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奋不顾身的爱恋》野焰

9、009

　　转角处，她便见到从大阳台准备回房间的韩志斌。
　　“韩队辛苦的很，这么晚才回。我来和你沟通一下关于小雪的情况，你看···”
　　她是故意的，她在试探他的反应。
　　今日穿了身更正式的浅蓝条纹衬衣和西装裤，头发依然能看到发梳的痕迹，蔷薇没去仔细看他脸，话说完眼神便挪开，等他回答。
　　睇了眼，声调在一个平行线上，“太累，要不明日爬山时咱们避开她再说？”
　　手搭在门把手上，没等到蔷薇回应，便关上。

　　是个有些脾气的。
　　蔷薇习惯又去找袋插手，落空后，浅浅抿唇，楼上那袋子里，是不是又是粉色系。
　　比起研究韩志斌生气，去看阿翔给她带了什么来，好像更有意思。

　　有点进步，两套长到小腿的裙子，都是有腰带的浅蓝色和海棠红纯色，但是领子到脖颈，不露一点胸，袖子还是中袖。
　　款式板正，好在料子全是重磅真丝，还是大品牌。
　　还有一套裤装，深灰亚麻，也是无任何点缀。
　　把衣裳全摆床上观赏，蔷薇瘪嘴笑。
　　直男审美总算进化一些：起码档次上去了。
　　另一个小纸袋，放在最底下。
　　全是内裤和文胸。
　　没有一件粉红色，一共三套。
　　蔷薇一看标牌，轻哧，花了些代价，都是大厂家的牌子货。

　　想到这些有可能是靠每天搬砖和搅拌混凝土赚的钱买的，
　　心情顿时像漏了气的球，一下便泻个干净。

　　*
　　望月山，在海平市的西郊，因为面朝大海，毫无遮挡，从半山腰到山顶，能看到太阳和月亮从海平面东升西落。
　　是一处绝佳的观光处。
　　半山亭，山中桥，山前小瀑布，掩映在葳蕤茂盛的群山间，景致优雅，使人留连。
　　蔷薇出发时，已经是上午九点多，日升是显然赶不上观赏了。
　　韩志斌一直都是神态恹恹，并无出游的丁点快意。
　　蔷薇当做不见，在后座佯装闭眼养神，打算下车后，找他聊聊。
　　而他坐在副驾驶的妹妹，车子还没开进市区，已经伸过头去，瞧了他三次。
　　能当刑警的人，都是情绪深敛不外露的这句话，好像并不准确。

　　到达山下停车场，蔷薇让韩小雪做主去小超市买些吃的喝的。
　　她则抓紧时间，和韩志斌在车门那闲聊起来。
　　“韩队是对我的工作能力不满意，还是对昨晚阿翔来找我不满意？”直言不讳，蔷薇不想和他绕任何圈子。
　　车门锁一按，闷声响起。
　　“你不该再和壤驷翔有瓜葛，对你没好处。”
　　十分突兀的话，蔷薇并不觉得奇怪，“我一个短暂路过的外乡人，和谁一起玩，还需要得到谁的允许？宪法规定的？还是民法？”
　　蔷薇见韩小雪已经出现在超市外，她继续下猛药，“韩队的友情提示，不应该说一句留一句。”

　　韩志斌望向苍翠层叠的山嵴，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山中间有处瀑布，我在那和你细说。”
　　韩小雪手里拿着两个甜筒，微微扬起的脸，在阳光下，纯洁而宁静。
　　蔷薇转换话题，轻松惬意地感叹，“美好的年纪，真幸福。”
　　“你才28，不是82，你也可以一样美好幸福。”韩志斌大迈步，去接过妹妹手里买的一大袋零食和饮料。

　　手机有短信来，蔷薇边舔甜筒边从裤兜掏出来，‘姐姐玩的开心。’
　　好吧，就冲这几句话，放轻松。
　　脚步轻盈，快速跟上。

　　陆陆续续，总有人上山下山，走到半山亭，瀑布就在亭外。
　　人工长廊下，都是歇脚的游客。
　　韩小雪果真对这处活水很有兴趣，打算从瀑布的脚下，爬上瀑布顶端。
　　蔷薇早就过了探索求新的年纪的，对她的执着，大大竖拇指，还亲昵地给她快要散掉的马尾，重新绑扎。
　　同时检查了她手机的信号和电量，又叮嘱几句后，拍怕她的屁股，让她跟着人群，始终在栏杆内走，不要去到外围。
　　当然，这也是她故意做给韩志斌看的。

　　坐在长廊的一处角落，韩志斌在抽烟，看他愁眉深锁，蔷薇知道，等会自会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给他开了瓶红茶，给自己则开了瓶绿茶。
　　蔷薇心无旁骛，却又佯装闲适，等他开口。

　　有对母女过来，女儿年轻，几乎和韩小雪差不多年纪，可脸上却是长期没有见阳光的是种白。
　　气喘吁吁中，腿脚微颤，完全感受不到属于年轻的朝气和活力。
　　妈妈健硕，脸色红润，毫无一点疲态，和女儿简直是两种极端。
　　座位有些挤，蔷薇下意识往韩志斌那挪，笑道，“您坐，爬山也是挺累的。”
　　妈妈从背包里掏出个苹果，友善满脸，“吃吧，洗干净的。”
　　“不，不····”蔷薇连忙推拒,把韩志斌放在边上的袋子指：“我们带了，您别客气。”
　　小姑娘至始至终，都是一副不情不愿，冷若冰霜的脸色。
　　并未觉得自己独坐，让妈妈站着，有什么不妥。

