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五目咦叔

14、言和

　　柳玉碎还是安安分分的按照尸皇的话去做了，处死那些死士之后，他亲自到正殿，当着众位元老的面大吐苦水，说自己有多无辜多不知情，演得是声情并茂，催人泪下。不仅如此，他还为尚若水备了一份价值连城的厚礼，毕恭毕敬的送了过去，大有言归于好的架势。元老们自然少不了好处，一个个的都为柳玉碎说起好话来了。

　　尚若水倒是没说什么，东西也收了，废话也听了，就是一直坐在红木宝座上，一边留着一只耳朵听着柳玉碎和属下们一唱一和，一边心不在焉的用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扶手上的伏虎雕像。元老们好话说尽，就等她发话了，尚若水这才挑起眼睛，扫了柳玉碎一眼。

　　四目相对的时候，柳玉碎的眼神里终于现出了狡黠和阴冷，周围的人无一察觉，尚若水却能看得一清二楚，可是她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非但如此，还要装腔作势的安抚他几句，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她这几句话说得也是天衣无缝，能贴到人的心坎儿上去，演戏嘛，她最擅长了，能把个皇上身边混了大半辈子的老太监哄得七荤八素，装装大度算得了什么？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元老们对这个结果相当满意，二位言和了，江山阁的内忧也就解除了，原以为少阁主少不更事，原来也颇识大体，副阁主虽然受了点委屈，不过终究是误会一场，少阁主大义灭亲，副阁主大人大量，江山阁真可谓是一片大好，前途无限！

　　柳玉碎在回去的路上神态阴森，丝毫没有计划成功的意气风发，因为他忘不了刚刚在正殿上尚若水的举动，她可是从始至终都安安稳稳的坐在江山阁正殿的阁主宝座上，连站都不站起来，理所当然的以一个上位者的姿态接受了他的礼物，他的道歉，还有他自动下降的地位。这可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下马威，她要让他知道，现在谁才是统领江山阁的人！

　　自从尚若水全权掌管江山阁之后，柳玉碎几乎没进过正殿，他一直把自己和她看做平起平坐的地位，不肯受她管制，因此自立门户，在千秋阙另设大殿。可现如今他屈尊下架主动求和，他这个少阁主可就顺理成章的比人矮了一截，要知道，一山只能容一虎，除了正殿宝座上坐着的那个人，其他的什么也不是！

　　尚若水遣了众人，独自坐在那万人眼红的红木镶金座椅上闭目凝神，她也并不好受，柳玉碎虽然表面示好，其实根本是来挑衅的，在众元老面前装可怜，博得他们的同情，硬是把没理的事说成了有理。而且，他现在已经开始明目张胆的公然拉拢自己身边的人了，以前元老们私下都说他做事武断冒失，难成大器，不过今天一看，恐怕平时和他的交情也不浅吧。不过他们没什么立场，只是想左右逢源两面讨好罢了，这也不算什么，最麻烦的是，自己还得装出一副对大位毫不垂涎的清高样，假装一片祥和戮力同心，这样一来，就变成了进退两难，骑虎难下的局面，可她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好不憋屈啊！

　　可是，柳玉碎是何等高傲的人，今天居然来她这儿负荆请罪！以他的为人，是决计不会主动示弱，更不可能想出这种把赤裸裸的谋杀，变成苦肉计博人同情的阴招的，此间一定有人帮他出谋划策！对！那时候截住柳玉碎黑衣死士的人，不就是苗疆八怪么？他们果然投靠了柳玉碎！那出主意的就应该是他们了！看来，还得好好认识认识这几个救过自己的“恩人”。

