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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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电筒的灯光远去了。
查寝老师的脚步声也远去了。
时间又过去十来分钟，黑漆漆的宿舍里才重新有了声音。
“危机解除！”寸头男生从床上翻身而起，打开宿舍大灯，骤然明亮的光线照得大家一阵哀嚎，纷纷感叹狗眼都要被晃瞎了。
“都别睡了！”寸头男生利落地从上铺跳下来，把藏在被窝里的扑克牌掏了出来，“快，再来一局！圆圆，刚才那一局你有外援不算，有本事咱俩再战！”
可不论他再怎么叫嚣，他的“宿敌”都未出声。
他好奇地探头看过去，只见原满还躺在床上，被子高高拉过头顶，整个人蜷缩在被子下，一动不动。
在原满床旁，那个高一的小学弟穿戴整齐地坐在床旁，敛眸看向被子，眼神怪怪的，像是要把被子盯穿了似的。
寸头男生故意使出激将法：“圆圆你怎么躲起来了，哦，我知道了，你没有外援就怕了吧？”
“你才怕了呢！”被子下立刻传出原满的声音。可能因为他整个人扎在被子里，所以他的声音闷闷的，听上去鼻音有点重，“我就是……我就是不想打牌了，我不舒服，我要早睡。”
听到他说自己不舒服，徐竞由的手隔着被子先拍了拍他的后背，又顺着他背脊的弧度轻抚着。被子之下，少年的身体颤抖起来，忍不住折磨，把徐竞由的手从自己的身上甩了下去。
寸头男生还在叨叨：“我看你就是胆小了，不想输到光屁股……”
话没说完，徐竞由便抬头看向他，隔着透明镜片，昳丽的容颜冷冷望了过来，冻得寸头男生一个哆嗦。
徐竞由：“这位学长，你要是这么想玩，那我陪你玩？”
寸头男生一滞，又不肯承认自己被低年级的小学弟在气势上压过，正要开口怼回去，被子堆又动了动，里面传出原满的声音，下达逐客令：“徐竞由，现在已经很晚了。老师查完我们，就要去查你们了，你快点回你的宿舍。”
徐竞由看向他，可惜隔着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他看不到原满现在的表情。
“好。”徐竞由听话地起身，轻声说，“原满，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明天我有话和你说。晚安。”
“……”
原满没和他道晚安，他缩在被子下面，直到徐竞由的脚步声远去了，他依旧躲在黑暗里一动不动。
宿舍里还如之前那样吵闹，同学们张罗着再打几局牌局；只有原满蔫蔫地躺在那儿，心像是装了十八只小麻雀，翻腾得一刻不停。
啊啊啊啊啊，徐竞由那家伙到底在干什么啊？
刚才他是不是亲了自己？
有一瞬间，他甚至以为那是缺氧而产生的幻觉，或是像更衣室、图书馆一样的梦境。
……不，那不可能是梦。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太真实了，原满清晰记得那个吻落下的每一个细节，记得彼此急促的呼吸，还有相拥时共享的心跳频率。
那个吻虽然没有落在他唇上，可它带来的余温一直都在。
原满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瓣。
徐竞由为什么吻他？徐竞由不是直男吗，他亲眼见到徐竞由和女生交换了联系方式。
还是说，这只是一场恶作剧，因为他舔了徐竞由的掌心，所以徐竞由故意吓唬他？
可……如果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徐竞由真的喜欢他呢？
无数的问题纷涌而来，就像小猫弄乱的毛线团，理也理不清。原满好像又回到了考场上，面对数学试卷上最后一道压轴大题时，他发现这道题根本没有正确答案，参考书上印着的是两颗少年慕艾的心。
原满后悔了，后悔刚才他被徐竞由亲过之后就羞恼地把对方丢出被子，他应该抓住他问个明白的！
虽然确实是他把徐竞由赶出宿舍的，可是徐竞由怎么真走了，谁允许他走了？
原满气得猛锤了枕头几下，亲完就跑，徐竞由这个渣男！
什么“明天有话要说”，明天说个屁！等到明天，原满都要漏气成原瘪了！
——原满知道，今晚注定要失眠了。
……
——原满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睁开眼时，他床头四面围了七个脑袋，像极了某个知名西游记表情包。
