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10 晓秘闻（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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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影摇曳，月光晃动，那些如同星斗般零落在夜空的思绪，此刻正慢慢由一根无形的丝线，串连起来。
郁无咎领会到了傅轨的话外之音，眼中的意外之色大于对事态本身的凝重。
“难道说……”
“难以置信！”荆桃抢过话来，声调下意识提高了几分，“此事关系到扎陵的未来，再怎么说，也不能和自己的敌人联手吧！”
“对她来说，出此下策，已经是自我保护的最后一搏了。小桃儿，你们年龄相仿，若换作是你，你可愿与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共度余生？”
傅轨说着，轻轻一笑。他笑得过于温润，以至于让荆桃看到了某人的影子。
“我晓得这很难，但……”
少女一直以来坚信的什么突然出现了裂痕。
傅轨伸出两拳，“国家、”左拳提高，“还是自我，”左拳下降、右拳上升，“到底怎样选才正确？”
郁无咎沉默。
荆桃则欲言又止。
傅轨收回手，负到背后。
“很难，对不对？起码，于一个小姑娘来说，非常难。”
荆桃深深吸了口气，哀伤地道：“她，根本没有选择，不是吗？或者说，不需要选择，顺其自然的发展，对她来说，利大于弊，不是吗？可假若今夜的计划成功了，那与自掘坟墓有何不同？”
“的确如此。但，”傅轨感慨，“一个人一旦有了私情，便会犹豫不决。也许在她心中，大义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一向“铁石心肠”的郁无咎，此刻脑海中浮现出某个人的身影，语气也跟着不由得软了下来。
“她，究竟对谁……”
傅轨耸耸肩，“女儿家的心思，我这样的大男人怎么会知道？”
两人于是慢慢把目光聚焦到了这里唯一的姑娘身上。
荆桃后知后觉，惊叫：“我哪里看得出！我与她才见过一次而已！”
傅轨眯眯眼，唇角勾着狡黠的笑。
“你不知道那人是谁，那你此刻想的是谁呀？”
荆桃微怔，随即脸上飞霞。
“为老不尊！难怪没有女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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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月亮，赏者却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突然有那么一刻，傅倾筹只觉自己的心莫名被一种难以名状的炙热情绪填满，如同星火猛然熊熊，思念便在这一刻，达到了鼎盛！
可，皎光一闪，神思回归，余温只剩落寞。
很想见她。再次踏上那片土地之时，他还有资格去见她吗？
他本想在解决一切、抛掉所有负担后再去找她，可如今，他该怎么面对她呢？
当初一着错，导致事态发展成了他一人无法控制的地步。
若没有从郁无咎的手中争夺成嗣，他也不会刚到京城便被太后的人带了去。本以为还能有机会再审讯他过往之事，没想到太后下手那么狠，连他的尸体都已销毁了。
看来，他之所以频繁进出大牢，只因与他而言，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也就是说，他所守的秘密，是极为危险的，稍一不慎，便会致自己于死地。
事实也证明，他的决断是正确的。
然而——悔恨之情涌入傅倾筹的心头，说不定他落在郁冲儿手上，如今还能留着一条命啊！
凌淞澄不仅没有冲破眼前的两座“大山”，还打草惊蛇了！
说起来，他这个皇帝当得的确不痛快。
起初，傅倾筹猜测原因，可能是因为太后对儿子“爱之深、责之切”，疏离的关系更可以帮助一个人成长。然而，直到他暗中帮凌淞澄查到了一桩陈年密案，一切情感才得以“顺理成章”起来。
自己并非母后亲生一事，凌淞澄在幼年隐约知晓。
据说，他的亲母为先皇的一位才人，生下他之后不久便病逝了。先皇后心善，便把他接入自己的宫中抚养，并命宫人不得在他面前有任何多言之举。
先皇的嫔妃极少，她们皆未留下过什么子嗣，就连最受宠的云妃，在他的记忆里也不曾诞下过孩子。
然而在傅倾筹某日夜会凌淞澄时，却撞见一位年老的宫人正在烧纸钱。
私自祭拜来宫中大忌，宫人见他乃圣上心腹且宅心仁厚，便把那密闻吐露了出来。