　　师不惑早早的就在千秋阙门口恭候柳玉碎大驾了，结果这位太子走到她跟前，狠狠的瞥了她一眼，二话不说大步流星走进了大门。

　　“进来！”柳玉碎一屁股坐在墨玉座椅上，恶狠狠的语气使他的怒气昭然若揭。

　　“恭喜少阁主离阁主大位又近了一步！”来者面带笑容，全然不理对方的愤怒。

　　“看看你办的好事！”毁了他除掉劲敌的机会不说，竟然还害他自动称臣了。

　　“能让少阁主重新在众位元老面前树立威信，我的确办了件好事。”师不惑倒好像听不出好赖话似的。

　　“什么重树威信，我今天根本就是去自降身份的。”

　　“说明少阁主是屈一伸万的真丈夫，值得佩服啊！”

　　“你说怎么办吧？我以后可都得屈居人下了！”尸皇，他可没工夫跟你耍贫嘴啊！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您不用着急。”

　　“……”虽然她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可柳玉碎还是觉得有必要最后再问她一遍，因为在这个节骨眼上，进一步退一步都将决定着最后的成败，他绝不能容许自己出错。

　　他迟疑的看着下站的人，半晌才开口，“你到底有没有把握？”

　　“当然有！请少阁主相信我。”

　　“……”“当然有”这几个字几乎是脱口而出连想都不用想，她究竟是真有把握成竹在胸，还是刚愎自用信口开河呢……

　　“老大，那柳玉碎对你那么不客气，你干吗还对他笑脸相迎的？看着真叫人生气！”苗三娘摆弄着手里的毒蝎，满脸的不快，好像真想把蝎子一把塞到柳玉碎身上似的。

　　“就是就是！老大，让我们兄弟俩先教训教训他，免得他小瞧了咱们！”说话的是熊心豹胆两位兄弟，八怪里属他们脾气最火爆。

　　“嗷嗷嗷嗷……”看来柳太子果然激起了民愤，一说起他连仇白头都要插上一嘴。

　　“他说什么？”师不惑满脸无奈的问他的御用翻译薛老怪。

　　“他说他也要为老大你报仇。”

　　听完翻译之后，仇白头还连忙点头以示正确。

　　“哈哈，多谢众位兄弟的美意！可惜我们不是他的对手，他可是天下第三的绝顶高手啊！而且姥姥吩咐了，他对我们还有用处，一定要对他恭恭敬敬的，绝不可露出马脚，难道你们都忘了吗？”尸皇倒是毫无怒色，反正她看柳玉碎脸色都看习惯了。

　　“老大，那什么时候他没用了，能不能把他给我啊？”说话的是玉面郎中姜除秽，他一定又开始琢磨他的怪癖了。

　　尸皇还没说话，苗三娘先开口了：“你又来了，撕人脸有那么好玩吗？你就不觉得恶心么？”

　　“你天天捧着蝎子蜘蛛的就不恶心了？”姜除秽脸上一副“彼此彼此”的讨打表情。

　　“你！”

　　“好了好了！等姥姥的大功告成，你们想要什么还不是应有尽有，有什么好吵的！”尸皇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老大，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可当你答应了！”姜除秽还是不依不饶的。

　　“答应了答应了！”师不惑赶紧敷衍了他一句，生怕他提起自己的怪癖又滔滔不绝起来，“哎？石猴……石猴呢？”

　　众人抬头一看，侯十儿正坐在房梁上逗猴呢，完全没理会大伙刚才的对话，师不惑连叫了他好几声，他居然一句没听见。

　　“石猴！！！赶紧下来！！老大叫你！！”苗三娘忍不住了，大喝了一声。

　　这一吼有如晴天霹雳惊天动地，不过这声果然奏效，侯十儿和他的小九乖乖的从房梁上下来了：“老大，什么事？”看来泼辣美女的狮子吼比老大说话管用多了。

　　“石猴，你轻功最好，去告诉姥姥一声，就说咱们已经顺利投效江山阁，一切在计划之内，请姥姥放心回苗疆等消息吧！记住，一定要小心，决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你的行踪！”

　　“好嘞！放心吧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