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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流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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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星过水白,落月动沙虚。
一颗流星滑过水面,发出银白的光芒,月亮沉落沙滩变得模糊不清。
杜甫——《中宵》
日光透过窗户和窗帘照进房间里,给封闭的房间添了一点亮光,却带不进一点希望的光亮。
只有压抑、窒息、和深深的恐惧。
模糊中,一个女孩摔在地上,惊恐地往后退去,面前的男人站立着,居高临下,步步紧逼。
下一刻,女孩拿起旁边一个东西往他脸上砸去,然后迅速站起来往门口跑去。
就快要碰到门把时,却不想被人扯住头发,用力往后拽去。
嘭地一声响——
……
夏夜,凌晨两点半。
海风格外的凉,大海在月光下泛着粼粼寒光。
俯瞰天空,可以看到沙滩上有两个人影,一坐一躺,隔着块巨石,不远不近。
月华流淌在他们身上,裹上了一层银霜,四周静谧无声。
好一会儿后,女人率先打破了寂静,她重重叹息一声,喝下手中最后一口啤酒。
骆星本是来海边寻找写作灵感的,但她又做噩梦了,惊喜后再也睡不着,干脆来到沙滩上坐下,不怕冷地吹海风喝啤酒,倒也潇洒自在。
今晚漆黑的夜空繁星稀疏,却个个如珍珠般闪着星星点点的光,月亮冲破薄云,圆圆的一个倒映在微微涟漪的海面上,如一个老人姗姗而行,半天才向西移动几步距离。
面对这样绝美的景象,骆星心情却烦闷得很,她已失眠一月之久,眼下都有黑眼圈了。
望着高悬天际的月亮,骆星不知哪儿来的脾气,指着月亮开始自恋地猜测:
“嫦娥,是不是你嫉妒我的美貌?所以才让我失眠的?想让我长黑眼圈是不是?呵!我就是长了黑眼圈也比你漂亮!”
骆星胡言乱语着,以为周遭没人。她从沙滩的另一边慢慢散步过来,也就不知道在这庞大的石头后面还会有个男人在。
而石头后的男人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也正望着月光,陡然听到骆星的话,怔愣一瞬后,从胸腔发出一声嘲讽的笑来,淹没在激浪声和海风中。
骆星絮絮叨叨诉苦了好一番话,最后叹一口气,跌撞着站起来,提起酒瓶子想回酒店休息。
恍惚中又望了月亮一眼,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几道白色流星划破天际!
留下的残影没未消散,又连续滑下几道流星,在波澜壮阔的海面倒映出银白的光芒。
骆星眨了眨眼,些许醉酒的脑子反应了会儿才跟发现新大陆似地跑上前,孩子气的大喊:“哇!!流星!!”
适时,一股凛冽的海风迎面袭来,骆星长发如瀑,身上的白裙在海风中微微舞动,整个人宛如一副油画,美得惊心动魄。
视野里如梦似幻的一幕,在阎白的内心狠狠震撼了两秒,仿若触电般,自心尖席卷全身,眼底深邃而晦暗。
骆星完全没察觉到身后有人,她抱了抱自己的胳膊,看着还在下落的白色流星雨,手作喇叭状:
“流星!你就看在我们都有一个星字的份上,赐一个我不晕的男人吧!我都二十七,转眼二十八了,连男人的手都摸不得,再这样下去,我就成老姑娘了!”
这话没喊完,白色流星消失殆尽,偏偏骆星闭上眼,还在使劲呐喊,足以可见想要男朋友的欲心。
“流星!你听到了吗?我想要一个男人,一个我可以摸可以亲的男人!”
她的声音蔓延在浩瀚无垠的海洋里,没有回声,白色流星也没有再划过,只有呼啸的海风和海浪拍打着沙滩的激荡声。
骆星难得释然地呼出一口郁气,心中的烦闷跟着消散许多。
撒完酒疯,她拧起酒瓶准备回酒店。
不成想,转身抬眼的瞬间,看到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
黑色无袖背心将他的窄腰宽肩显露无疑,白花花的手臂和脖颈也暴露在空中,线条流畅而壮实,手里还拿着件黑色外套,似乎也正想走。
两人视线碰撞,谁也没说话,相对无言了片刻。
最后阎白率先收敛目光,转身离开。
骆星足足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心想肯定是流星也觉得她单身这么多年,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所以天降一个男人给她,还是一个看起来就极品的大帅哥!
