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茝泽行》轩辕韧澈

12、枫叶林里恩爱长

　　骑马看山度水涯，枫林红叶醉霜华。
　　欲穷西子曾游处，踏遍苍苔一径斜。
　　—— 谈震《和吴太守灵岩韵》
　　却说司空溯与扶沿暂居桃源。桃花溪边，二人感慨。却听见一阵舞剑之声。扶沿道：“藏韶夜间亦练武？”司空溯道：“去看看。”
　　二人来到正厅，院子里鱼藏韶确实在习武。
　　扶沿正欲言，司空溯摇摇头，示意他不要打扰鱼藏韶。二人便在屋里坐下。
　　一炷香的功夫，鱼藏韶收剑回屋。一看二人，笑道：“莫不是特意等我？”
　　扶沿笑道：“确实不假！藏韶，你晚上亦练武？”
　　鱼藏韶道：“近来桃源深陷危难，我不得不习武来保卫。”
　　司空溯点头道：“藏韶，真苦了你了！桃源少主几乎不习武，只是学学剑术而已。在武艺方面，你绝对是开山祖师！”
　　鱼藏韶道：“差得远呢！”
　　司空溯道：“我是说和前面的少主相比。”
　　鱼藏韶道：“当时一片笙歌，而今危机四伏！我岂能掉以轻心！祝成绍有一来，就有二来、三来，无人会知道今后又将如何！即便是死了祝成绍，还有张成绍、王成绍，又怎能杀得尽！”
　　扶沿不语，望着司空溯。
　　鱼藏韶道：“罢了罢了，不早了，早点睡吧。”
　　扶沿点点头。各自回屋。
　　次日清晨，司空溯起床，道：“行润，不如，明早我们就出发。”扶沿道：“为何如此之急？”
　　司空溯莞尔而笑，道：“桃源暂时无事，你，莫非不愿？”扶沿笑道：“我有何不愿？既如此，今日便辞别藏韶。”司空溯点头。二人自去。
　　此时，鱼藏韶已经习武完毕，正喝茶，二人出来。
　　司空溯道：“藏韶，早安！”
　　鱼藏韶道：“早安！锅里有早饭，快去吃吧。”
　　扶沿道：“好！多谢了！”
　　司空溯道：“藏韶，明日，我们要走了。”
　　鱼藏韶道：“这才回来几天，又要走了？又去玩？”
　　二人笑笑。
　　司空溯道：“藏韶，你可曾外出游玩？”
　　鱼藏韶道：“以前也曾，近来无暇外出。”
　　扶沿道：“要守卫桃源！”
　　鱼藏韶闻言轻叹一声，继而笑道：“也罢，桃源大门为你而开，我鱼藏韶在此一日，尔等皆可回来！”
　　司空溯闻得此言，甚是感动，道：“藏韶，好姐姐！我与行润皆为孤儿，自从来到桃源，承蒙不弃，如此厚待，感激不尽！今日叫一声‘姐姐’，姐姐切勿见责！”
　　鱼藏韶闻言，鼻头一酸，道：“我早已待尔等如亲弟，亦可谓更甚于亲弟鱼藏昭。其与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二人与我可谓同病相怜！”
　　司空溯霎时热泪盈眶，道：“好姐姐，你放心，小弟必不忘姐姐之恩！姐姐多保重！我二人亦常回桃源看姐姐！”
　　扶沿亦道：“正是！子游所言正合我意！藏韶姐姐，谢谢你！在桃源游玩，最乐莫过于有你！”
　　鱼藏韶道：“此番回来，为何如此客气！不必见外！”
　　司空溯道：“不，姐姐，并非见外，我二人从未叫过姐姐，今日真心真意叫一声姐姐，姐姐见笑了！”
　　鱼藏韶道：“你二人真心，我并非不知！客气话不多说了，尽兴便是！”二人点头。
　　鱼藏韶又道：“橘子带些去。”
　　司空溯笑道：“真真好姐姐！怕我二人不拿？”扶沿道：“明早再拿不迟！”鱼藏韶笑道：“好！”三人自去。
　　次日，鱼藏韶早起，司空溯与扶沿亦起。司空溯道：“藏韶，我等告辞！”鱼藏韶道：“好，多多回来！”
