蔑的样子，“我当年多少项目都是扯着厕纸想出来的？”
　　“出门左手第三个门。”伊莱哲还是给自己的直属上司面子的。
　　慕东看上去真的很急了。
　　“谢谢。”慕东夺门而去。
　　“……说真的，他是从哪个年代被挖出来的。”费雷德翠卡抱臂看着慕东去上厕所，“你不害怕他死在厕所的诡异手里吗？”
　　“他都跟你打了那种赌，我担心多了也没用。”伊莱哲同样是抱臂。
　　两个人的姿势一致，但是身体却是偏向对方的反方向的。

　　破案了。
　　伊莱哲想。
　　对方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难怪对新约市不熟。
　　这其实不算是什么新鲜事，现在的科技完全可以做到把曾经冷冻的人救活。
　　不过没什么人干这件事情就是了。
　　那些被冻住的人在这个年代又没有家人朋友，没人为他签署各种文件，而轻率复活也有可能被之前不吭声的后代的抗议，这是一件麻烦重重的事情，只有少数几个案例，但是都是几十年前以科研为目的的，现在那些被复活的人都基本上死光了，死因都是大限已至。
　　那些来自过去的人对这个时代适应不佳，也找不到太好的适应这个社会的方式。
　　这个时代的确是很发达，但是物资却并不算充裕，很少人会有闲空去照顾那些被解冻的人。
　　市长人选虽然是偏向随机的，但是也没有完全随机，被选中的人多少都有哪一方面适合这个位置，但是从整体来看结果并不成功。
　　但是毫无疑问的是，会被选择的人最低条件也都是身心健康的成年人。
　　慕东如果真的来自过去，那么是谁将他唤醒并且投入到临时市长挑选的程序中？
　　而且凭什么他能够得到这种特殊对待？

　　这个时代造就没有人需要上厕所了，卫生间这种东西本来应该消失在历史的的尘埃中，但是它现在依然存在着。
　　诡异让它们成为每个建筑物中必然存在的东西。
　　就算没建它也会有的。
　　慕东的脚步从急促逐渐放缓，着急上厕所的时候跑步反而更难受。
　　慕东推开那扇崭新的门。
　　上议会的卫生间颇有复古典雅的气息，一整排洗手池镶嵌在大理石的台面上，几块镶嵌在墙体内的镜子干净的不像是镜子更像是一个窗。
　　镜子上面是一排白色的灯，放出干净的光芒。
　　慕东从伊莱哲和费雷德翠卡的反应中就知道这个时候已经很少有人用厕所了，但是这个卫生间的卫生保持得相当良好，这就是科技进步带来的便利，即使没有人关注，也能把看不见的角落收拾好。
　　慕东觉得自己在这里打个地铺睡觉都不过分。
　　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确定自己没忘带东西。
　　上厕所可以忘带纸，但是……
　　卫生间的灯光闪了一下。
　　电压不稳在这个时代就是一个笑话。
　　可惜诡异不是什么能够与时俱进的东西。
　　诡异和科技互斥，或者说这根本就是另外一个方向的真理。
　　科技越是发达就越是精密，诡异也越容易制造混乱，反而是越为简单的科学原理越不容易出错。
　　所以在诡异的区域中几乎就是冷兵器的时代。
　　慕东记得自己那个时代，认为诡异是一种电磁场，然而电气时代已经过去了，诡异在这个时代依然能够产生作用，这足以证明它远比想象中的存在形式要复杂。
　　可惜慕东的理论基础并不算强，没法进行这方面的验证。
　　其实这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如果诡异是那么简单的东西的话，那么那些外星人也不会来到地球，也不会因为搞不定诡异，妥协性地把他唤醒。
　　慕东把口袋里的蜡烛拿出来，然后用打火机将蜡烛点燃，滴了一点蜡油在台面上，这样就能让蜡烛粘在上面固定住。
　　他抬起头，在昏黄的灯光下，镜子中的自己穿着写有中州大学的白大褂，身后是混杂的书籍、档案和资料。
　　镜子中的自己呲着一口洁白的大牙，微微低着头，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慕东。
　　浓稠猩红的血液从镜子上面滑落。
　　镜中的青年双手摁在镜子上面，然后抬手，换个地方再摁下去。他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像是想要从镜子中出去一样。
　　“你先摸着，我急着上厕所，别把我的蜡烛熄灭了。”慕东对于这样的画面习以为常了。
　　蜡烛能够提供的照明没有办法和高科技的照明设备相比，但是却足够慕东上厕所了。

