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雅煜

4、【十二月】

　　女孩带着切原从一楼大开的窗子跃下，长长的头发在月光下缓缓的流动，有几许拂在切原的脸上，酥酥麻麻的感觉。
　　她穿着新的红色小牛皮鞋，鞋跟微微有点高，有点复古的感觉。白色的蕾丝袜上面是绯红色蕾丝镶边的白色蓬蓬裙，切原几乎可以看到她的背后伸出巨大的翅膀。
　　那一路上她真的像个安琪儿，只是洒在身后的，不是羽毛，而是月光。
　　他们坐上末班车，车上稀稀拉拉的坐着几个也许是加夜班回来的乘客，女孩坐在靠窗的位置，银白色的发丝在窗外凌乱的飞舞，切原一个人独占了最后一排的座位，睡得很香。他是被女孩摇醒的，末班车的终点站，站牌已有些锈迹斑驳。黑压压的天空下隐约可见沉睡着的村子，旁边是一望无际的田野，稻草人枯瘦的身子在寒风中微微抖动着。
　　女孩拉着切原穿过荒废的轨道，沿着村子如江南雨后的青石板路走过，每家每户窗子都黑漆漆的，但无一例外的在门檐边留了一盏灯。整条街道上没有城市辉煌的路灯，因为灯泡都是有寿命的。但是这些随风飘摇却不曾熄灭的灯火，那是永恒的。
　　女孩就这样安静的走下去走到村庄的尽头，切原看见了漫天飞舞的蒲公英和漫山遍野的萤火虫，似乎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在这片原野里聚拢，不论时节。就连这里的天空，也意外的清明璀璨。
　　女孩拉着切原去吹蒲公英，白色的绒毛在他们身边飞舞。一阵风吹来，蒲公英的绒毛轻轻地拂过，女孩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虔诚：“我多么希望把所有美好的祝愿都带到天上，让天堂里的人们都听到。把自己的梦也吹到天上去，让天上的神明都看到。这样子，当我在天上的时候说着下面的事情，安琪儿们就会知道，然后笑着附和。”切原看到女孩说话的时候眼里有晶莹的泪光闪动。
　　那天晚上，切原牵着女孩的手在空旷的街道上慢慢的走着。然后，他一个人坐在稻草人的旁边直到听到村庄里传来一声鸡鸣。
　　天亮了。
　　切原叹息着起身，糟糕的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路了。有去城里的村民把他拉到了主干道，切原想着对面的车站跑去，翻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中的神奈川公交路线图，没有太阳的天空始终阴沉沉的。
　　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是早晨出来锻炼就直接去学校了。
　　难得一次，切原居然提前进了教室。

　　【尾声】
　　切原想起女孩带自己去的那片原野，白色的蒲公英漫天飞舞。他赶忙从榻榻米上起来，匆匆穿好衣服，跳出了窗子。
　　他顶着无穷无尽的夜色飞快的奔跑，按着记忆四处焦急的寻找经过的标记，他还记得女孩和他一起吹散了漫山遍野的蒲公英，女孩说要把所有美好的祝愿都带到天上，让天堂里的人们都听到，她还说要把自己的梦也吹到天上去，让天上的神明都看到。
　　那个晚上，本来应该枯竭的萤火虫漫山遍野，像幽幽的烛光，照明了绒白的原野，照明了一些他不知道的情愫。
　　但是切原忘记了，他曾经在一次旅游中为已经生锈了掉漆了的老旧的路标而迷茫过。就像神奈川海边木制的路标总会散发出潮湿腐朽的味道，他们都会老掉，都会模糊不清。
　　切原赤也是谁，立海大出了名的迷路大王。
　　他找不到那块梦中的净土，便是再也找不到了。
　　只有漆黑的午夜，伴随着阵阵涛声从远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