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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求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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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舜玉就明白了什么叫权力。
她跟文雪岸在伎院里待了十五天。十五天胡天胡地,不知月升日落,所以当蔡京派遣的信使见到天下第七的时候,他才从床上爬起来,匆匆穿上衣裳,灰袍子上全是暗红的血,有别人的,也有他自己的。
这十五天里,他的身上添了不少新伤,脸颊上也全是青紫伤痕。
这当然是舜玉的手笔。
她忽然发现,自己竟有一个折磨别人,看着别人痛苦的爱好,因为文雪岸告诉她,看着别人痛苦,自己就会获得快乐。
她稍稍试了试,发现那的确很快乐。
于是她把文雪岸吊起来,用神鞭抽打,皮肉翻飞,鲜血四溅,他没有死;她把他按在从天颠冰泉取出的神水中,刺骨的冷让他的血冻结生霜,他没有死,舜玉甚至试过抽取出他的腿骨,再原样装回去,他虽然咬牙咬出了血,依然没有死。他甚至都没有求饶,只会在痛极之时,朝他露出一个带血的笑。
他总能活下去。
那样重的伤甚至都没有影响他的行动,接连数日的“游戏”也没有损耗他的体力,他身体的坚韧和强悍,就连舜玉都忍不住惊叹:
“连这样都不会死,你好厉害!”
每当这个时候,天下第七都恨得想杀了她,偏偏他再也无法对她下手了,连伤她都下不了手。
他发现,自己居然已爱上了舜玉。
在他还不明白如何去爱一个人的时候,深深地爱着她。
他恨她,也很爱她。
这很矛盾,当极恨与极爱在一个人的心里共生,这个人通常都会很痛苦。
天下第七虽然是个全然扭曲的人,可他毕竟也是人,也同样会觉得痛苦。。
他恨舜玉欺辱他、伤害他,所以他报复性的把人间所有的恶都教给她。
“人世间就是这样的,你强大,你就可以欺辱任何人,别人弱小,就活该被你欺凌虐杀。”
“你是神,你本就可以随心所欲去做任何事!所谓的善恶都不该去束缚你!”
在这样的教导下,原本舜玉还会对一些坏事事蹙着眉问:“这样是不是不好?”现在,她已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
十五天,窑丨子窟里死了很多人,不只是被虐杀的伎女,还有嫖客,武林好手,官府中人。
他们的尸体凄惨地对方在楼台上,桌子上,或是吊在杆子上,死态各异,血液蜿蜒流淌,直到干涸。
因为舜玉不喜欢尸臭和蚊虫,所以作法驱散了这些。窑丨子里固然死尸遍地,却没什么异味,反而有种淡淡的甜香。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天下第七一手塑造的。
他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看着一位貌似神女的美人彻底堕落成恶魔,虽然不能缓解他的痛苦,却能使他很有成就感。
他也很爱舜玉,生怕这位神女有朝一日会厌倦他,离他而去,所以他也会竭尽自己所能去讨好她。
他奉献自己的身体,只要舜玉想,随时都可以×他,把他折腾的死去活来;他奉献了他全部的积蓄,为她买来最珍贵的珠宝玉石,绫罗衣衫,还有珍馐美馔——他为了舜玉奉献了他的一切,不敢让她有丝毫不快。
恨是伤害,爱是守护,如此矛盾。
这十五天里,每一天,天下第七都过得很难受。
直到今天,京城里的信使来了。
天下第七是个不甘于平庸的人,他有大志向,大抱负,他要当天下第一流的人物,想要这些,单靠自己是不成的,他需要一个更有权势的人来辅助他。
这个靠山就是蔡京。
这些日子,他频频在江湖上活动、造势,就是希望自己本事被人赏识,进而得到重用。信使的到来正是他一直苦苦等待的机会。
听到信使敲门,他飞快地从床上爬起来,不顾一身的伤,一身的狼狈,也不顾舜玉在他身边,正预备对他做点什么。
他把人迎到楼下的大堂,死人最多的大堂。
信使也是个在江湖上很有名的人,也有着强大的心理素质,否则,他绝对无法进入这样的一个血肉涂地的地方。
信使面不改色的在一张干净的椅子上坐下来,随手拭去桌子上的血污,天下第七的伤他好似没看见,微微一笑:“请坐。”竟是把这里完全当成了自己的地方。
“你就是文雪岸?文张的儿子?”
