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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哭 ...

  •   戚晚星小心翼翼地将钢笔放回原位,还把笔帽推到另一侧还原,藏起了那道划痕。

      他心中惊涛骇浪,面色大变,回头紧紧盯着浴室门。

      稀里哗啦的水声不断从浴室里传出来,他靠着书桌边缘,因为心情波动太大,本就疼痛的膝盖开始发软。

      他扶着桌子,有些站不稳。

      戚晚星也顾不上别的,他慢慢走到舒柏沉的床边,坐在边缘。

      他面色发白,又死死咬着自己的唇,本就丰润的唇被咬得殷红一片。

      浴室里的水声在他耳中无限放大,戚晚星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等舒柏沉走出来时,看到戚晚星坐在他的床边,低着头,好像在看自己的膝盖。

      舒柏沉视线下移,看到了戚晚星红紫一片、又开始渗血的膝盖。

      戚晚星这一跤摔得狠,皮肤虽然隔着裤子,还是被细小的泥土砂石划破许多小口子,洗完澡热水一激,又开始渗血。

      他刚才出来的时候是站着的,舒柏沉的短裤很大,穿在他身上盖过了膝盖,舒柏沉没有注意到,此时看到戚晚星的膝盖,目光一沉。

      戚晚星听到浴室开门声,肩膀一颤,立刻抬头看去。

      明明只是一间留学生宿舍,明明舒柏沉只是站在浴室门口,戚晚星看着他,却觉得眼眶发热,憋了许久的泪水盈满眼眶。

      这两年,他和苏眠夏的距离是那么远,远到无法靠近,远到横亘着生与死,远到他几乎绝望。

      可此时苏眠夏又站在了他的面前,变了模样、变了声音,戚晚星却知道,面前的人就是苏眠夏,是他魂牵梦绕、日思夜念的苏眠夏。

      戚晚星张了张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泪珠却一颗颗地流了下来。

      舒柏沉几步走到戚晚星面前蹲下,伸手轻轻托起戚晚星的小腿,仔细看他膝盖上的伤口,又拉过戚晚星的手,看他手掌同样显得有些狰狞的伤口。

      “很疼吗?”舒柏沉问。

      戚晚星低着头,一开口先溢出一声哽咽,泪水落得更凶了。

      明明只是摔了一跤,就算伤口再严重又能严重到哪儿去呢?

      这样的伤口,他母亲李晓莲看都不会多看一眼,他那个只会喝酒打人的父亲更不会。

      可苏眠夏会,一直以来,只有苏眠夏会注意到戚晚星身上的伤口,再小的伤口他都会注意到。

      其实戚晚星不怕疼的,他是泥地里打滚的孩子,他自小就皮实,可自从认识了苏眠夏,他却在苏眠夏面前越来越娇气。

      他低着头,看都没看自己的伤口,只是一直盯着舒柏沉,看他陌生的眉眼,看他比苏眠夏更显锋利的五官。

      他要好好记住这张脸,这是苏眠夏的新模样。

      舒柏沉以为戚晚星痛极了,他好看的眉紧皱,低头凑近戚晚星的膝盖,轻轻吹气,微凉的呼吸吹拂过戚晚星的膝盖,他又摊开戚晚星的手掌,去吹掌心的伤口。

      戚晚星眼前被泪水模糊,他努力睁大眼睛,泪水落到舒柏沉的鼻梁上。

      那颗泪珠还带着戚晚星的体温,砸在舒柏沉的鼻梁上又很快变得冰凉。

      戚晚星猛地回神,他抽回被舒柏沉握着的手,用手臂使劲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把双眼揉得通红,连眼尾都拉出一抹淡红。

      “好疼……”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说出的话却还带着哽咽。

      他哭得睫毛湿润,一簇簇黏在一起,忍不住又要抬手揉眼睛。

      舒柏沉握住戚晚星的手腕:
      “别揉了。”

      戚晚星用力眨了眨眼睛:
      “眼睛不舒服……”

      舒柏沉微微起身,手指碰了碰戚晚星的睫毛,沾走上面的水汽。

      距离太近,睫毛被碰触,戚晚星忍不住眨眼睛,湿软的睫毛一下又一下刷过舒柏沉的手指。

      “现在呢?”舒柏沉问。

      戚晚星抬眸飞快看了眼舒柏沉,又立刻垂下眼帘,小声说:
      “好多了……可是……”

      可是什么,戚晚星又不说了。

      舒柏沉找出一个小医药箱,重新蹲在戚晚星面前。

      折腾这么一会儿,戚晚星那颗落在舒柏沉鼻梁上的泪珠已经干了,痕迹都没留下。

      舒柏沉仿佛完全忘了这件事,洗澡后也没再戴新的白手套,他直接拿起棉签帮戚晚星处理伤口。

      戚晚星刚洗过澡,伤口上的泥土已经冲刷干净了,舒柏沉小心翼翼地检查着。

      棉签蘸了点消毒药水轻轻触碰到伤口上,有些刺痛,这点痛对戚晚星来说不算什么。

      但戚晚星还是连连斯气,声音小小的,像在逞强。

      舒柏沉一顿,低头又轻轻吹着他的伤口。

      检查完伤口,舒柏沉换了新的棉签给戚晚星上药。

      膝盖上细碎的小伤口比较多,青紫蔓延开一大片,看着挺吓人。

      戚晚星看着舒柏沉的脸有些发呆,在药水快上完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说:
      “疼,舒柏沉,我疼。”

