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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04 反被擒 ...
夜幕低垂,皓月当空。
不知为何,一向甘美的酒此刻落入口中,却多了几分落寞。
“芷荞,时辰不早了,你回家吧,免得你爹知道你与我在一起又要抱怨了。”
荆桃懒洋洋地晃了晃空了的酒壶。
苑芷荞罕见地露出侥幸地笑,“自爆发水灾和大猩猩事件以来,我爹忙得不着家,不会在意我在做什么的。况且,纵使他反对我与你来往,我也不会放弃我们的关系。”
荆桃眼中泛着温润的光,忽的,她想起了什么,忍不住笑出了声。
“原来我与你爹也没什么不同嘛。”
苑芷荞不解,“桃桃,你为何这么说?”
荆桃俏皮地眨眨眼,“纵使我不喜欢你与那个人来往,你还是放不下他,不是吗?”
苑芷荞登时脸一红,“我……我已经听你的话,同他不再要好了……”
荆桃有些抱歉地握住苑芷荞的手,“这几日,我有些想通了,我不该干涉你的心。只是,我希望在我搞清楚自己是谁之前,希望你能与他保持距离——不过啊,如今我才明白,他也算被我连累的受害者之一吧。”
毕竟义父的“罪”不能延续到“义子”身上。但,“义父”的危险却会沾染给“义子”。这点,她绝不会松口!
“桃桃!”
“好啦,太晚了,快回去吧。”
苑芷荞不是执拗的人,但她还是想陪在荆桃身边,可她又了解好友的性子,再坚持的话,对方很可能会先把她送回家,然后自己再接着返回来继续喝。与其这般折腾,还不如自己走。
“桃桃,明早我去丰乐楼找你,我希望我仍是你烦恼的倾听者!”
她站起身,手还与荆桃的紧紧相牵。
荆桃恋恋不舍地把脸在她的手心里蹭了蹭,“嗯,明日,明日的话,我想我可以对你说许多话了。”
苑芷荞刚一离开,便又有人进来“打扰”。
荆桃抬眼一瞧,神色并无太多波澜。
“今日这么早打烊吗?二掌柜。”
顾舍旃唇角噙着令人舒心的微笑,轻柔地道:“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大家心情皆是不痛快,店里的生意冷清了许多。”
荆桃自嘲地皱起鼻子,“我岂不是最没心没肺那一个?”
“不,你的烦恼比任何人都要多。”顾舍旃带来一壶新酒,慢慢斟满她的酒杯,“来,一杯解千愁。”
荆桃接过,一饮而尽。
“二掌柜,你不会是想灌醉我吧?”
顾舍旃摇摇头,“一杯足矣!”
-
四周漆黑一片,幽香默默地漂浮在空中,静谧得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
蓦地,脚步声与微弱的烛光同时出现,荆桃揉揉头,想要下床,却发现自己根本用不上力气。
来者的轮廓一点一点清晰开来,影子完全覆盖在她身上。
“我猜了很多人,也怀疑了你,但,我还是不想相信是你做的。”
男人把烛灯放在床头,温柔地帮她垫好枕头,让她可以更舒服地坐起。
“其实,我也不希望那人是你。若是与我毫不相干的人,也许我会更果决一些。”
荆桃忽的笑了,笑得有些轻浮,“你的殷邱名字叫什么?既然是敌人,你早已知晓我的了,也该让我知道你的,才公平吧。”
男人顿了顿,“万俟蒙顿。”
荆桃撇撇嘴,“又奇怪又难记,我还是喊你‘二掌柜’吧。”
顾舍旃宽厚地点点头,“随你喜欢。”
“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对不对?”
“是。”
“那你告诉我呗。”
“时机还未到。”
“还未到?你的目的不是想打击都统大人吗?说不定你把真相告诉了我,我这么充满正义感的人很可能会向你倒戈,帮助你的!”
顾舍旃眉梢一挑,他知道荆桃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但没想到她的想法竟怪异到这种程度。
“而且,早讲晚讲不是都要讲?之前你命郁无泊拿我来要挟他,时机不已经成熟了嘛!还是说……”本就寂静的密室,荆桃还刻意压低了音量来凸显神秘感,“之前那场大张旗鼓的宣战,不过是个诱饵,接下来才是真格的?”
顾舍旃的笑没有一丝减少,“小掌柜你还想到了什么?”
荆桃略一思索,续道:“我猜,之前你只知道都统大人在‘保护’我,却不知缘由。所以为了方便调查清楚真相,他便想出了转移所有人注意力的计策。如今来看,你成功了。”
顾舍旃的神色不知何时成了一团冷漠的冰。
“小掌柜果然聪颖非常。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位置,自己来坐?”
一股莫名的寒意刺身,荆桃下意识打了个抖。
“那个位置?什么位置?”
