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悠忽一夏

3、第 3 章

　　故事似乎就可以这样结束了。巨浪远远咆哮着奔来，欲猛烈撞击海岸的岩石制造风波，却不想遭遇了平坦柔软的沙滩，缓冲了愤怒和冲动，在卷走了安栖于沙滩的虾贝，惩罚了贪恋沙滩阳光的海燕后，似乎徘徊几圈也就可以退了。
　　没有想到很快就又见到了佳乙，是在丝草新搬的小阁楼上。
　　在和他眼神相遇的那一刻，情理之中的，她慌悸的躲闪了一下，意料之外的，只几秒就自然地被旧识重逢的欣喜而取代。
　　易正浅笑“佳乙小姐，别来无恙啊。”
　　“嗯?我...很好啊!”尾声不经意提高,然后迅速转移“宇斌前辈,那个墙刚漆过当心不要碰到.”......
　　四个绝美男子扫视这个不过十几坪的狭小空间.
　　“这种地方也能住人?”鄙夷声.
　　“具--俊--表”怒吼声.
　　“刚才明明按地址找到这里了,俊表非说一定是公共厕所,要再去前面看看!”爆料声.
　　“啊...丝草...疼啊...疼”惨叫声.
　　“哈哈哈...”爆笑声.
　　“丝草,前辈很远赶来的...”劝慰声.
　　.......
　　一整晚苏易正的眼睛几乎都没有离开过佳乙.
　　她眼睛弯弯的像个孩子一样开怀的笑
　　她温柔又不妖冶的撒娇
　　她眉梢微翘嘟起嘴来嗔怒
　　她端起酒杯稍稍试探后又不失豪迈地一饮而尽
　　她微醺拉着宇斌举着酒杯哼哼叽叽不知名的流行歌曲
　　她不省人事趴在桌子上搂着丝草的胳膊喃喃呓语
　　.......
　　俨然一派童真未脱尚不更事的少女作风
　　和一个以情妇身份陷入财阀遗产纠纷的被告人完全扯不上关系
　　苏易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尤其是看她如何不露痕迹地避开他犀利的眼神又如何轻巧自然地和他谈笑.
　　.......
　　现在终于安静下来了.两个女孩面颊相对着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只剩下四个男人仍不时啜饮.
　　“呀!原来丝草也有温柔安静的时候.”具俊表看着对面的女子痴痴地笑了.
　　智厚把酒杯一放,身体往后稍仰,今天还不够十个小时呢.
　　宇斌打开手机迅速回复了一条短信,头也没抬地问易正“今晚去哪?”
　　半饷才听到回应“哦,我送佳乙小姐回家,今天不去了.”
　　“什么?”饶有兴趣地抬眼看向身边一脸无害的易正,眼眯成一条缝,不怀好意地扯出一个笑脸,拿起车钥匙要走.
　　具俊表没头没脑地插了一句“易正你还不走!还有你!”说着去踢一旁正练功的睡神.