　　二人齐道：“放心！”说罢二人又御扇而去。鱼藏韶目送二人，直至消失不见。
　　话说司空溯与扶沿往何处？只因此时枫叶林中枫叶红似火，司空溯上次便告诉了扶沿，二人决定先回来看看鱼藏韶，再前往玩赏一番。
　　话休繁絮，且说二人飞至枫叶林上空，俯视枫林。扶沿道：“好一片枫林！”说着，二人落下。
　　枫树上枫叶红，枫林中枫叶飘，枫树下枫叶落。
　　置身枫林中，一步一声响，枯叶沙沙作响，红叶呼呼生风。落叶不绝，美过蝴蝶。
　　司空溯正红发带半束发，赭红色圆领袍，外罩橘红广袖衫，手持玄玉扇，足下皂靴。扶沿玉簪绾发，绯红上襦下裳，枣红广袖外衫，手持羌笛，腰间酒葫芦，足下亦皂靴。
　　此时，一片枫叶落在司空溯头上，扶沿看到，轻轻取下来，随手丢了。司空溯一转头，二人莞尔一笑。
　　枫叶又翩翩而落，司空溯伸出玄玉扇，一片枫叶正落于扇子上。
　　司空溯拿起枫叶，一碾一转，继而挡住眼睛，笑道：“都道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我却是‘一叶障目，仍见扶沿’！”
　　扶沿道：“如何仍见扶沿？”
　　司空溯道：“眼中惟有扶沿，莫道一叶障目，便是千叶万叶，仍是只见扶沿！”
　　扶沿拿过司空溯手中的枫叶，又是随手一丢，枫叶又飘落。继而抱起他，于枫叶林里连连转圈，一连转了数圈，司空溯道：“我头晕，放我下来！”
　　扶沿道：“我不头晕，你便不可下来！”
　　司空溯闭上眼，任其转圈。未几，扶沿放下司空溯，二人坐在一颗老枫树下，望着整个枫林枫叶飘飞散落。
　　扶沿取出羌笛，吹出一曲。曲罢，扶沿道：“子游，你可知此为何曲？”
　　司空溯思索片刻，道：“若我所料不错，此曲应当是《梅花落》！”扶沿道：“正是！此曲正是《梅花落》！”
　　傍晚，五色云霞美不胜收。扶沿道：“子游，今晚，如何住宿？”司空溯笑道：“不用担心！看好了！”说罢，手持玄玉扇一挥，一座小茅屋便出现在枫林中。
　　扶沿大惊，道：“子游，这，你是如何……”
　　司空溯笑道：“魔幻花并非如传言中所说的那般可怕，反之，若使用得当，将受益无穷！”
　　扶沿恍然大悟，点点头。感慨不已，道：“好！好！我不曾看错它！我就知道魔幻花绝非寻常之物！”司空溯笑道：“不过，我等确实已成魔，不可否认。”
　　扶沿道：“魔也好，妖也罢，无论妖魔鬼怪，或是神仙佛陀，只要不危害苍生，又何来正邪之分！”
　　司空溯道：“话虽如此，却难如愿。你无害人之心，却有人欲杀之而后快！”
　　扶沿道：“天不亡我，我必无事；天若亡我，必死无疑！”
　　司空溯闻言，笑道：“正是！”又道：“豁达莫如扶行润，一语点醒梦中人！”
　　扶沿亦笑道：“真心当效司空溯，千磨万难一如初！”说罢，二人倚在大枫树下大笑不已。
　　夜幕既降，月光如水。
　　二人坐在茅屋里津津有味地吃着鱼藏韶给的蜜桃干，又喝着桃花泪。扶沿边喝摇头。司空溯心知肚明：自己过惯了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日子了，倒是乐得自在。而扶沿则不同，他从未长时间——
　　想到这里，司空溯道：“行润，明日，我们去抓兔子。”
　　扶沿一听，道：“何来兔子？”
　　司空溯道：“枫叶林中野兔不少。抓来吃兔肉！”
　　扶沿道：“好！多抓几只，可以红烧、炖汤，还能烤！”
　　司空溯捂着脸笑。
