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桶间开始》弎夜

5、末日回响（5）

　　小小的帐篷已经挤满了人，所以梓夜从后半夜开始就没再睡觉，事实上刚刚才经历灾难，能睡着的才是少数。

　　外面雨声渐弱，梓夜站起身，透过雨衣剪开的口子露出的小脑袋好奇的四周。

　　不再像昨天夜晚那般视线受阻，白日里，灾难过后的场面就更加明显，

　　原本高矮不平的村庄已然被埋进了泥里，房屋断裂、轰塌，梓夜怔怔的看着。

　　恐怕在未来很长时间里，这种场景都会伴随她。

　　“群众转移的事情安排好了吗？”

　　“暂时走不了，因为昨晚的暴雨，战士们清理出来的道路又被埋了，现在正在加紧处理，但救援的任务也不能停下，所以我们目前人手不足，只怕要两个小时。”

　　“看这个天只怕雨随时都会下，两个小时变数太多了。”

　　“这个村子的高地只有这里，随着伤员越来越多，这里快到容纳上限了。”

　　“后续的支援呢？什么时候能到位？”

　　“因为暴雨的缘故跟总部联系不上，支援恐怕没那么容易到达，毕竟这次暴雨来得突然，面积又广，只怕哪里都缺人。”

　　“总之要安抚好受灾群众，灾难过后心理上的问题也要重视起来。另外让战士们加紧，在一个小时内清出一条道路来。”

　　“是！”

　　救援地一直都挺忙乱的，所以可能他们也没发现竟然还有个人，哦不，两个人在偷听。

　　此时回头看见梓夜之后也是一愣。

　　“同志。”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引起恐慌的，我就是路过而已。”梓夜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

　　人类受灾之后情绪本来就不稳定，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负面的情绪只会越积越多。

　　此时救援地看起来大家都还很稳定，这是因为有救援队的关系。但如果又不好的消息传来，人们心底的恐惧就会被勾起来，那些坏情绪是有传染性的，在灾区，坏情绪一旦传播危害不亚于瘟疫。

　　说话间原本短暂停止的雨水再次倾泻，而且来势比昨天还要凶猛。

　　“通知所有群众穿戴好救生衣，随时做好泄洪的可能！让救援队加紧速度但不能过于深入。”比起普通人而言，这些受训练的战士显然对危险的预知力更强，此时雨水一下一道道的部署就已经下达。

　　梓夜立于高地，伴随着巨大暴雨，混着泥石流的山洪倾泻而下，可在这种情况下救援行动却依旧在持续。

　　都说末世是检验人心善恶的炼石，会让人性变得极为丑陋。或许如此，但也正因为人性本恶，那些顶风逆行之人才那般耀眼。

　　雨水依旧越下越大，他们所处的高台也已经被入侵，几次浪花的冲袭后，雨水已经没过腰间。

　　救援队正努力把救生绳绑在一起，让民众们能够抓紧救生绳，这样万一有水花冲过来时不至于被冲走增加救援难度。

　　梓夜也戴上了之前拿出来的护目镜，她一手护住背包，一手牢牢的抓住绳子，甚至害怕自己抓不住她还绕了一圈。

　　因为水平面逐渐升高，梓夜甚至已经无法站立于大地上，只能依靠着救生衣的浮力。

　　她飘于水面上，明明还是危险的境地，她却奇异的没有恐惧，或许是因为救援队的反应太过迅速，太有安全感，她只觉得一片平静。

　　在末世，没有恐惧是一种失礼行为。

　　或许是因为大自然对失礼行为的一种愤怒，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那原本应该会成为他们退路的方向涌来一片水浪，像是海啸一样。

　　梓夜下意识的憋了一口气，又用手捂住小婴儿的口鼻。

　　人类在大自然的面前显得多么渺小。

　　梓夜毫无反抗能力的被水浪冲刷，在水浪的冲击下，她实在无法抓住绳子。

　　而背后，从山体冲下来的洪水与之较量着，在这股大自然的博弈中，人类如草芥。

　　梓夜来不及感慨自己的先见之明戴上了护目镜让自己在水中也能视物，她只是飞快的从小世界里拿出准备好的氧气瓶。

　　咬胶款的水肺氧气瓶给自己用，面罩款的氧气瓶则被她按在小婴儿脸上，好让她能够呼吸。

　　氧气大量流入让梓夜开始剧烈的喘息，十几下之后才觉得憋闷的胸口舒服了些。

　　可危机并没有过去，纵然她找了老师去学习如何游泳如何潜水，但毕竟只有一天，她顶多只是会游而已。

　　但两股水浪的威力太强，在水底形成旋涡，别说梓夜只是单纯会游而已，她身上穿着救生衣也不能让她浮出水面。

　　可她不能一直待在水里，如今这里的水流还算干净，若是把她冲进了泥石流的区域，那些瓦烁、砂石和断壁残桓，每一处都威胁生命。

　　梓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从小世界里拿出潜水用的助推器，因为只有一只手，她只能艰难的把助推器拆卸变成单手模式，然后调动最高档，从机器上传来的推力把梓夜从水流的旋涡中挤出，顺着梓夜计算好的方位，狠狠的撞倒树上。