　　此刻靠在自己肩膀上熟睡的女子嘴里嘟囔了一句,双手就挽上了他的胳膊,在唇齿不清仅勉强可以让人分辨地说出自己家的地址后,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没有动过.
　　这样近距离地观察佳乙还是第一次.
　　清秀的面庞因着酒精的作用微微泛红,更添一丝妩媚,鬓处的青丝随着身体的倾斜零零落落地悬在面颊上,身材瘦削却也凹凸出女人的别致.
　　隔着薄薄的夏衫,佳乙充满韵律的心跳稳稳传来....忽地,佳乙一个激灵,身体蹭了蹭易正,更贴近了...
　　苏易正迅速反应过来“朴,把空调关了吧.”
　　康乐小区十三号楼楼下,一辆黑色的轿车稳稳地停下了,丝毫没有打扰到某女的睡梦.
　　苏易正微叹一口气,松了松衣领,稍稍用力将佳乙抱了起来.
　　呵,竟然比想象中的还要轻.
　　一路稳稳地抱着佳乙,此刻站在她家门口也微微有些喘了,还要腾出几根手指在佳乙的随身小包里摸索出钥匙来.
　　开门的瞬间,易正觉得对面房间的门锁似乎动了一下,但转过头去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摇摇头清醒一下,他推开房门,打开门边的壁灯进去了.
　　把佳乙轻轻地放在了卧室的床上,苏易正轻舒一口气,娴熟地解下领带,坐到沙发上开始打量这个卧室.
　　浅蓝色的单人床旁边是一个四格式的木质书架,书架对面是一个简易梳妆台,台上不多的几个瓶瓶罐罐整整齐齐地排排站,镜子上还有一张黄色的便利贴，易正凑近一看：帮孙姨买狗粮。
　　寂静的空间只剩佳乙的呼吸声，恬淡的睡容在晕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慵懒，还有一些，一些温暖，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温暖。
　　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竟然觉得能够理解正轩的选择。
　　对女人温柔和无微不至是他的习惯，但今晚除了习惯，还有一些怜惜。
　　抛开好奇甚至困惑的情绪，还有一些怜惜。
　　眼前的女子一定背负了很多感情纠葛，尽管心底有千疮百孔也依然选择独自忍受面对，隐藏了所有那些痛苦的表情，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也只分享到她的快乐和笑容。
　　抛开是非对错，她至少是称职的演员，而且还颇有天赋,不是吗？就连他这样优秀精炼的选手级也只有全神分辨才能发现破绽。
　　忽然，佳乙眉头拧了起来，低呓了一句，嘴唇咬紧，似是委屈地抱怨，头向右一偏，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
　　易正先是一震，心也好像被沾湿了一样。
　　这样的女子......
　　也许这才是你真实的表情吧,这就是你独自舔舐伤口的痕迹吧.
　　会累吗?会吧.
　　嗯....其实,我都了解.
　　可是,你的道行看来还不够深呢。作为一名优质的演员，怎么能在人前暴露内心的真实情感呢
　　忍不住地,易正伸手去拭......
　　叮咚...叮咚...
　　突兀的门铃声响彻这个寂静而又温馨的空间,易正下意识地收回了悬在空中的手,正要起身就听到门锁被打开的声音,紧接着卧室里的门被大力推开,一位六旬上下的妇人出现在眼前,无视易正的错愕,大步走向床边,了了一眼床上衣衫整齐着熟睡的佳乙,才扭过来看易正.
　　经过刚刚瞬间的大脑反应,易正大概也了解了来人的意图.于是一脸笑意地解释“您好,我是佳乙的朋友,她今天喝多了我送她回来.请问您是....”
　　老妇人看清了眉清目秀,修长挺立的苏易正,加上温文尔雅,恭敬有礼,气质很是高贵,顿时好感倍增,赶忙回答“我住对面,她今天回来晚了我就有点担心.”
　　听到扰人的声音,佳乙不满地抿抿嘴,翻过身去又睡了.
　　易正把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妇人到外面说话.感受到易正的体贴,满意地随着他往客厅走,话匣也打开了.
　　“佳乙真的是一个难得的好女孩。从大学毕业就一直住在这里，像今天这样回来这么晚绝对是头一次。”瞄一眼易正听得认真就接着说“佳乙父母死得早，大学时就是半工半读，现在也特别不容易。平常这个年纪的女孩啊，逛街啊买东西啊玩啊，可是佳乙从来不会，下班后就老老实实回家，有时候还陪我这个老太婆聊天做饭，呵呵，佳乙的厨艺也不错...还有还有,佳乙特别喜欢看书....”
　　眼前的老婆婆的如数家珍让易正感到她一定是误会他和佳乙的关系了,但看到她相当满意陶醉地赞赏,连眼底都满满怜爱宠溺,也就摆出一副好奇求知欲很强的表情.
　　走出楼道，想起这一整晚的际遇，不禁地，苏易正回头望了望这栋只有七层的居民楼，那一瞬间几家灯亮几家灯熄，但无一不昭示着他们平凡却生机勃勃的生活，没有成堆的文件需要翻阅，没有灯红酒绿的酒场舞会，没有家族事业和几十万员工的生计的重担，只是万家灯火中为我的晚归而担忧支撑的一盏，渺小到不足以阻挡整个夜的黑暗，却因着那份独一无二的等待而温暖整个人的心扉。
　　轻叹一声，收拾好丝丝渐入心底的悲凉，竖起风衣的衣领，迈向停在楼旁的车子。
　　本该等在车里的朴，忽然快速向易正跑来。
　　“少爷，刚刚有名男子一直在楼前徘徊，后来一转身不见了，我认出他是金昭夫人的司机。”
　　甚至还未反应过来到底可能会发生什么，身体就先于大脑的旋而转过去，原路奔回。
　　四层的楼梯三步并作两步，大力顶开虚掩着的门，屋里桌椅摔在地毯上的闷声和女子牙关里挤出的挣扎声传来，苏易正紧呼“佳乙！”冲了进去。
　　看不清面目的黑衣男子看到来人，扔下正纠缠厮打的佳乙，朝窗外望了一眼，手撑窗台跃了下去。
　　朴赶紧也跨上窗台，却只看到那个黑影跳上早就候在楼旁的车子，扬长而去....沮丧地握了握拳,回头看向已将佳乙扶在怀里的苏易正.“少爷,有人接应他.”
　　“嗯”单音节也听得出情绪中怒的成分.
　　那个女人,看来不只是纠缠遗产那么简单.
　　怀里的女子还在瑟瑟发抖,头发有些凌乱,左肩膀上的刀伤透过睡衣渗出血来,但双手仍使劲地拽住来人的前襟.不知道是谁,只知道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要报警吗?”
　　还未及回答,怀中的人隐在自己胸前的双手更紧地拽住,
　　“不....不要”
　　打断了正撩起那片被划破的衣衫检查伤口的苏易正,对上那双同样凌乱却隐隐泛着某种情绪的眼睛
　　“是我欠她的”声音微弱还有些仓促间的喘息.
　　不报警也不上医院,但是不容质疑这个地方很不安全.
　　在终于看清苏易正那张独一无二的标致俊脸后也没有丝毫迟疑继续拽着他的衣襟,低着头默不做声,任由男子将她抱上车子又抱下来,无力去关注眼前空间的转换.
　　被轻轻放在了一张柔软的大床上,肩上的伤口被滴上了什么又被覆上了什么完全不知道,只听见男子的一句“现在安全了,好好休息吧.”就真的放下了全部恐慌警惕不安,沉沉地放下眼皮,来不及说一声“谢谢”就失去意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