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林榛

5、不舍

　　话。
　　转眼已经是四月底，景奕面临着每年最忙的时候，５月２０号是景奕的生日，每年的这一天，Ｊｅｎｎｙ　Ｓｔｙｌｅ都会举办一场盛大的“５２０时装发布会”，发布会上将会展出Ｊｅｎｎｙ　Ｓｔｙｌｅ当年的限量版精品之作，这些作品往往就会成为接下来一年的流行风向标。然而最令人期待的还是每年的发布会结尾时展出的情侣装，景奕的生日５２０有着“我爱你”的含义，因此每年她都会展出一对情侣装，有时是华丽的宴会礼服，有时可能只是简单的Ｔ恤，但是每一款都堪称经典之作，很多人甚至因此把每年的５月２０日当作除了２月１４日的西方情人节和中国的七夕情人节以外的第三个情人节。
　　现在已经是四月底，景奕为了发布会的事情忙得几乎脱离人间，整日除去吃饭睡觉外，要么是拿着笔不停地画图，要么就是和冯茜商讨发布会的各个细节，别的事情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这场发布会通常是Ｊｅｎｎｙ　Ｓｔｙｌｅ吸收外部投资的一个大好机会，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有不少业内业外的人士进行投资，景奕对此的态度一向是，如果你愿意投资，我自然不会让你失望，如果你不是诚心投资，我也决不会去狗腿讨好。她这个从不奉承取悦任何人的牛脾气是一直以来都改不掉也不愿意改的，当年和陆祈也经常会意见不合，只要认准了自己的看法，景奕自然是不肯让步的，然而最终陆祈总是有办法云淡风清地说服她，或者干脆直接绕过她去把问题解决地一干二净，让景奕无火可发，无话可说，段辰然和林月那时候总是说，景奕的牛脾气一上来，只有陆祈牵得住她。
　　发布会在即，各个细节都已经落实地差不多，正所谓万事俱备。然而万事俱备的下一句是——只欠东风，是的，现在最重要的一场东风还欠着，那就是今年的那对情侣装景奕至今没有头绪，图纸画了一张又一张，也揉了一张又一张，冯茜心疼地看着地上那些画稿，心想这不都挺好的吗？景奕到底是要折腾出什么样的来啊？
　　在眼见景奕又扔下一团纸后，冯茜终于忍不住开口，“总监，你到底想画什么样的呢？其实这些都很不错啊。”
　　景奕连头都懒得抬，像是在回答冯茜的问题，更像是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少一种感觉，这不是我要的感觉。”
　　冯茜彻底晕了，感觉这种事情是谁也帮不上忙的，敢情景奕这又是跟自己拧上了，每回画设计图，只要是景奕觉得不符合自己的想法，图纸总是会被毫不犹豫地揉掉，看得冯茜一阵阵心痛，其实从专业角度说，每一张图都可以说是上乘之作，就只因为感觉不对，它们的命运就从Ｔ台上的耀眼之作成为了废纸篓里的可回收垃圾。冯茜看着景奕认真地埋头描绘，无奈地叹了口气。
　　桌上的手机此时却不适时机的响起来，景奕不胜其烦地扫了一眼手机上的陌生号码，景奕工作时最恨被打扰，尤其是在现在这个心烦意乱的时候，压下心中的火气，按下通话键，“Ｈｅｌｌｏ，请问哪位。”
　　“我是陆祈。”那边清朗的声音平静地不带一丝波澜。
　　“嗯？”景奕原来紧皱的眉头舒展开，她抬起头，手中的铅笔轻轻地点着图纸，“有事吗？”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从景奕的语气中，陆祈敏锐地察觉了她的怒气，现在的她应该是在工作，或许别人从景奕礼貌的话语中听不出不同，然而对陆祈而言，就算是一点点细微的不同也逃不过他，就算是相隔六年，很多习惯也是无法改变的。
　　“哦，还好。”
　　“我是为了上次杂志的事情向你道歉的，害你被扯进来，我很抱歉，希望没有给你带来困扰。”陆祈的声音礼貌却带着疏离。
　　景奕觉得自己的心里闷着一口气，压抑着心中的不适，景奕回答道，“没事，那种事情我已经习惯了，况且，你不是已经处理了吗。”
　　是的，他的确是处理了这个问题，前几天景奕在电视上看到了陆祈的专访，他还是那副自信满满，气度不凡的样子，对于主持人的每个问题都回答的恰到好处，当节目的最后，主持人询问他的感情生活，并玩笑般地暗示陆祈和自己的过去时，陆祈只是淡然一笑，“这个不是新闻节目吗？怎么会对历史那么感兴趣？当事人都已经放下了，你们又何必抓住不放。”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诉说一个不相干的人的事情。
