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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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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有情绪,可也知道面对韩小雪这样的孩子不能一味严肃板正。
所以,她也会花些心思找她聊天,做点小手工来开导她。
只要熬到八月底,她和韩志斌的约定便是结束。
蔷薇会很多东西,栽花种草,插话茶艺,围棋弹琴,她都能来一些。
甚至,她连缝纫绣花,都能说出个小道道。
这些,都是她生活历练的结果。
七月到了,蔷薇怂恿韩小雪去窗帘店买了些布头。
她打算教她做手工布偶。
有些美术功底的她,先询问韩小雪喜欢什么人物,然后上网查找人物形象,把它画下来。
对照画像,开始制作。
布头缝制身子,各色纽扣,便是眼睛鼻子和嘴巴,虽然抽象,却也充满童趣。
这是应对情绪焦躁和减压时,还不错的好方法。
观察了这段时间,韩小雪的焦躁和烦闷,体现在无法和她哥进行有效的沟通上。
沟通无果,情绪便无法宣泄,长期积压在心里,在某一个时间点便会爆发。
比如将一些对美好的虚幻,转移到热情似火的男同学身上。
把他作为一个载体,寄托自己所有对美好幸福的想象。
这些,她不知她大哥到底懂不懂,她也懒得去深入了解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
她就是个陪护,无需掏心掏肺,只需完成任务的陪护。
更何况,这份意外的工作,还是因为对方对她用了心计才接受的。
这第一局,她因不熟悉情况输了,她认。
所以,让她完全交心,不可能。
一周时间,两人合作,已经做了五个完整的。
韩志斌每天回家,都能看到在一楼一角,在窗前忙碌的两人。
蔷薇踩的缝纫机,是韩志斌奶奶留下的老物件,几乎算是韩家老古董,她居然踩的十分熟练。
同事们的谣传,甚嚣尘上,他并没阻止,也不解释,任由大家笑话。
他甚至在那些嬉笑中,觉得真是如此,也不算太差。
越了解,越觉得是个宝,他一点都不想让她走。
他想把她留在这个家。
已经破产的女老板,翻不出多大的水花,他笃信。
蔷薇没去管韩志斌什么心思,作为公职人员,他不会舍弃前途和名誉。
自己本无欲无求,只是不想被误会,毕竟,即便死,也要清清白白的。
当韩小雪兴奋地送给她哥一个米老鼠布偶后,韩志斌下来特意感谢,她只是淡淡地,“手艺不好,别嫌弃就行。”
后来,韩小雪悄悄说她哥把那米老鼠放在枕头边,蔷薇不觉荣幸,只是心头一紧。
这不是好现象。
*
阿翔发了工资,要带她去海平时吃烧烤看海,她给韩小雪布置了一些作业,便兴冲冲地等着这次出行。
哪知,和韩志斌说起时,他非要她带上他妹妹一起,并且给她一千块钱活动经费。
蔷薇很反感这种被动,钱没收不说,还当即提出不满。
“我也有休息时间,这是常理,我自己的时间,为什么还要工作?如果你想让你妹妹出去散心,大可以重新安排在我工作时间,我绝对不会反对。”
韩志斌并没生气,幽幽地,眼神往下睨,就像在看一件很有趣的物件,“她这段情绪很稳定,不会影响到你,你怎么就不愿意顺带?”
蔷薇一忍再忍的暴脾气嗖地上来,本来坐着的人,骤然站起,“韩队,我希望你搞清楚,我不是你家带小孩的保姆。工作之外,我有任何拒绝的权利。”
好半天,韩志斌只是看着她微红的脸。
“原来····你把定位记得那么清楚,不拿真心对她,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啊。”他依然慢条斯理,和他办案时的果断决然不同。
蔷薇受不了他这番惺惺作态,想说的话,脱口而出,“你呢,作为她大哥,真正意义上的陪过她,了解过她吗?自己都没有,就不要要求旁人。”用脚把椅子踢倒,摔门而出。
憋屈,太憋屈。
胸腔有团火,蔷薇想爆发。
楼梯转角,韩小雪端着盘切好的西瓜,怯生生地看她。
蔷薇迅速调整情绪,深吸口气,尽量和颜悦色地,“下去吧,咱们下楼吃。”
这场不欢而散的争论,在第二天旭日东升后,已经消散。
难得出去玩,就要心情好,何必为这家的破事,影响到自己?
