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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海诺第一次见到阿远的时候,阿远正在小舞台上唱歌,那首歌叫《只爱一点点》,“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别人的爱情深,我的爱情浅,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别人的愛情象天長我的愛情短•••••。”海諾不知道是哪根神经被这首歌触动,就怔怔的对着唱歌的人发起呆来,奇了,“木头人”的bar什么时候添了这一号人物?

      和其他歌手比起来,阿远明显少了江湖气,甚至可以说,也太清纯了点吧?头发染成很低调的栗色,梳理的干净整齐,加之生的长眉朗目,顾盼间神清气爽,透着股冰雪初融的灵透与恬淡。他身上的黑T恤牛仔裤米白棉布夹克再平凡不过,却硬被他穿出难以言喻的俊秀与舒畅的味道,漂亮得~~!海诺发够了呆,就叫伺应递条子上去,把一曲《只爱一点点》点了好几遍,并固执的任由同伴抗议也不肯换地方,直坐到“木头人“打烊,才与众人作鸟兽散。此后,她的MPS里添了一首老歌,叫《只爱一点点》,人也添一毛病,下班后无事便去泡bar,还只去“木头人”,好好的大家闺秀型白领一族,竟夜夜笙歌,生生做了夜店女王。

      那段日子,海诺公司人事变动,她上司调回台湾,海诺是最有机会被提拔的经理人选。一群同事,约好庆祝,自然,又去了“木头人”喝酒听歌。这乱世浮生,听歌的自听,唱歌的自唱,本是相安无事。奈何阿远一上台,海诺听的就特别专心,巴掌又拍的甚是响亮,于是,又有善体“圣意”的同事,叫了伺应,一纸传书,将阿远约下来坐坐。

      阿远人很沉默,他似乎并不那么习惯随便陪人坐坐的样子。海诺猜测他是已经在尽量控制自己的局促不安了,但效果不好。很想放他回去唱歌,可又犹豫,能这样面对面相处的机会毕竟不多,所以,对阿远微笑,却不知道该讲些什么。

      与海诺同来的友人问起她这次是否能被提为主管的事情,海诺一贯沉稳的摇头,“不能确定,也有可能调空降部队。”

      “那不是很不公平?”

      海诺颇自信,“80%的把握是我。”

      “那你要准备请客。”

      “我应该先准备会议报告才真,以前的上司开会,报告太长,老总就数落,为什么每次都把事情从清朝说起,太短,又被指责是在讲法语报告,根本不知所云,被提拔了也很惨啊。”

      “哇,那你怎样应对?”

      “我想把事情从西安事变讲起会好一点,老总对近代史或许有兴趣。”海诺说。

      噗嗤,阿远想是觉得那清朝的比喻好笑,突然笑出声。这一笑有少许突兀,海诺的目光就直视过去。

      阿远对她举杯,“祝你顺利。”

      “谢谢”,海诺抿口酒道歉,“对不起,我们聊这些闷死人的话题,委屈你了。”她说的很温柔,象是怕惊扰了阿远身上的淡然宁和,与刚才自信干练的样子大相庭径。

      阿远摇头,干掉杯中酒水,指指舞台,示意自己回去了。海诺望着他的背影想,他应该不是个喜欢说话的人,其实也并不怎么喜欢听别人说话,陪客人坐坐已经是比较底限的事情了吧?呀,这真让人惆怅。

      PUB混久了,海诺进出“木头人”已如逛自家客厅那么方便,每个酒保都待海诺极好,只阿远,数月如一日,见了海诺颔首而过,少言寡语。海诺一度以为阿远自闭,后见他与其他歌手有说有笑,哈喇打屁,不免小有失落。好在她EQ极高,在舞台下看阿远和同行在小舞台上胡闹恶搞,也颇自得其乐。

      “木头人”bar里的几个吉他手是相当不甘寂寞的,这是海诺的评价。他们既不会BASS,也不会打鼓,粗通KEYBOARD,偶尔还硬组一个BAND过瘾。打鼓的鼓手只会基本动作,BASS手只找得到C KEY,甚至有时候,这个BAND四个人能奏出四个KEY来,荒腔走板的唱张学友的《你好毒》,间奏部分也不知道怎么拐的,就拐到京剧《沙家浜》去了,那就顺应KEY意,闹哄哄唱段《沙家浜》,闹成这样,底下观众居然也能拍手叫好。海诺每看每笑,跟着拍手跺脚的同时,常觉其匪夷所思,与她工作环境上的正规与严酷相比,驻唱歌手这个领域显得任性散漫,也不知道是观众太宽容还是老板太懒,原来看起来并不那么专业的歌手也可以快乐简单的存活下来吗?