　　蔷薇用手肘拐了韩志斌的腋下，“你瞧，这姑娘的病情，比起小雪来，还严重，太自我。”
　　韩志斌没去看那小姑娘，却把左手，在刚才被碰的腋下，抚摸好一会。
　　“你们感情真好，到底是年轻夫妻。”
　　妇人满眼含笑，蔷薇窘的直摇头，“您笑话了，我和他就是····”

　　不等蔷薇辩解，韩志斌蓦地站起，“您坐过来点，我们去那边瞧。”
　　拿起袋子，就往另一处人少的长廊下而去。
　　此时，蔷薇大概懂了他的心思。
　　自己在临死前，还能沾点桃花运。
　　真是醉了。

　　另一处长廊下，因为离瀑布较远，除了山上的树，看不到其他风景，游人自然稀少些。
　　坐定后，韩志斌又点了根烟。
　　“阿翔和我都知道幕后的人是谁，就你傻戳戳的，还想继续追查。”
　　蔷薇不插嘴，手指插袋，按下手机录音键。
　　“你知道我见你第一次时，我在干嘛吗？”
　　“那个时间点，半夜十二点多，还穿的人模狗样的，不是相亲就是会见重要客人，这有多难猜。”
　　“你可真不是一般人。”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韩志斌讥诮笑，“我正在和杨德焕的小姨子相亲，那事故，我就是那时候接的。”
　　“敢情，阿翔的事儿，算是内部处理。难怪你当时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不想让他继续追究。”
　　把绿茶喝了口，空瓶朝着不远处的垃圾桶，划出一道弧线，掉入桶中。
　　韩志斌看完后，并没辩解。
　　“所以，不管咱们俩交换谈不谈得成，这件案子最后的结果，都在对方的可控范围内，阿翔只能同意，对吧？”
　　“你也在社会上打过滚，应该懂的。”
　　“所以，你们想拉拢我，不让我帮阿翔，才有个这个陪护的活儿给我。”是陈述，不是疑问。
　　韩志斌手指从长廊外，捻上一丛植物的叶子，在指尖将它捻成一团，直到绿色汁液流出。
　　蔷薇见自己的咄咄逼人，像打在棉花上，有些烦躁，“这是暗示？如果我不从，我就有可能像阿翔那样？甚至更惨？毕竟我现在算流浪者。”
　　韩志斌不置可否，瞥了她眼，“你想象力够丰富，警匪片看多了吧？”
　　顿了顿，继续，“我只负责传话，其他我不管，在我职责内出了事，我负责按规程做事就好。”

　　“那人很牛逼？在你们这算地头蛇还是纳税大户？”
　　“有区别吗？你在你们那，也曾是叱咤风云的人物。”
　　“打住，我的曾经，早就成了过去式。”蔷薇倏忽站起，大大伸了个懒腰，深灰色的亚麻套装下，短暂露了会腰肢，随后便被衣角盖住，“走吧，咱们去那出口接小雪。”
　　韩志斌眼神在她腰际那停留片刻后移开。
　　蔷薇只当没看到，双手插兜，录音键关闭。

　　韩小雪顶着晒的红扑扑的脸蛋过来，蔷薇赶紧递给她一瓶王老吉，“补充点水份，防晒液没涂？”
　　她摇头，再次羞眄含笑。
　　小姑娘真纯洁，可惜有个心眼像筛子的大哥。
　　腹诽着，三人和众人游人一起，往山上再次进发。

　　中间，不咸不淡地闲聊，吃饭，休息，喝茶，甚至各自上厕所。
　　等到太阳下山，观赏了一拨落日入地平的景观后，便疲累回镇上。
　　韩志斌换了身衣裳又出门，说是有警情，要去处理。
　　蔷薇也不会去在意，只和韩小雪冲了些燕麦片，便算是吃过晚餐，各自回房休息。

　　睡到十一点醒来，蔷薇发了今日的平安短信，‘玩了一天，累死。’
　　不到上个厕所的时间，短信回复过来，‘我妈让我问姐姐几时回，她给你做了新布鞋。’
　　蔷薇瞅了眼床底下摆放整齐的那双，眼神微滞。
　　老人家跟不上形势，却执着地把她认为好的东西给你，这种感情，太沉重。
　　她有些不敢要。
　　“让你妈别给我做了，这么热的天，做的累。”
　　没短信过来，蔷薇准备继续睡觉。

　　半夜，迷迷糊糊中，韩志斌好像才回来。
　　蔷薇也没理会，只顾蒙头大睡。
　　直到韩小雪在她门外敲门，她才猛然惊醒。
　　韩志斌昨夜喝多了，还在发烧，韩小雪搞不定，来问她。
　　这家，也是够闹腾的。
　　蔷薇忍住，靸上布鞋，下了楼。
　　她不便进房间，便让韩小雪给他哥用冷毛巾盖额头降温，她去一楼退烧药。
　　还没等找到药，韩小雪已经在二楼楼梯口往下喊，“蔷薇姐，我哥身上有伤，还在流血。”
　　我去，真不安生啊这人。
　　仓促间，她只好拿上医药包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