　　后背传来的巨大的冲撞之力让梓夜疼的脸都扭曲了，五脏六腑的疼痛让她几乎失去了理智。

　　但最终还是求生的渴望战胜，她死死的咬住氧气瓶的咬胶，她飞快的切换手中的物品，飞虎抓锋利的钩子插入树干里，抵抗着水流的冲力。

　　然而一直在水中被冲击的树干也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坚固，在飞虎抓的钩子下，树干渐渐开裂，但幸运的是水流的冲击也不再那么猛烈，梓夜努力游动着，总算是能让头露出水面。

　　她高高的举起婴儿，好让她能够呼吸到大自然的空气。

　　“呜呜哇啊啊啊……”憋闷了许久的婴儿哭嚎起来，与有意识控制自己的梓夜不同，小婴儿对待所谓的末日并没有概念。

　　对她来说，她只是感觉到了窒息的痛苦，那种从胸腔开始发空发胀然后逐渐变得憋闷的痛苦。

　　因为提前让大家穿上了救生衣，又有绳子保护，所以只要没像梓夜那样卷入水流的涡旋中，能努力憋气忍住，其实都还是能获救的。

　　但即便如此，原本人满为患的平台上如今冒出的头也少了很多，在水浪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冲走。

　　尤其是老人小孩以及女士，在水浪的冲击中，不是所有人都能有那份力量抵抗住冲刷的。

　　幸存的人们有些在拼命呼喊着同伴，有些人相拥而泣感叹自己命大活了下来，有些人却只能掩面哭泣。

　　梓夜环顾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熟悉的面孔，无论是曾与她有过短暂交集的，还是跟她同住一间帐篷的人，亦或是那个曾救了她性命的大汉、对她很温柔教了她如何叠尿布的小护士、甚至是那个曾给小婴儿喂过母乳的女人，她全都看不见。

　　这就是末世啊。

　　人类的生命在大自然的灾害面前到底有多么渺小。

　　没有时间是感慨灾难到底夺走了多少生命，幸存的救援队几次潜入水中翻找物资，在求生物资里会有一些充气的救生艇。

　　能找到手动充气泵的救援队就用器械，找不到的就干脆轮流用嘴吹。

　　不止是救援队，这个时候大家罕见的团结，他们也来不及嫌弃吹气口是否有旁人的口水，众人接力般的非常艰难的吹起救生艇。

　　单纯依靠人力把一个泳圈吹起来都要命，更何况是庞大的救生艇？而梓夜明明小世界里就放着充气设备，却因为实在无法解释其来源所以只能选择用嘴巴吹。

　　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水中憋气难受一些，还是吹死更痛苦些。

　　如果不是人太多，她真想从空间里掏出氧气瓶再吸两口。

　　·

　　救援队配备的都是四人的救生艇，因为没有推进器的缘故，再加上救援队因为刚刚的折损人手更显不足，所以他们只能用救生绳把救生艇绑起来，然后以人力驱动。

　　梓夜坐在其中的一架上，救生艇除了她以外还有两男一女，其中是一对情侣，但两人看起来却像是有些矛盾。

　　小姑娘满脸的哀容，脸上混着雨水，倒是分不清她是不是在哭泣。她的男朋友试图去安慰她，却被她狠狠的拍开手。

　　而另一个男生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他身着的白衣服此时已经泥泞不堪，因为暴雨头发早已湿透，此时贴在脸上却遮不住他的容貌。

　　这个男生，实在是长得俊俏。

　　梓夜甚至觉得这要是在和平年代，就这张脸就能让他过得很好。

　　而在船边的水里，救援队轮流在前面以人力驱动船队。

　　不知道是不是大自然累了，还是系统所说的新手任务起了作用，总之暴雨是停了下来，他们也有了难得的喘息。

　　只是水位一直不降，而且随着天色渐暗，水里越发冰凉。

　　为了能够尽早的逃离这个该死的低洼地带，一些会游泳的男人女人自发的下来，一来人多能让整个船队加快速度，另一方面也能让救援队在救生艇上暖暖身体。

　　“你不要下去了。”同船的男生说道，“孩子放救生艇上你应该不会放心的，总不能让孩子跟着一起遭罪。”

　　梓夜抱紧了背包，点了点头。

　　她承认男生说的是事实，包里的孩子等同于她的命，她是不可能让孩子离开她身边的。

　　“好，多谢。”

　　“不客气，作为男士在这种情况理应不该由女士承担重任。”

　　“切，装模作样，也没有人规定必须要下船。”同船的女生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她倔强的挺直脊背，眼里藏着某种疯狂，充分的表达了她的不屑。

　　少女的阴阳怪气梓夜并没有在意，此时她的注意力更多的是被系统吸引。

　　【恭喜宿主完成奖励任务逃出洼村，奖励世界币1枚。】

　　随着系统的漠然的机械音，梓夜心下松了口气，逃出洼村是不是就意味着她所要经历的末世暂时告一段落了？

　　“船上船下的人都抓紧把手！水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