      转眼十二月,一雨成冬,年底工作多的让人沮丧。如此浮生不得闲,每天睁开眼起就一阵乱忙,转眼一日即过,海诺快半夜从公司出来,常错觉这已是天荒地老,生怕自己时日无多。饿的前胸贴后胸,找去家广东茶楼,狠狠点一桌子吃食,却对一碗艇仔粥满怀幽怨,天知道她这会儿有多希望能把粥变成杯FANTASTIC LEMAN,好想“木头人”哦,好想那里的酒保,好想《只爱一点点》,还有好想~~~,海诺不敢再想,努力对付眼前的食物,明明很饿,却食不知味。

      专心的吹凉一口热粥的当儿,海诺听到有人和她打招呼,“晚上好,陈小姐。”海诺抬头,活生生一个阿远站在她面前。“晚上好。”海诺机械性的回应,她从没在PUB以外的地方见过他,一时间不能适应,除了问声好,竟再也讲不出什么了。

      阿远抿抿嘴角,礼貌的一躬身,指指隔壁张桌子,示意自己过去用茶。他桌上已经摆了套茶具酒精炉,茶烟袅袅,想必是来了有一会儿了。

      抬头望着阿远,海诺勇敢的邀请,“一起吧,我一个人吃也蛮无聊的。”

      阿远迟疑的那两秒,海诺心竟虚了,额头沁出生怕他拒绝的微汗。直见阿远回头叫waiter把他的茶具搬过来,在自己身边坐定,海诺方松一口气。

      “这个时间你怎么再这里?”海诺问。

      “感冒了,刚去看了医生回来,因为不舒服没吃晚饭,所以过来找点东西吃补充体力。”

      难怪他声音哑哑的。海诺不动声色,把虾饺蛋挞烧麦一样样搬去他面前,“那应该多吃点才能和病毒作战嘛,对了,你有什么是不吃的吗?”

      阿远认真答,“铁器,木器,瓷器类都不吃。”

      海诺嗤一声笑出来,阿远慢悠悠饮着茶水,一抹笑意在唇角浅浅漾开。这顿茶点两人吃了一个多钟头,开始是海诺引阿远说话,后来发现阿远似乎去过好多地方,便改海诺听阿远讲他的旅行见闻。从茶楼出来的时候,海诺摇头叹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话没错。不过我也去过很多地方旅游啊,怎么你看到的这些我都看不到?”

      “因为你住酒店,而我是在那个地方唱歌,在那里生活,所以看到的比你多。”阿远说。

      “生活在别处,你是说你随时生活在别处?”

      阿远浅浅扬眉,算作回答,瞄眼腕表上的时间,“陈小姐,时间很晚了,我送你回家。”

      海诺回眸一笑,“散散步吧?”说完率先前行,阿远无可不可的跟着。海诺偷眼瞧他面色,澄净柔和,似乎并无不奈,当下放心不少。自己对男士并不都是如此主动的,她生怕他因此看轻她。悄悄的,把脚步调整到和阿远一致,海诺走在深夜的林荫路下,心似清湖,荡着一小圈一小圈的涟漪,海诺知道,那是种小小的幸福感。

      天有不测风云,街边斜里突然几个年轻小伙子拦在海诺和阿远前面。阿远警觉挡住海诺,还未待说话,那几个年轻人伸手就抢海诺的挎包。海诺怎肯松手,那里面可是他吃饭的本钱啊,叫,“不可以,里面有我的资料和文件-----”

      阿远一边抗拒护住海诺边把自己的钱包丢过去,“钱在这里,放开她。”但这样效果不大,毕竟实力悬殊,寡不敌众,撕来扯去一团混战。眼见阿远挨了几拳,海诺情急下大喊,“警察,警察----”

      扭打中一个高壮的男孩子抽出把刀随手一挥,在阿远胳膊上一道血痕,然后,呼啦拉人就全跑光,他们抢走了阿远的钱包,海诺的挎包保住了。阿远气喘吁吁坐在地上,半条胳膊鲜血淋漓,海诺惨白着脸,半张着嘴,完全说不出话,她这辈子都没遇过如此血腥暴力的事情。