　　慕东打开马桶，长条状的东西从马桶内窜出来。
　　慕东抬起左手，啪地抓住弹出来的东西，右手抓住了紧随其后弹出的东西。
　　那是两根如同没有骨头一样的手，上面湿滑有粘性，还以反人类直觉的形态扭曲着。
　　慕东摁下冲水键，然后松开手。那双手便顺着水流冲下去了。
　　慕东总算舒服地上完了厕所。
　　上厕所流程实在是太过于复杂了，他也觉得有点痛苦。
　　“如果不是被人看着我真的不太能继续，我就在洗手池那里上了。”慕东抬高声音说道。
　　镜子里的人正在艰难地往外爬，镜子仿佛被他挤出一个类似人形的洞口，他的整张脸都快挤得变形了：“你这个混蛋！”
　　慕东盖上马桶盖，再次冲水，他捂着自己的肚子，揉了揉有点生疼的旁观，坐在了马桶上，用大号的姿势开始思考着醒来之后的种种事情。
　　有着这种糟糕习惯的慕东没有得痔疮完全是得天独厚。
　　慕东并没有认真在思考十五天之后的考核，而是在思考黑金市的问题。
　　马桶盖下面被什么东西顶了顶，感受到慕东的体重之后，它便停止了活动，马桶盖边缘的位置发出了滋滋滋的响声，慕东能感觉到马桶下面有粘滑的、介于固体和液体之间的东西挤了出来。
　　蜡烛的光熄灭了。
　　黑暗之中，慕东感觉有东西在摸他的裤.裆，他把那东西拍开，开始摸打火机。
　　随着咔嗒一声响，火焰的光芒照亮了这个厕所隔间。
　　慕东鼻尖十厘米处，一根被熄灭的蜡烛正冲着他，拿着那根蜡烛的是一个穿着沾着血污白大褂的人。
　　慕东点燃了蜡烛。
　　“晚上好，慕先生。”那个有着和慕东一样面孔的诡异手持蜡烛，脸上沾着仿佛从屠宰场里新鲜出炉的血，对着他笑了起来。
　　马桶下面的手正疯狂甩动着，似乎是知道自己刚刚摸了什么不该摸的东西，嫌弃地很。
　　两块偏硬的东西从马桶里面挤出来。
　　那只手上出现了两颗眼球，然后手背处裂开。
　　“你就不能随着时代的进步进步一下吗？我早晚要把你上厕所的工具全部没收！”手掌无能狂怒。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慕东摇摇头，“下水系统太干净了，我得污染一下。”
　　手掌骂开了：“你这个恶心的家伙，到底为什么会有人喜欢你？”
　　镜中人微笑着看着手掌的反应：“他很久没看见你了。看到你活着，我很高兴。”
　　“谢谢了，老井。”慕东摆摆手。
　　“不要再这么称呼我了，我已经不是他了……至少，不是你认识的他了，慕先生。”镜中人手中的蜡烛滴下了一滴油。
　　“没关系，你不是老井，但是却包含老井，我就这么称呼了，也更加亲切不是吗？”慕东拍了拍镜中人的肩膀。
　　“其实，我也不介意成为慕先生你呢。”镜中人把蜡烛抬高了一点，让烛光能够更好地照亮他的脸，“大家也都不介意，你长得很好看，能够提升平均颜值呢。”
　　手掌说：“你可真变态，越来越扭曲了。”
　　“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是在逐渐死去的状态。”镜中人滴了一滴蜡油在手掌上。
　　手掌被烫得胡乱尖叫了起来：“我日你大爷，井松！”
　　“如果是以前，我会问你，你还好吗？”镜中人抬起头来看向慕东，“但是几百年过去了，我只想问你，想好了怎么利用我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