　　“那样最好，那么再见。”陆祈的声音淡漠。
　　“再见。”景奕先挂断了电话，放下手中的笔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
　　景奕掏出包里的钥匙，打开桌子左边最靠下面的抽屉，拿出两份文件，一份是结婚协议书，而另一份是三年前已经生效的离婚协议书，这些年，景奕真正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生活这门深奥的学科，景奕显然是修不到高分的。
　　把手中的文件放回原处，景奕再次拿起笔，换上一张干净的纸，景奕小心翼翼地画着，每一笔都画很细致。
　　晚上下班前，景奕把图纸交给了冯茜，图纸上画着两件简单的几乎没有任何装饰的衬衫，仔细看看，衬衫的纽扣都是Ｊｅｎｎｙ　Ｓｔｙｌｅ的图标——一个双手合十祈祷的小女孩，冯茜想不通，疑惑地问景奕：“两件白衬衫？“
　　“没错，两件白衬衫。”景奕简单地回答。
　　“我不明白。”
　　“什么？”
　　“那么些精致的作品你说感觉不对，难道你要的就是两件白衬衫的感觉？”冯茜简直难以理解景奕的想法，虽然只要是景奕的作品都会受到热烈地追捧，但是和那些被揉掉的作品比，冯茜实在觉得这个太过平淡。
　　“你不觉得，最纯粹的爱才是最难能可贵的吗？爱情不一定要精致华丽，平平淡淡才是真，然而现在又有多少人能拥有这样纯粹干净的爱情？我只是在用最简单的手法表达对爱情最真挚的期许，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把这个小女孩做为ＪＪＳ的ｌｏｇｏ吗？” 景奕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这蕴含着真挚热忱，不论是对工作，生活，或是爱情，都是同样的道理。”
　　“纯粹的爱？很难吧？”冯茜若有所思。
　　“也许吧，好了，快拿去做样版吧。”景奕招回了冯茜的思绪，转身回了办公室。
　　只要心中存有爱，一切都纯如天然，纯粹，何难之有呢？难的，是爱。
　　发布会的日子一天天的接近，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景奕已经把最后一缕东风送上，剩下的就都是冯茜的事情了，像往年一样，冯茜要准备好邀请函寄往各个有过业务往来，或是有合作可能的公司，选择好参与的对象是获得更多投资的关键，这件事历年都是由冯茜负责的，景奕一直觉得非常宽心。
　　说实在的，景奕是个不爱动商业脑筋的人，商场上的尔虞我诈，虚情假意她总是疲于应付，她懂得礼貌应对，却总是体会不了个中奥秘，如果这些年不是冯茜在帮忙的话，Ｊｅｎｎｙ　Ｓｔｙｌｅ说不定不会发展得像现在这样好，说穿了，景奕只不过是Ｊｅｎｎｙ　Ｓｔｙｌｅ的创始者，而真正的经营者是这个叫做Ｆａｎｎｙ的金牌助理。
　　莫夕一早走进办公室就看见了桌上那封蓝色的邀请函——每年５月份必到的Ｊｅｎｎｙ　Ｓｔｙｌｅ“５２０发布会”邀请函。陆祈一向支持莫夕进行多方面投资，扩展公司涉猎的领域，所以旗逸集团的魔爪在陆祈的摇控，莫夕的引领下伸向了各个领域，时装业自然也是其中之一。莫夕本人非常欣赏景奕的创意，通过与景奕的几次交流，莫夕对于景奕其人也一直是赞不绝口，所以这些年来旗逸一直是Ｊｅｎｎｙ　Ｓｔｙｌｅ的大股东，莫夕拿起桌上的邀请函，不禁笑了笑，敢情这些年他一直是在用陆祈的人民币为陆祈做人情呢。
　　往年的发布会都是莫夕亲自参加，不过今年……好像有更合适的人选呢……陆祈这些年藏得这么深，直到最近回国来，外界才知道，旗逸的老大原来不姓莫，而是姓陆，段辰然做旗逸的法律顾问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这事儿，为此还狠狠地赏了陆祈好几记白眼，这些年旗逸一直为Ｊｅｎｎｙ　Ｓｔｙｌｅ投资，这次似乎该让本尊露回脸了，说不定还能让陆祈再得回景奕的几记白眼呢，想到陆祈无故减了他一个月的假期心里就极度不爽，莫夕决定了，这个如此赏心悦目的任务今年就托付给陆祈吧！