她按着本能晕乎乎地跑上前,张开双手拦在阎白面前。
仰头瞧见他稍显冷冽的眼神,骆星勇气变弱,但咽咽口水,向前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你,你好,我叫骆星,流星的星,我们……”
话没说完,阎白绕过她离开,对于她的话不予理会。
骆星眨了眨湿润的眼眸,鼓起勇气再次跑上前,张开双手拦住他,再次勇敢地伸出手,把未说完的话补充完:
“我们可以认识一下吗?”话落间,她的唇角上扬,眉眼弯弯,一看就是那种甜甜的女生。
被人堵住去路,阎白施舍般垂头望了眼前的女人,第一感觉是有点儿矮,之后便被她如同装下一整个星空的眼睛吸引。
再看向她微微颤抖的小手,像是鼓足了勇气才伸出来的。
想到刚才无意听到的话,他极快扯了扯嘴角,冷淡反问:“你不是晕男人吗?”
从她刚才的话中可以知道,眼前的女人应该接触不了男人。
现在却要和他握手?
嗯……脑子不太好吧?
骆星回味了一下他刚才的声音,低沉悦耳有磁性,真是分分钟想让人怀孕的嗓音。
可见他冷酷无情的眼睛,像是在看一具尸体一样。
她只得尴尬地放下手。
是哦,她有哮喘,但她真的好想认识一下眼前这个男人。
她觉得,他们是有缘分的。
见他又要绕过她离开,骆星一急,扯住了他的衣袖。
阎白眉头蹙起,侧低头冷冷地瞥向她,眼底布满寒冰:“放、手。”
骆星吓得瞬间松开他的衣袖,心脏砰砰直跳,要不是她紧紧闭着嘴,估计得跳出嗓子眼。
嗯……这个“天降”有点凶。
阎白见她放了手,径直往前面走去,丝毫没有留念的意思。
看着他高大却略显得孤单的背影,骆星心一横,借着酒胆,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腰。
阎白怎么也没料到,她一个晕男人的女人,居然抱住了他一个男人?
想挣脱,却被更加紧紧地抱住。
他只穿了一件贴身的黑色背心,此刻被她抱住,她身前的柔软紧贴着他的后背。
阎白身子僵硬,耳根慢慢红得滴血。
这个女人!
骆星手臂收紧,眼睛紧紧闭着,在心里祈祷着:别晕别晕,哮喘走开走开。
显然,刚才天时、地利、人和,骆星潜意识里已经将阎白当成是流星赐予她的男人了,可以摸可以亲的那种。
所以她抛开一切赌这一把。若是再晕,她就出家当和尚,哦不,是当尼姑去!
对比骆星的流氓行径,阎白手都不知道该放哪里,第一次被一个女人这样抱,一时都忘了,他可是会跆拳道的,应该给她来个过肩摔。
可偏偏他忘了,缘分也由此可见。
“放开!”
“我不!”
两人僵持着。
与此同时,两人都没看到的是,几道流星再次滑过天际,发出银白的光芒。
足足五秒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或者说这就是流星赏赐给她的男人,骆星惊奇地发现,她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骆星睁开眼,略微松了下手,下一刻就听男人极度忍耐的声音传入耳中:“你还想抱到什么时候?”
骆星顿时放开他,脸色顿时也红了。
她好像一个女流氓,居然强抱了一个男人!还没有晕!
阎白立马往前走了两步,眼神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一样,冷嗖嗖的。
骆星一个激灵,酒都醒了几分,后退一步,尴尬地立在原地,呐呐地道歉:“对不起……刚才是我太唐突了。”
只是不过两秒,酒精涌上来的勇气,和适才没晕的现象,令骆星欣喜地表明心意:“你应该是没有女朋友的吧?那可不可以让我喜欢你?”
阎白毫不留情地拒绝:“不可以。”
骆星开解自己,不管怎么样,这是她二十多年来除了亲弟弟外第一个不晕的男人,还是流星做的媒,自己得珍惜!
毕竟是自己一辈子的人生大事,她妈一点也不操心操心,只能她自己来。
那和尚般清汤寡水的日子,她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眼神似有若无地瞄向他的胸膛,越看越满意,感受到头顶凉嗖嗖的冷气,骆星轻咳一声,仰头冲他莞尔一笑。
“想来这么晚能一个人来海边的,肯定也是没有女朋友的。
嘿嘿,我也没有男朋友,而且你看我都不晕你哎,说明你就是我的真命天子!
既然我们都没有男女朋友,那我们试一试好不好?没准我们很合拍呢。”
阎白已经恢复了原先的冷酷,闻言不咸不淡道;“那是你的事情,跟我没关系,我是不会喜欢女人的。”
骆星眨了眨,问:“你喜欢男人?”