正在此刻,忽听得外面传来一人的惊呼。
“二弟!你可在里面?”
顾舍旃的冷酷霎时瓦解,眉心都写着纠结。
“他怎么来了?”
荆桃耸耸肩,“你可太不小心了,居然让牵制你的人找来了这里。”
接着,又一声音响起。
“桃儿!是我!”
荆桃笑意盈盈,“救我的人也来了!”
-
即便增加了烛火的数量,但仍消除不了密室的森然。
四人围桌而坐,各有各的心思。
“大哥——”
“为什么?”
“对不住,大哥,我一直在欺骗你。”
“我以为你已经放下一切了!”
顾舍旃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原来大哥早已洞察一切。也是,你我朝夕相对这许多年,我的心思怎可能瞒得过你?”
与他柔和的气质不同,雾舍的大掌柜总是一副凌厉冷漠的模样。然而此刻的东方雾看起来极为憔悴。
“二弟,趁没酿成大祸之前,快些把解药交出来吧!”
“大祸?”顾舍旃轻轻地否定着,“对于殷邱来说,是大喜才对。既然是大喜,又何需制止?”
“荆姑娘是无辜的!”
“那我们殷邱的黎明百姓就死有余辜吗?”
东方雾痛心地叹道:“从根源上你们就已经错了!”
“错了又如何?错了我们也得继续前行,不是吗?”顾舍旃朗声道,“身为十勇士的后代,我们有自己的使命。当年若不是藏荼大人被嵬木兮和薛炤二人联手陷害,他又怎会战败?若殷邱的国君是藏荼大人的话,百姓何故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的使命不仅是要拯救殷邱百姓,还要大宣血债血偿!”
一直沉默的傅倾筹忽地开口:“本末倒置。”
顾舍旃不再掩饰眼中的凶狠,“我们别无选择!”
“二掌柜!”荆桃轻快地问,“你是打算与我一起赴死吗?”
东方雾神色大骇。
顾舍旃则警惕地眯起了眼,“你为何会这么以为?”
荆桃想了想,“个人的感觉吧。通常决心赴死的人,并非毫无牵挂,而是与世间还有着羁绊的人。不过,以二掌柜的智慧,他也不会白白死掉。我想,殷邱一旦得到你的死讯,便会立刻攻入大宣边境的,对不对?而我的身份恰好大到可以令平凉道、乃至整个大宣都震撼的程度,到时殷邱军便可打得大宣措手不及了。”
顾舍旃第一次对于一个人的聪颖感到恐惧。
傅倾筹一下拉住荆桃的手,“桃儿,我们走。你身上的毒我自有办法解开。东方兄,麻烦你看着他,莫要让他自裁。”
然而,荆桃却抽出了手,昏黄的光晕落在她眼中成了混沌的黄沙。
“你,也知道我到底是谁,对不对?”
傅倾筹害怕见到她此刻的模样,同时又感到一阵委屈。
“我早先真的不知情……我对你的感情,并非是因为你的身份……”
荆桃歪着头,露出纯真的笑,“是吗?那为证明你所言非虚,是不是得有所表现?”
此语一出,在场三名男子皆是愕然。
荆桃显得比之前激动了一些,道:“大掌柜,此地是你雾舍的酒窖,对不对?我都要死了,能喝你一杯‘临终酒’吗?”
“你不会死。但,”东方雾站起身,“我会请你喝这里最好的酒。”
打开酒坛的一瞬,醇厚的酒香迅速弥漫开来,将幽香完全冲淡。
荆桃“热心”地为那三位各斟了半碗,给自己则倒了满满一晚。
“说起来,我在雾舍喝了不知多少坛的酒了,却从未与大掌柜和二掌柜共饮过。”她端起晚,歪头转向傅倾筹,“顷筹,同你也是!”
傅倾筹蜷起五指,“我……不喝酒。我不能喝酒!”
“那你就眼睁睁看着我死不瞑目吗?”
“你不会死!”
荆桃从未见傅倾筹如此失礼过,但越是如此,她越是兴奋。
“喝一杯嘛,就一杯,你闻闻看,多香的酒呀!你在人家两位掌柜面前硬是不喝人家的酒,多不合适呀!”
傅倾筹窘迫地望着她,“桃儿,你何必如此执着这件事呢?”
荆桃可怜巴巴地道:“是啊,我实在太在意这件事了。你就了却我的心愿吧!”
明明是关系到大宣与殷邱两国国运的关键时刻,此时的场面却显得过于诙谐。
东方雾望向顾舍旃,发现他不经意流露出了些许羡慕之意,心头的酸楚愈加强烈。
傅倾筹实在拿荆桃没有办法——说起来,他何时拿她有过办法呢?
“桃儿,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说完,便一饮而尽了杯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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