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12 晓秘闻（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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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冷的大殿之上，浓重的血腥味道与肃杀之气交织融合，压迫感直顶人的天灵盖。
一声“陛下驾到”，层层侍卫顿时让开一条通路。
通路的断点，是一具身首分离的尸体，以及一名手持血剑的男子。
频伽桔泺提着华贵的喜袍，急急地跑入好似牢笼般的圈中。
“安、安迟……”
她的声音具有少女特有的软甜，此刻却因受惊过度而显得有些尖锐。
苑茗紧随其后，轻轻拢住她的肩，低声建议：“陛下，我们换个地方吧。”
她向某处打了个眼色，在侍卫的护送下，朝御书房走去。
凌百然像一朵云似的飘到频伽安迟身畔，手无意触碰到了对方肌肤上的血，道：“安迟大人，不如您先换件干净的衣服——”
频伽安迟“当啷”一声扔掉手中剑，一声未应，也跟随女君和大祭司的步伐离开了大殿。
凌百然默默地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也不急不缓地走出了大殿。
大殿再次陷入压抑的混乱之中，不过却有两道身影逆队伍而行。
荆桃和傅轨十分顺利地进入到御书房的侧房之中，这里没有任何宫人，显然是苑茗早就安排好的。
“你可受伤？朕这便为你请御医！”
少女的语气急切非常，甚至带着些许哭腔。
隔着一道窄门和屏风的荆桃与傅轨相视一眼，似乎在彼此肯定之前的猜测。
另一侧的苑茗见状，心也好似沉入了深海一般。
她本想唤来宫人去喊御医，谁知频伽安迟却开了口。
“陛下，您今夜不该在这里。”
他脸色苍白，深不见底的瞳眸成了脸上唯一的色彩。昔日风度翩翩的国相大人，此刻却颓然得让人心疼。
频伽桔泺被这句话刺激到了，大喊：“你明明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看不到场面的荆桃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
傅轨十分“贴心”地用动作为她解释。
只见他伸出双臂，环了个圈。
荆桃吃惊地长大嘴巴，口型是一个“抱”字。
紧接着苑茗的声音传来：“陛下，您不能这样！实在不合礼数啊！”
傅轨耸耸肩，放下了双臂。
不错，苑茗冷静地分开频伽桔泺和频伽安迟，她正以一种十分巧妙的角度横在两人之间。
“安迟大人，您今夜的行动，有些打草惊蛇了。”
虽然频伽紑的声誉很差，但他到底是先皇的兄弟，忠心效忠他也好、利用他也罢，总之各种势力纷繁复杂，绝非杀掉他一个就能解决所有的。
然而频伽安迟却突然迈出这样的一大步，实在令人费解。
面对苑茗的质疑，频伽安迟倒很淡然。
“我不会让任何人阻碍陛下的。”
频伽桔泺默默地噙着泪，当泪水断了线似的滴下来时，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
“安迟……难道他……不，你也都知道了？”
苑茗无奈地叹了口气，接过话来：“面对自己曾经的青梅竹马，很难察觉不到吧。对不对，安迟大人？”
频伽安迟的眼睛变得像他手中的鲜血那么红。
“你们把真正的心涞安葬在哪里了？”
频伽桔泺莫名暴走，嘶吼道：“烧了！然后丢入大海了！”
苑茗没料到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赶忙拉住她，“陛下，您冷静一点！”
“我不要冷静！”频伽桔泺眼中雾气朦胧，眸光却尖锐得如一把利剑，“心涞、心涞！难道你的心里就只有心涞吗？”
频伽安迟身上本就没什么精神气，此刻好像灵魂又被削薄了一层。
“陛下，您不该如此。”
“那我该怎样？和我不爱的人成亲，乖乖当我的女君？凭什么！只因我是父皇的女儿？真是可笑！无数人想坐这宝座，我让给他们就是了。而你，却把频伽紑给杀了！”
“这是你的宿命！”
“不！我不相信什么宿命，我只知道我对你……”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苑茗心头，她急着要打断频伽桔泺的话，不想却被频伽安迟率先抢走了。
“心涞才是你真正的母亲！”
刹那，苑茗的脑海中只充斥着两个字——“糟了”。
她接住频伽桔泺摇摇欲坠的身子，斥责道：“安迟大人，您为何要告诉她！”
“为什么……为什么啊……”
频伽桔泺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滑坐到地上。
苑茗也低下身，紧紧地抱住她不住颤抖的小小身躯。
“安迟大人，您以为不让桔泺说出心里话就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她倏地一顿，反应了片刻，静静地道，“难不成，频伽紑也发现了这个秘密吗？”
大祭司不仅不再是处子之身，还怀孕生女，此事被世间知晓的话，频伽桔泺还怎么继续当她的女君？扎陵的国运都将面临灭顶之灾啊！
频伽安迟跪在地上，头埋入手里，闷闷地道：“都怪我……若我早一步……早些……心涞便不会……事情也不可能发展成如今这样的局面……”
他慢慢抬起头，泪水把他的脸颊洗得愈发苍白，像从沙漠中挖出的白骨。他生生从苑茗的手中夺回频伽桔泺，把她牢牢禁锢在自己的怀中。