原来凌淞澄的亲母并不是什么才人，而是先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身边的一个小小宫女。当年，先皇与先皇后感情不和，先皇醉酒后临行了宫女，使她怀上了身孕。
这将是先皇的第一个孩子，他有意要将宫女提为妃嫔，先皇后本是强烈反对的，但不知怎的，竟改了口风，答应了册封，又因担心宫女身体虚弱，建议在诞下孩子后再举行册封仪式。
先皇觉得她的话有理，且见她把宫女照顾得极为妥帖，便没有多想。
谁知，宫女足月生下一男婴后，没过几天便染上恶疾，很快去世了。
自此，先皇后便成了孩子的新母亲，而曾经那个惨死的宫女，却成了一座孤坟。
这位老宫人曾与宫女关系匪浅，是以每年宫女冥诞之际，便偷偷祭奠她一番。
傅倾筹踌躇到底要不要将此事告知凌淞澄，最后也是秉着一个“忠”字，他还是将一切和盘托出。
凌淞澄听闻此事后，三日三夜不眠不休，再召见傅倾筹时，彷如变了一个人般。
“我终于明白母后与薛大人为何在看我时眼中充满了鄙夷了，原来我的出身果然低贱非常啊！”
傅倾筹动情地劝慰：“圣上，您是一国之君，绝非低贱啊！”
“不！”凌淞澄脸色苍白，像极了即将死在刽子手刀下的脆弱刑犯，“母后一直想找人代替我。而薛大人，他根本是想直接取代我！”
彭南絮的母族最近越发“猖狂”，在很多人看来，当年的“双晏之祸”，很难不重蹈覆辙。
而薛炤，由于他与殷邱订立的条约，也让他成为了凌氏天下的最大威胁。
当年平凉之战，殷邱三皇子藏荼被俘，薛炤将其囚禁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并顺势与四皇子嵬木兮签订盟约。由于当时藏荼的威望最高，很有可能继承皇位，所以眼前的盟约对于嵬木兮来说是“雪中送炭”。
在薛炤的暗中扶持下，嵬木兮登基称王，他承诺与大宣修百年之好。而今想来，两人的交易可能不止如此。
猜忌与忌惮，是傅倾筹舍弃“春风得意马蹄地”的状元，甘愿奔赴牟定去当小小县令的根本原因。
而今，事情好不容易有了转机，却在成嗣死掉后，再次陷入了绝境。
“傅大哥，朕只有你了！朕拜托你再去平凉道，去求郁冲儿，他一定握着母后和薛大人的把柄！”
傅倾筹勉强地笑了笑，点点头。
以前，凌淞澄唤他作“傅大哥”，他觉得他们会是一辈子的至交好友。
如今，崇安帝唤他作“傅大哥”，他只觉浑身的血液都成了束缚他的枷锁，让他不得不应一声“遵旨”。
明日，他即返回牟定，但在那之前，还有个地方非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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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淡风轻近午天，仔细一嗅，还可隐约察觉到些许海水的味道。
身着白衣的凌百然坐在翠绿的庭院之中，像极了一只孤独的鹤。
“荆姑娘，昨夜，委屈你了。”
都说皇亲国戚倨傲得很，但眼前的青年非但没有一丝傲气，甚至连精神也缺缺的模样。
荆桃大方且客气地笑笑，“多谢世子殿下记挂，民女不敢当。”
“昨夜，真的有刺客吗？”
凌百然在提出这个问题时，神色依旧淡淡，看不出任何波澜。
荆桃顿了下，铿锵道：“是。只怪民女学艺不精，没能抓住他。”
“刺客为何要本王非死不可呢？本王这条命可并不值钱啊。”
“殿下莫要妄自菲薄！”
荆桃一出口，便自觉僭越了，心中重新组织语言，刚要再说，便被他岔开了话题。
“荆姑娘，你可有心上人？”
荆桃心跳一漏，“没、没有，殿下。”
凌百然并不看她，顺势也道：“本王也没有。想来，此次和亲与我而言，并不是很糟糕。”
荆桃震惊于他的敏感，他眼中流露出的秋意，实在让她无法忽略。
“殿下，扎陵的女君是为美貌又聪慧的女子，相信对于殿下而言，这是此次和亲最为庆幸之事。”
凌百然若有所思地笑道：“本王从未听过如此大胆的发言。”
荆桃有些慌，她不过说出了自己的真情实感，哪里大胆、怎么大胆，毫无头绪。
凌百然见状，笑得更大了些，“荆姑娘不必顾及，本王很喜欢你这样洒脱的性格。”接着，他站起身，温柔地俯视着少女，“荆姑娘，你可愿与本王一同留在这里？”
荆桃一脸的措手不及，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
“殿下，民女粗鄙，岂敢作任何肖想！”
凌百然眸光一暗，“你，说谎了。”
“没——”
“你说你并无心上人，但，你说谎了。”
荆桃的心底霎时涌入一阵苦涩，好似吞了一枚未熟的梅子。她很想把一些事讲出来，但那些话凝成了冰，重重地堆在肚子里吐不出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