穿上阿翔买的颜色最亮的那条红裙子,白色凉鞋,又费心机地把到肩的头发编成两股蜈蚣辫,蔷薇满意出门。
壤驷翔也把自己捯饬的清爽无比:浅蓝色的牛仔衬衣和同款长裤,脚上,难得的穿了双白球鞋。
头发温顺在前额搭着,显得他眼睛更为深邃,他的眉骨和鼻梁,本就比一般人更为立体,今天刘海一搭,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柔和不少。
真像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
“嗨,小孩,带姐姐出去逛逛?”
没等回答,直接接过他笑着递过来的头盔。
他那脸,正迎着光,笑意和阳光融为一体,蔷薇心情,更好了。
“姐,我带了些···”话未说完,阿翔脸色微凛。
“怎么了?”蔷薇顺他视线回头。
巷内,韩志斌一身休闲装,还背了个双肩包。身后是戴着白色帽子穿着浅紫色运动装的韩小雪。
这副打扮,俨然一副出游的标配。
蔷薇咋舌,只当没瞧见,兴奋地坐上摩托后座,拍拍阿翔的瘦肩,“咱们走。”
韩志斌故意给她添堵,小孩子的把戏,她才不上当。
自己心情,最重要。
走上同一条路,心情却有不同。
曾经万念俱灰的来,现在心情洋溢地去。
仅仅只过了一个月。
蔷薇将感慨收进心底,双手揪住的衣角,渐渐收紧了些。
“怎么了姐?不舒服吗?”
“没有,我就是····有些高兴。”
挤走更多情绪,蔷薇手指略微松了些,“不要去找那个项勇,我不喜欢他。”
“嗯,好,听姐姐的。我下次有事单独再来。”
蔷薇不置可否,按照她的想法,她是希望阿翔彻底和那小黄毛划清界限的。
上次的事,蔷薇略微一琢磨,便发现不对。
尽管只是摆摊的,项勇的经济条件比起侯军来,应该算是强一些的。
可是,当她得知侯军当时垫付了两千,而项勇只垫了一千。
虽然事后全都还给他们了,蔷薇便知,这人不可靠,不值得交往。
这话,她现在不好和阿翔说。
这一次,不到一个小时,便到了市里。
蔷薇想去先吃点小吃,再去看海,接着到处转转,最后吃了烧烤回家。
阿翔把他那没看相的摩托随便找了个街口停下,两人便沿着马路,一家家的瞧。
蔷薇喜欢随心所欲的逛,哪家合了心意,便停下。
见到有现做的糯米糕,蔷薇不免停下脚步。
这东西,她已经很久都没见到,也没吃到了。
上一次,还是15岁那年,刚在孤儿院后的侧屋住时,打工三天没吃顿饱饭时,一咬牙买了份吃了。
导致她因消化不良,去社区医院吊了三天水,落下三天没干活。
一前一后,感觉浪费好大一笔钱。
当时她后悔死,发誓以后再要见到糯米类的,一概不沾。
时过境迁,居然,在这见到。
“想不想吃?很香的,我妈会做糯米饭,这个糕家里没磨盘,也做不了。”
蔷薇没说想,也没摇头,就定定地看着,木质蒸笼下,泛黄的纱布露了些出来,那氤氲在飘散,香味在勾引。
等待的人,越聚越多。
翘首以盼的眼神,全都盯着那八层蒸笼。
蔷薇受到感染,自觉站到排队的人群中。
一心期盼美食的到来,也是一种幸福。
拿着好不容易到手的餐盒,里面有两个细细的竹签,蔷薇满意地穿了一块冒着热气的吃了。
甜香软糯,里面夹杂着碎核桃和碎花生,让她腮帮子都加快速度。