      舒柏沉抬头,看到戚晚星有些茫然的脸。

      他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又像是因为太过疼痛而显得有些恍神。

      戚晚星眼睫一颤,对上舒柏沉的眼睛,又说:
      “舒柏沉,我疼。”

      在苏眠夏死后的这将近两年的时间里,每一分每一秒,戚晚星都疼,疼得像骨头碾碎,像身体焚烧,疼得戚晚星快不记得不疼是什么样子。

      舒柏沉上药的动作更轻了,膝盖抹完,又拉过戚晚星的手,摊开他的掌心,每涂一下药都要吹好几下。

      戚晚星看到舒柏沉的薄唇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

      虽然舒柏沉没出声,但戚晚星看出来了,他在说:
      娇气。

      戚晚星其实不娇气,苏眠夏清楚这一点。

      可戚晚星喜欢跟苏眠夏撒娇,喜欢苏眠夏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的时候,苏眠夏每一声似是而非的“娇气”,都像是把戚晚星背负的痛苦驱散一样。

      仿佛他真的是一个受尽宠爱长大的、娇气的孩子。

      上完药,舒柏沉整理药箱。

      他指尖不仅沾了戚晚星的血,还沾上了深色的药水,可舒柏沉没有表现出半点不适。

      戚晚星突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下舒柏沉的鼻梁,那颗泪珠已经完全干涸了。

      舒柏沉顿了下,起身和戚晚星拉开距离。

      戚晚星的手顺着舒柏沉起身的动作,指尖划过舒柏沉的肩膀、胸膛,顺着小臂在舒柏沉掌心划过一道线,最后握住了舒柏沉的手指。

      戚晚星只稍稍握了一下,指尖点过舒柏沉手上的血和药水的痕迹,在舒柏沉要抽回手前,先松开了手。

      他仍旧坐在床边,因舒柏沉站起来,不得不高扬着脖颈看过去。

      舒柏沉不仅比戚晚星高,骨架、身形也比戚晚星大了一圈,他的衣服穿在戚晚星身上格外宽大。

      戚晚星的领口歪歪斜斜,因为抬头的动作,皙白脖颈扬起好看的线条。

      他已经不哭了,情绪也恢复了正常,只是眼睛泛着红,唇上还留着淡淡的印子。

      “你不是洁癖。”戚晚星说,用十分笃定的语气。

      苏眠夏就不是洁癖,只是苏眠夏很讨厌被人碰到,他会觉得厌恶,单纯的厌恶。

      舒柏沉没反驳,只是淡淡地说:
      “所以呢?”

      “所以……”戚晚星勾起唇角,笑了起来,“所以你很喜欢说谎吗?”

      骗他不是苏眠夏,骗他不认识苏眠夏。

      舒柏沉把药箱放下,单手撑着桌面,靠在桌子边缘,整个人有些闲散。
      “你觉得呢?”

      他把戚晚星的每个问题都反问了回来。

      戚晚星没答,只是说:
      “别人都说你有洁癖。”

      舒柏沉扯了下唇角,似是有些讽刺道:
      “我只是戴着手套。”

      只是戴着手套,就被说成有洁癖。

      就像苏眠夏,只是因为苏梧桐的指控、苏建业的维护——他就变成了杀人犯,变成一个会杀后妈、虐待动物的变态。

      戚晚星心脏颤了一下。

      他移开视线,看到了舒柏沉床边的一包湿巾,很普通的清洁湿巾。

      戚晚星转移话题,指了指湿巾道:
      “我可以用吗?”

      舒柏沉说:
      “随便。”

      戚晚星抽了张湿巾,前倾身体去够舒柏沉。

      床和书桌的距离并不远,戚晚星一下就拉住了舒柏沉的手腕。

      舒柏沉没反抗,任由戚晚星用湿巾擦拭他沾了血迹、药水的指尖。

      湿巾冰凉,被戚晚星捏着,不一会儿就变成了戚晚星的温度。

      他将舒柏沉指尖上的血迹擦掉了,深色的药水却怎么也擦不掉。

      戚晚星不走心地道歉:
      “怎么办呢,痕迹擦不掉了。”

      他抬头,握着舒柏沉的手,身上已经没有了刚才仿佛可怜小狗的模样,反而笑得像只小狐狸。

      总归是像那种长着毛绒耳朵和尾巴的软绵绵小动物。

      戚晚星说的似乎不是药水的痕迹,而是他留下的痕迹。

      舒柏沉没说话,他挣脱戚晚星的手。

      戚晚星以为他又要拉开距离,却没想到舒柏沉上前一步,指尖勾住戚晚星歪斜敞开的领口向上扯了扯。

      舒柏沉站着,戚晚星微微前倾身体,领口晃荡下来,白晃晃的一片一览无余。

      “衣服穿好。”舒柏沉说。

      话落,他已经松手重新退开。

      戚晚星还捏着那块已经开始干燥的湿巾,他扯了扯自己的领口,无所谓道:
      “怕什么,我是个男人。”

      舒柏沉皱眉,看着有点不高兴。

      戚晚星突然站起来,踉跄着站到舒柏沉面前,一手撑在舒柏沉身后的书桌边缘,手就在舒柏沉的手旁边。

      他明明才哭过,这会儿眼睛却亮亮的,像两颗躺在胭脂里的星子。

      戚晚星故意压低声音,近距离下气氛陡然暧昧,他问:
      “舒柏沉……你不会喜欢男人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小湿巾:是的,两个人我都摸了,然后我蒸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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