　　扶沿道：“你笑什么？”
　　司空溯道：“看你，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扶沿憨憨地笑起来，道：“我一想到兔肉，就馋了！”
　　司空溯倒是不在乎，却道：“行润，和我在一起，你连肉都少吃了！”
　　扶沿一听，急忙贴过来，道：“子游，我——能和你在一起，我一切皆可！今后我愿与你一同不食人间烟火！”
　　二人对视，司空溯道：“我怎忍心让你食无肉！再说，我也要换换口味呢！”
　　扶沿笑道：“好！”
　　次日，二人找兔子洞。扶沿抓不住兔子，司空溯扇子一挥，兔子便不动了。扶沿抓起兔子，道：“子游，你把兔子杀了吗？”司空溯道：“施了定身法。再抓两只，不然不够吃！”
　　扶沿道：“好！”
　　中午，二人来了一桌全兔宴。扶沿吃了七分，司空溯吃了三分。司空溯道：“感觉如何？”
　　扶沿打了一个饱嗝，道：“今日一席全兔宴，不辞久居枫叶林！”
　　司空溯道：“酒足饭饱，诗兴大发了！”
　　扶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出去走走。”
　　司空溯拿起玄玉扇，二人走出门。
　　枫叶林遍地落叶，司空溯忽然心生一计。玄玉扇一挥，顿时火起。扶沿不解，道：“子游，你为何火烧枫林？”
　　司空溯道：“这遍地枯叶，烧了干净！”
　　扶沿道：“那这些枫树——”司空溯道：“不用担心！我岂会烧毁枫树！”说着，扇子又一挥，顿时火灭。除了落叶，其余的毫无损坏。
　　扶沿着实惊讶，道：“真稀奇！一扇火起，二扇火灭，只烧落叶！”司空溯望着扶沿，抿着嘴笑，道：“是不是又想学了？”扶沿道：“你是不是还有好多瞒着我？”
　　司空溯道：“不是我瞒着你，而是你修炼不深！”扶沿道：“那我今后加紧修炼！”
　　司空溯道：“不可操之过急！以免——”
　　“以免什么？”
　　司空溯扇着扇子，道：“以免适得其反！遭到反噬。”扶沿道：“好！都依你！”
　　二人玩累了，回屋睡了个午觉。枫林杳无人烟，惟有鸟鸣。扶沿很快入睡。司空溯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睡了。
　　一觉醒来，司空溯见扶沿依旧熟睡，窗外落叶纷纷，树影变化无几。司空溯心想：这才一会儿功夫！但是却睡不着了！只得蹑手蹑脚起来，一个人坐在门前台阶上发呆。暂不在话下。
　　却说祝成绍自进攻桃源战败后，心中一直耿耿于怀。又见司空溯未死，玄玉扇尚存，甚至还有魔幻花相助，恨得咬牙切齿。又暗下狠心：桃源，我一定要拿下！司空溯，我一定要杀了你！得不到八宝，至少要得到一宝！但是一想到此次损失惨重，只得暂时休养生息。
　　话说扶沿醒来，不见司空溯，一跃而起，走出门外。一见司空溯坐在台阶上，这才心安。司空溯听到声音，转头道：“行润，你醒了？”
　　扶沿道：“为何坐在地上？”司空溯摇摇头。扶沿睡眼朦胧，倚在司空溯肩上，道：“子游，幸好如今有你在我身边，我早已不知——”
　　司空溯接道：“我明白！”扶沿没说出来，司空溯已知其意。扶沿疑惑：“你知道我的意思？”
　　司空溯道：“你我如此际遇，我还能不知！”扶沿长叹一声。二人就这样坐在茅屋下的台阶上。
　　金风送爽，枫叶蹁跹。秋日晚霞，四海为家。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