“好吃吗?姐。”她嘴角粘上的花生末,他拿出张湿纸巾,想都没想,给她擦掉。
蔷薇脚步微滞,睇了正眯眼瞧她的人,身子稍微往侧边移了移。
眼神的光灭了,阿翔缩回手,放进裤袋里。
太亲近,对他不好。
她担心他沦陷,最后伤心。
去海边时,彼此很有默契地,故意绕开那处礁石群。
而是去了临海的另一侧,有几乎深入天际的白色灯塔,有长长的栈桥,还有规模不大的海底世界。
沿途,两人都保持适当的距离,能够听得清对方说话,却又避免不该有的身体接触。
这种尴尬,在走在海边小山头的观光小路上被打破。
斜坡小路并不宽,只能允许两人并行,也许当初设计道路,便只是给情侣们聊天用。
旁边是落满针叶的树木带,虬根、青苔、还有各式各样的小植物。
蔷薇手里拿着瓶绿茶正要仰颈灌,有位少年和他们对向而行,骑着辆手轮车,缓缓而下。
阿翔走到蔷薇这边,两人挤在一起,打算让少年先下。
忽然,手轮车失控,眼看就要撞上正在喝水的人。
阿翔一个健步,直接将手轮车龙头抓住,这样一来,手腕蹭过蔷薇的腋下,直接撞到了胸···脯上。
软,太软,像棉花,让人想揉捏。
阿翔羞红脸,还车给少年时,一句‘谢谢’过来,他都没回应,直接入魔,别开脸去,只是望向远处的海岸线发呆。
蔷薇盖上瓶盖,旁若无事地把瓶子往他手上的塑料袋里一塞,“走吧,上去,小山坡上看大海,也有一番意境。”
阿翔抬脚跟上,眼睛却再次失了控。
他抬头间,看到她微翘的屁股,紧实的小腿肚,还有纤细白嫩的脚踝。
哪一处都让他热血肆意,直往两头涌。
不能这样,是禽兽。
暗诽间,他把自己右脸狠狠抽打了一下。
啪·····
周围阒静,声音很响。
蔷薇猛回头,看着他那微红的脸,眼神闪烁。
山上有处凉亭,正好无人。
蔷薇先坐下,拿手掌扇风。
“过来坐,你是热昏头了么?”她拿出一瓶带冰的矿泉水,“敷敷吧,瞧你晒的。”
“不是晒的,是····”
“瞧,快瞧,那是不是有人在玩海上飞轮?”
哪知阿翔不为所动,一腔执着地看她,“我不想瞧,我就想····”
转移话题都不起作用,蔷薇有些阴沉,毫无耐心,“你不要瞎想,对你没好处。”
“对我有没有好处,是我自己判断的,不是别人!”
赤红的眼眶中,依然晶亮的眸子。
微微滚动的喉结,隐在白与黑两截明显的喉颈间。
右手指微微蜷缩后又抻展,和主人的脑袋一样,在斗争,在矛盾。
最后,大张大合,一发便不收。
蔷薇知道阿翔有劲,在礁石群被他救起时,便像铁箍一般,将她拖上来。
因为长期练武和劳作,他本就比一般人更为强壮。
此刻,她的右手腕,就像带上个灼烫无比的手铐,摆脱不掉,挣脱不了。
“···姐姐···”
故作不耐烦,“干嘛?”蔷薇眉拢成川,心如擂鼓,却提醒自己要保持平静。
被年纪比她小的表白,还真是···第一次。
“我想陪你一起,让你高兴一些,不去老想那件事。”
好吧,小屁孩说起话来,直中人心。
蔷薇心神一颤,想要去掰开的手,垂下来,最终落在长椅的一侧。
起落,只在须臾。
抵抗和接受,好像也在一息。
海风劲吹,树叶沙沙响,天色湛蓝和天蓝的天际交割处,有点点白帆游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