      阿远却笑了,他微笑着的唇瓣弧度完美精致。一手抓着伤口,阿远揶揄海诺,“小姐,把嘴巴合拢好不好?打电话叫救护车啊,我没手机的。”

      海诺方省,掏出手机,抖着手指按号码。还行,到底是大公司的从业人员,吓的丢了一半魂灵,说话倒也镇定。

      阿远的伤口上逢了十来针,被留在医院观察一夜。海诺硬是留在医院相陪,阿远几劝无效,只得随她。窗外月朗星稀,海诺沉默的坐着,发丝散乱,面色苍白,忽地,眼泪直直垂落,道,“阿远,对不起,都是我惹的祸。”边说边无措的拿挎包在手上掂掂,又泄愤样丢去地上,“我这是何苦呢?一堆烂资料,哪儿值得我为它拼命?还害你受伤?”

      阿远温厚的拍拍海诺的手背,安慰,“好了,你没做错什么啊,你的资料要是真被他们拿走乐,我才不安呢,幸好没事。”

      阿远若不这么说还好,他一开口安抚,海诺莫名觉得满肚子委屈无可排解,忍不住靠了阿远肩头嘤嘤哭了起来,阿远也就任她靠着,并不多言。

      海诺呆到早上天光微亮的时候,缴掉预付的医药费用,给阿远留下字条,还有自己的电话号码和一些现款才离开医院。一夜无眠,她没觉得累。回家的路上,海诺想象,阿远若给自己电话,第一句话会是什么?或者,他会送花吗?

      可怜海诺天昏地暗的忙了三五天,只接到阿远的一条短信,说他业已出院,伤口恢复的不错。其他的,什么花啊,电话啊,纯粹是海诺想多了。长日郁闷,海诺又添新愁,她常检查自己的手机是不是还在可以正常运作的状态,此番举动偶被同事耻笑,海诺有苦难言。也想忙里偷闲打个电话给阿远,可阿远没手机,海诺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座机。晚上筋疲力尽的躺在浴缸里的时候,海诺徒生怅惘,茫茫浮生,她柔情寸缕,天上人间,没个人堪寄。

      终于,周末不用加班,海诺打扮的衣带济楚,前去“木头人”。

      “阿远啊,这些天出去代班,不在。”酒保告诉海诺,并拿出个信封给她,“阿远说如果你来就把这个给你。”

      信封里片言只字没有,就是钱,正好是医药费和那天海诺留下的钱的数目。他真斤斤计较,小器,没风度,海诺坐在吧台便浅啜着杯FANTASTIC LEMAN,恨的牙痒痒。本想追问酒保阿远去了哪里代班,可这念头被那小叠钞票打击的溃不成军,闲坐半日,海诺收拾心情,发誓,以后再不来这烂地方了。可不消几日,海诺又再光临,这次是问酒保,“阿远家住哪里?”

      仍是周末,海诺对镜理花黄,选了平实的牛仔裤白毛衫,外罩件乳白长外套,眉淡扫粉轻匀,直到镜子里的女子看上去纯净如水,温柔无辜,才满意的出门。

      时过正午,敲开阿远的门,海诺对着那张似乎还没从睡意中清醒过来的面孔盈盈笑。阿远耙着自己一头乱发,尴尬,无措,意外,喃喃道,“早上好。”

      “现在是下午。”海诺表情很坏。

      “那,下午~~好。”阿远重复这句问候,似挣扎着把自己从狼狈的境地中解救出来,“你有去过PUB吗?酒保有没有把钱还给你。”

      “有,”海诺有点困难的掂掂手里的纸袋,皱眉头抗议,“喂,我拿的东西很重诶,可以请我进去坐吗?”

      “哦。”阿远慌忙让开位置,接过纸袋,“请进。”

      海诺象个魔术师,从她的纸袋里给我变出面包,牛肉,火腿,红酒,牛奶,水果,等等食物,“来一起吃吧?我中午都没吃饭,现在好饿哦。”海诺调皮的皱皱鼻梁。

      阿远笑了,笑容里带了几分不易觉察的宠爱,掩饰着拣了几瓶牛奶去厨房,“呃`~热一下,天太冷,喝点热的舒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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