阎白眉心一跳,咬牙切齿道:“没、有。”
骆星面上松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还以为还没开始就要注定失败了呢。
见他又想走,骆星忙跑到他的面前去张开双手,扬起小脸,大言不惭地笑道:“那就没关系呐,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
阎白不懂,他就是睡不着想下来听听海浪声,怎么就惹上这么一个自恋又难缠的女人了?看来下次得看黄历了再出门。
“酒醒了再说吧你。”冷冷说完,他饶开她再次朝前面走去。
瞅着他的背影,骆星暗暗给自己打气,长得这么帅,不理人也正常。
她捡起酒瓶,小跑跟在他身后,自顾自搭讪:“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我叫骆星,流星的星。刚才的流星雨你看到了没?好漂亮诶是不是?我们也算是一起看了场流星雨的,多有缘分!”
阎白拒不吭声。
骆星撇了撇嘴,无意间看到他的黑色外套,脑子一闪,舔着脸开口问他:
“这里好冷哦,你的外套可不可以借我穿穿?等下再还你。”
阎白呵一声,仿佛在嘲笑她,却又不看一眼,也不发一言。
骆星心口微堵,上前拦住他,仰头道:“你说句话嘛,你看我们这么有缘……”
阎白忍无可忍,声音沉冷地打断她的话:“不要再跟着我,否则,我连女人也打。”
听着他满含威胁的警告,骆星浑身激灵,没骨气地咽了咽唾沫,小声哦了下。
然后侧身给他让路。
见他毫不迟疑从她旁边走过,带起一阵无情的凉风。
骆星瘪了嘴,鼻尖和心尖同时酸涩。
想不通她就是想要一个男朋友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
骆星失落地往酒店走去,明亮的月光为她照亮了前路,所以她没有开手电筒。
然而走到附件酒店下的一个公园时,迎面走来两个男人,起初骆星只注意脚下的路,没发现他们。
一声猥琐的口哨声吹响,她这才回神,抬头就见两个男人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骆星心下微沉,下意识躲开他们的视线,捏紧手里的手机和酒瓶,按下忐忑,若无其事地往他们身边走过。
直到路过两个男人身边,可还没等她松一口气,她就被二人前后夹击包围住,色眯眯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
骆星一惊,拿起酒瓶对准他们,强压下内心的恐惧,加大声音:
“你们想干什么?这里有监控的!”
两个男人交换一眼,寻找摄像头。
这里的摄像头不多,其中一个还不知什么时候转到另一个方向,而且现在天还是黑的,不一定能看出来。
骆星希望他们能有点敬畏之心,可她还是低估这两人男人的胆子和好色程度。
“小妹妹,我们可不怕监控哦。”一个男人奸笑上前,伸手想控制住她。
慌乱间,骆星一把将酒瓶砸过去,却被男人轻易握住。
骆星立马松手,转身想跑,却被一把抓住头发,摔在地板上,手机也掉在不远处的草坪里。
男人捂住她的口鼻,强抱住她往里边的草地上过去。另一人见状直接抬起她的腿,控制住她乱踢的动作。
来到一处隐秘地,二人扔下骆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其中一个男人迫不及待上前撕扯她的衣服。
可下一秒就发现了不对。
只见眼前的女人眼露恐惧,却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偶尔还伴随几声咳嗽。
很显然,骆星的哮喘发作了。
男人见此皱眉,站起身,问同伴:“怎么办?这女的好像有哮喘,不会死人吧?”
“老子怎么知道?他妈的真晦气。”另一个男人也看出来了,暗道运气不好。
骆星拼命地喘着气。
就在男人们不想惹出人命走开时,忽然被人从后面一脚踹在地上,另一人还没反应,也被踢在一旁。
而后被阎白打得落荒而逃。
冷眼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阎白的神情透着阴翳,听到身后的喘息声。
转身看向还在急促呼吸的骆星,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骆星仰头,泪眼朦胧间看清来人,求生的意志让她本能地向他伸手,声音几乎是挤出来的:“救,救救我。”
阎白脱下外套,盖在她的身前,又把她半躺在自己怀里,问她:“带药了吗?”
骆星摇摇头,她一身吊带白裙,没有一个口袋,想也知道没有。
阎白只能拿出手机,刚要打120,怀里的人儿却轻轻拦住了他的手。
“躺一会儿……我这样,躺一会儿,就好。”她以前也发作过,但只要没了应激原,即使没有喷雾她也能调节好,只是时间会长一点。
就这样半躺在他怀中,骆星竭力平复心情,自己一点点深呼吸,没几分钟就感觉好了很多,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稳住了呼吸,骆星抬眼凝视着半抱住自己的男人。
只见他眸色漆黑幽深,好看的眉峰拧在一起,有点担心又有点为难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