　　莫夕拨通了陆祈的临时助理邱婷的电话，“陆祈来了没有？”
　　“陆总他似乎昨天就没有离开公司。”邱婷恭敬地向莫夕叙述这一事实。
　　“什么？”没有离开过？这小子是疯了吗？莫夕简直觉得不可思议，这会不会太拼了，旗逸的业务有多繁琐莫夕又怎么会不知道，可是陆祈刚回国就这样拼命，倒让满心期待放大假的莫夕心有不安了。
　　“昨天陆总让我先下班，他说不习惯把工作带回家，今天早上我来的时候他还在工作，办公室的灯也是开着的，所以我想，陆总昨晚根本就没回家。”
　　“我知道了。”
　　“咚咚……”
　　“请进。”
　　“您想死也先吃完了再上路吧。”莫夕无奈地把刚从楼下买的早餐扔在了陆祈的桌上，陆祈抬头看了看一脸悲壮的莫夕，放下的手中的文件夹。这一抬头倒让莫夕惊讶了，陆祈除了眼睛较平时而言红了一点外，哪里像个熬了一整夜的人？
　　“难得你这么关心我啊。”
　　“我一向这么善解人意的好不好。”莫夕转过椅子兀自坐着，“你这样忙法会死得很快的。”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所以才想帮你减缓死神找你索命的脚步，虽然公司是你的心血，也不能这么拼呐。”莫夕真是受不了陆祈这种拼命的劲儿，当初旗逸在纽约刚刚建立时他也是这样，没日没夜地工作，莫夕总是害怕旗逸还没有走上正轨陆祈就先交待过去了。
　　陆祈笑了笑，拿过莫夕买的豆浆，“怎么不是咖啡？”
　　“得了，还咖啡呢，你都可以去给曼特宁做代言了，赶紧吃完早餐回家休息去吧，你要是这么快过劳死了以后谁给我发工资。”
　　“你要放假，我再回家睡觉去，公司怎么办？到那时候，照样没人给你发工钱。”
　　“你别激我啊！”就知道这人居心叵测。
　　“我说什么了吗？对了，你不会就是来请我吃早餐这么简单吧？”
　　“我就不能单纯地关心你啊？”莫夕不服气地看着陆祈。
　　“当然可以。”嘴上这么说着，可陆祈玩味的眼神却仿佛在告诉莫夕，信你才有鬼。
　　“看你这么累，找个机会散散心嘛！”莫夕把一直收在口袋里的邀请卡扔给陆祈，“这个送你了。”
　　陆祈看了看卡片，“怎么你现在每次来都是送这些东西的？我花钱请你来做秘书的吗？”
　　“真是冤枉啊，我只是刚好遇上而已嘛！你先看看这个再说。”
　　那是一张制作简单的卡片，深蓝色的封面上印着“邀请函”三个银色的字，边上还有几颗细碎的银白色的星星，陆祈打开卡片，愣了神，没想到竟然是Ｊｅｎｎｙ　Ｓｔｙｌｅ的邀请函，“这个……不是一向都是你去的吗？”
　　“你刚回国，继续要熟悉公司的业务，这些必要的发布会自然要参加，Ｊｅｎｎｙ　Ｓｔｙｌｅ是旗逸在时装业界投资的一大头，你难道不该亲临吗？”莫夕用了一个最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那天可能没空，Ｔ市的合作商会过来。”
　　“那个我可以替你，你现在应该增加暴光率啊！”
　　“２０号？你应该放假了哦？”陆祈认真地看着莫夕。
　　“这个……为了公司，我可以月底再走啊！”为了报陆祈之仇，莫夕倒是乐于牺牲。
　　“哦……牺牲这么大？”陆祈打量着莫夕，这小子这么大方，一定有古怪。“我可不忍心。”
　　其实莫夕看到陆祈那么卖命为公司的样子，也不太忍心再整陆祈，听到陆祈这么说，莫夕心里的退堂鼓敲得更欢快了，“那就算了吧，反正我也不太舍得我的假期。”抽走陆祈手中的卡片，莫夕拉开门走人。
　　莫夕逃回自己的办公室，越想越觉得自己放弃原先的想法是正确的，早就听闻景奕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自己忽悠陆祈去有什么意义呢？如果陆祈不再在乎她，那么这个发表会谁去都一样；如果陆祈还在乎，那不是让他去讨没趣吗？虽然陆祈资本家了点，但也不能这么不人道地对他不是。
　　“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打乱了他的思绪，“喂，哪位？”
　　“２０号的合作案你留下来谈吧，卡片给我。”
　　“啊？你刚才不是……”
　　“我想了想还是尊重你的意见。那就麻烦你了。”说完，陆祈干脆地挂了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