原满吓了一跳，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嫌弃地推开他们，问：“你们盯着我干嘛？”
“看你啥时候能睡醒啊！”睡在他上铺的舍友苦着脸说，“你昨晚说了一晚上的梦话，还一直在床上踢腿打拳的，又翻跟头又砸床，床板都被你震得邦邦响！”
原满心虚极了，问：“我说什么梦话了？”
同学们七嘴八舌的回答：“你一直在问‘他什么意思啊？’”
“‘是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如果是我想的那个意思，那我是不是也要意思意思？’”
“‘真有意思！’‘真没意思！’”
原满：“……………………”
同学问：“你到底做梦梦见什么了，怎么一直在意思意思意思？”
原满硬着头皮说：“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他掀开被子要下床，转移话题说饿了，要下楼吃早饭。
同学却告诉他，现在已经要到集合退房的时间了，没时间让他吃早饭了。早上他睡得太沉了，沉得七个人都叫不起来他，所以他们就先吃完早餐回来了。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饿肚子。”同学拿出一个小饭盒，“刚才我们遇到了高一的徐竞由。他听说你没起床，特地让我们给你带了一份早饭回来。”
原满接过那沉甸甸热腾腾的早饭，觉得自己不应该被对方这点儿小殷勤打动，但他的肚子永远比他的嘴巴诚实得多。
吃过早饭，原满胡乱装了行李退房，书包里鼓鼓囊囊装着他的换洗衣服，乱成一团。
今天他们要参观染布坊，染布坊可比昨天的陶艺工坊大的多，所以今天就不分组了，高一高二所有人一起行动。
远远的，原满在高一集合的队伍里看到了徐竞由，隔着层层人海他们四目相对，明明相距甚远，但原满却能清晰感受到徐竞由的注视。。
原满脸上一烫，以前他怎么没发现徐竞由的目光居然这么炙热？
放在兜里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两下，他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是徐竞由在给他发消息。原满慢吞吞掏出手机，用尽所有意志力才让自己不要露出雀跃的表情。
@crater：呼叫峡谷第一樱木花道。
@crater：昨晚休息的怎么样？
@carter：今天有时间当面聊聊吗？
原满当然心知肚明他要聊什么，但还是拿腔拿调的回复。
@峡谷第一樱木花道：聊什么？
@峡谷第一樱木花道：我的行程表很紧的，要是聊的东西我不感兴趣，那我可不会腾出时间搭理你。
@carter：就聊……昨天晚上我亲你的事情。
原满：！！！
靠，他就这么水灵灵的说出来了？不绕个圈子、不欲语还休、不暧昧暗示……徐竞由就这么直球打过来了？？
手机的嗡鸣声一刻不停。
人声鼎沸，同学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分享着彼此的零食；队伍最前方，拿着扩音器的导游照本宣科背诵着导游词。
没人知道，人群之中有两个看似相距遥远的人，其实正站在距离彼此最近的地方。
@carter：半小时之后的自由活动时间，我们在染坊后面的晾晒区见面。
@carter：原满，有些话我要当面和你说。
@carter：不论你是否会来，我都会一直等你。
盯着屏幕上发来的最后一句话，原满没有回复，而是慌张地把手机重新扔进了书包里。
不是他不想回，准确地说，是不知道要如何回复。
他已经习惯单方面暗恋徐竞由了，现在徐竞由居然对他表示好感，他第一反应并不是开心，而是……困惑。
虽然自己又优秀、又帅气、体育拔尖、能说会道、人气爆棚，徐竞由喜欢自己完全理所应当，可是这一切是从何时开始的，之前原满怎么一点也看不出来呢？
他更怕自己表现得太期待太高兴，到时候却发现是一场乌龙，徒增笑话，以后连兄弟都做不下去。
胡思乱想之间，原满所在的参观队伍走入扎染制作区，带队导游站在染缸前给他们讲述扎染布艺的制作过程。
简单来讲，就是先把布料按照一定规律折叠后，用绳子系紧，再把布料投入到装了蓝色颜料的染缸里，经过几十分钟到几个小时的浸染后，把布料铺平晾干，就会出现各种美丽且神奇的花纹。
听完带队导游的介绍，每位同学都领到了属于自己的一块布料，大小和披肩差不多。