天下第七道:“我是。”
信使道:“你怎么不坐?”
天下第七不太方便坐,他是不怕痛,不是没有痛觉。他的心情不是很好,仍对着信使抱有极大的耐心,用一种探究的,小心翼翼的语气问:“相爷预备启用我了么?”
信使道:“不错,不过你也不用高兴得太早,有一个噩耗,相爷吩咐我一定要让你知道。”
天下第七冷笑,他不知道如今对他而言还有什么事能被称之为噩耗。
信使道:“你的父亲被人杀死了。”
天下第七立刻不笑了,脸上冷意结霜,失声道:“他死了?!”。他对他的父亲一向没有什么感情,他只是不甘心,很不甘心!
——你还不曾看着我功成名就,还没有承认我是你最优秀的儿子,还没有承认当年对我的冷淡是个极大的错误,你怎么能死呢?
他怒意鼓动,一双手青筋爆起如鹰爪,阴冷煞气哪怕是三伏天也不禁叫人从骨子里透出冷意。
他道:“是谁杀了他?”
信使道:“这个你得进京见过相爷才能告诉你。”
天下第七的怒气几乎被突如其来的喜悦给冲散了,因为他从信使的手中看到了一封明黄色的手卷。
那是封官布告。
他几乎是颤抖着接过,急切地打开,然后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官职。
“京都奉天左护命少保”
天下第七攥紧了这份布告,激动地流下热汗,不得不喘丨息着平复心跳。
“文随汉呢?”他忽然问:“文随汉去了哪里?”
文随汉是他的弟弟,两人同父异母,不同的是,文随汉是嫡子,而且是同父亲最像的嫡子,比他要受重视得多,就连武功,也是父亲亲自指点的,而他文雪岸,却是在离家以后,在少林学些挑水担泥之类的粗浅功夫,若非他拼命钻营,拜师元十三限,哪还能有今日?
天下第七想知道文随汉如今去了哪里,若知道他过得不好,那股不甘心的情绪到是能稍稍缓解些。
信使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想了想道:“听人说,似乎是去当了杀手?”
文雪岸笑起来。
即便是开心的笑,那种刻在他灵魂深处的阴冷也如同地狱鬼差一般叫人毛骨悚然。
正说着话,楼上的房门忽然开了,接着是脚步声,天下第七心里一紧,想逃避,又忍不住抬头去看。
舜玉出来了。
她没穿衣服,从头到脚,身上一丝布片都没有。
这当然是因为那身白纱裙子不知是什么缘故,忽然变得纯黑了,法术也变不回来,她不喜欢黑色,也不喜欢穿别的衣裳,索性就不穿。
人类的廉耻从来都不能束缚她。或许,她也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羞耻。
她走出来,信使的眼睛立刻就直了,那是种惊艳的,痴迷的目光。
天下第七当然也看到了信使的目光,他愤恨,他怒火滔天,简直想把这个人大卸八块,但他不能出手,因为信使是蔡京的人。
他强忍怒气,绷紧了全身,对舜玉道:“不是让你等我么,怎么出来了?”
舜玉道:“我不喜欢等,我现在就要。”
天下第七目光闪烁:“现在?在这里?”
舜玉道:“你总叫我等,我才不要等。”说着,朝天下第七伸出了手,挑开他的腰带。
天下第七不禁流出了一滴冷汗,觑了眼信使,软声道:“这里还有别人在,我们回去……”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信使在他眼前瞬间成了飞灰。
灰飞烟灭。
“现在他不在了。”
天下第七被压在了桌子上,压在封官布告上,发出短短的痛叫。
“舜玉……别……我们换个地方,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