“别怕，好孩子，别怕，安迟叔叔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频伽桔泺的瞳孔骤然放大，紧接着也回抱住她梦寐以求的身体。
“我不后悔！就算我是她的……我也不后悔！”
她以一种近乎于癫狂的眸光定在苑茗身上，苑茗只觉浑身一抖，不由得向后踉跄了两步。
可就在这瞬间，男人猛地推开了她，随后“噗”的一声，喷出一口可怖的鲜血。
频伽桔泺发了疯似的冲回他身边，艰难地抱住他。
“安迟，你不要死！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苑茗还算理智，赶紧喊宫人去请御医。
频伽安迟抬起猩红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少女的脸庞，唇角虚弱地勾了起来。
“陛下……臣……臣不会离开你……你是她的孩子……臣……臣一定要保护好……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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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后，国相去世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扎陵，频伽安迟以国葬的标准入殓。
与此同时，频伽桔泺宣布退位，继任者是从宗室中选出的一名八岁男童。而由于小皇帝年纪尚清，朝政尚不稳定，暂由女君的新婿凌百然任“父君”，垂帘听政。
而对于大祭司的去向，民间众说纷纭，有的说她有篡权之心，安迟大人发现后，与之同归于尽；有的说她乃真正的圣女，使命完成，便飞升成仙了。
而此刻，一艘客船正扬帆远洋，返回家乡。
“啊！不明白！全都不明白！”
荆桃双手托腮，两颊被挤压得变了形状。
傅轨非常周到地为大家表演着茶艺，把一杯茶推到她面前，“快喝吧，下火的。”接着他又把另一杯放到苑茗面前，故作漫不经心地道，“频伽安迟那么‘排斥’频伽桔泺，该不会是他们存在着血缘关系吧？”
荆桃骇然地背部紧绷起来，“小叔你别想吓我！”
苑茗鄙夷地瞪了傅轨一眼，抿了口茶，徐徐道：“就我所知，桔泺绝对是先皇的女儿。按生辰八字推算，心涞怀孕之时，安迟正在外作战。而心涞与先皇，不，是心涞、先皇后和先皇，她们三人之间的关系，着实有些复杂。”
荆桃也喝了口茶压压惊，开动小脑筋，分析道：“先皇后曾有过自己的孩子，但后来夭折后，过了很多年才有了桔泺。那先皇后究竟和心涞是怎样的关系，会甘愿抚养自己的丈夫和别人的孩子？”
“反了、反了。”傅轨一边泡茶，一边纠正，“就我掌握的情报来说，先皇后与心涞是堂姐妹的关系，所以先皇后当年也是圣女的候选。而先帝还是皇子时，本来是属意心涞的，至于为什么最后心涞会进入观星阁、她的堂姐成为了皇后，这其中的隐情，想想都觉得刺激啊。”
荆桃的震惊一茬接一茬。
“照你这么说，是先皇后抢了心涞的心上人，然后心涞便反过来用孩子报复她？”
此刻，苑茗深深地摇了摇头。
“不，大祭司绝非这样的人！当时若不是她出手相救，我恐怕早已被海盗杀死。我虽说不上识人无数，但人的本性如何，我只与她接触一二，便可估摸个大概。所以我肯定心涞绝不是那种心胸的人。”
傅轨击了下掌，“这就清楚了。心涞怀上先帝的孩子，并非出于嫉妒，而是受人所托。”
荆桃惊呼：“难道是先皇后拜托她的？”
傅轨和苑茗都不再说话，这种沉默恰恰就是一种最可怕的默认。
“那，安迟在这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傅轨像疼爱女儿般对荆桃笑笑，“我觉得，他是个爱而不得的配角罢了。”
荆桃撇撇嘴，“你这样评价一个人的人生，实在太失礼了吧！”她伸出指头，一边掰扯一边道，“心涞和先皇后都喜欢先帝，先帝喜欢心涞却娶了先皇后，先皇后无法生育便求心涞帮她，而安迟也一直对心涞心存情愫，默默地守护着她的女儿……”
这一通说下来，她只觉自己已经筋疲力尽了。
“对了，干娘。”她“虚弱”地抬起头，“心涞是怎么死的？生病吗？”
苑茗神情闪烁，含糊地应了声“是吧”。
荆桃疑惑：“原来连干娘也不晓得吗？”
傅轨插入话来，“你干娘不是不晓得，而是……”
“傅二侠！”苑茗登时厉色道，“莫要对我阿桃讲太多无稽之谈！”
荆桃懵懂地眨眨眼，顿了顿，又问：“那你们觉得，安迟是怎么死的？看当时的状况，他应该不是服毒自尽，毕竟还承诺要守护桔泺一辈子呢。啊，难不成是被人下了毒吗？凶手是频伽紑吗？他孤注一掷，最后与其同归于尽！可，他真的长了那种视死如归的脑子了吗？”
傅轨露出“乖巧”的笑，“苑掌柜，我此刻能说话了吗？”
苑茗一脸悻然，“随你吧。”
傅轨笑眯眯地道：“小桃儿，你觉得，此事如此了结，谁是最大的赢家呢？”
荆桃沉吟片刻，脑海中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了郁无咎毫无情绪的催促声。
“靠岸了，你们在道府下来，自己想办法回牟定吧。恕在下不远送！”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12 晓秘闻（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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