这种动手的活动原满最是喜欢，他灵巧地折了一个桃心的图案出来，小心翼翼地投入到染缸之中，等忙完这一切，时针快要走到他和徐竞由约定见面的时间了。
他嘱咐同学帮他看好染缸，打算自己先溜，结果刚迈出去一步，就被班主任老师逮到了。
“原满，大家都在染布，你又要溜去哪儿玩？”班主任虎着脸叫住他。
原满心想怎么这么倒霉，可是脸上波澜不显，一脸坦荡地说：“我去上厕所。”
“厕所在门口，你往晾晒区钻做什么？”
“哦，我路盲。”原满睁眼说瞎话，“老班，我真的憋不住了，你就让我去嘛。”
“回来！”班主任受够了这个皮小子，拎着他的校服衣领把他拎到了旁边的树荫下，又开始数落他性格散漫、经常偷懒、上课讲话、团体活动溜号等等“恶行”。
他这一数落就数落了好久，原满急得抓耳挠腮，眼看着自己活动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原满担心徐竞由真会傻乎乎地呆在那里等自己，若是等不到的话徐竞由肯定要失望了。
他能舍得让徐竞由露出难过的表情吗？
肯定不舍得啊！
想到这里，原满心急火燎地说：“老班你说得都对，我道歉，我认错，我今后肯定改正，能不能先放我走？我真的要去厕所，再晚就得麻烦您给我洗裤子了！”
“等等，还有最后一件事——”班主任当然看出来他是装的，故意磨他性子，“你今天早上交的《研学心得报告》是怎么回事？五百字的小作文，你四百字都是百度抄的吧？你猜我怎么知道的，你们宿舍八个人全抄的同一篇百度范文吧？一模一样，也不知道改一下，一群蠢蛋。”
原满：“没那么少。”
班主任：“？”
原满伸出五根手指：“五百个字，我们至少抄了四百九——别打，别打！打学生犯法！”
班主任鼻子都气歪了，伸手重重弹了原满一个脑瓜崩：“你啊你啊，真是气死我算了。你看看人家徐竞由，昨天的陶艺活动他和你同一个分组吧？你看人家交上来的心得报告怎么写的！”
一边说着，班主任一边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来一张写满了文字的格子纸，递到原满手里，让他好好看，好好学，之后重新写一篇研学体验。
原满捧着手里轻飘飘的作文纸，心想徐竞由真不愧是好学生，连这种浪费时间浪费生命浪费纸张的东西也完成得这么好。
他之前和徐竞由一起去奶茶店写过作业，很熟悉他的字迹，字如其人，字形飘逸俊秀，很有风骨。
不过，现在出现在原满手里的这篇文字，字体更方正笔直，格外标准。
【今天我和高二年级的原满学长在同一组体验陶艺活动……】
原满想起徐竞由曾经说过，他是左撇子，日常作业都习惯用左手写，但是写“正式”的东西时，为了不蹭脏纸张，会改成右手写字。
想来这篇交给老师的作文，就是他用右手写的，所以字形在原满眼里才会那么陌生……
……等等，陌生？
原满的目光紧盯在全文里多次出现的“原满”两个字上，那是他的名字，他自己写过千百遍，再熟悉不过。
可是，这篇文字里的笔锋、顿挫、弯折为何都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
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少年立刻摸出自己的手机，抖着手去拆手机壳——这么简单的动作却因为他手抖得太严重，手机不小心从手里滑落，落在石头上，撞得手机直接脱离壳子飞了出来。
可他来不及关心摔在地上的手机，而是第一时间捡起手机壳，摸出了藏在壳子里的一张纸。
小小的纸张正反双面都写满了同样的一句话，对折又对折。
它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情书。
因为，它只是一句含蓄的不能再含蓄的祝福。
——【原满，祝你十六岁生日快乐】
这张小纸条被原满从书中发现后，就一直被藏在原满的手机壳里。他想找到写下这句祝福的人，当面和ta说一声谢谢；也想以此提醒自己，不要辜负这样一份不求回报的喜爱，他要成为一个更勇敢、更善良、更正直的人。
原满拿着那张轻飘飘的纸条，再看看手里那封署名为徐竞由的文字，忽然明白了一切。
能够接触一本书的人，除了借书人以外，还有谁呢？
原满再不迟疑，转身奔去。
——他要去找图书管理员还书！现在！立刻！马上！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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