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风行了八千里》六月烟火

5、第 5 章

　　他讥讽完，进屋去拿衣服。

　　江一心气得跟进去理论，“我身材怎么了？我身高163，皮肤白，五官甜美……”

　　“我179，”谢南江打断她的话，把他的一件体恤和短裤拿出来塞到江一心的手里，“小短腿，转角有浴室，赶紧去。”

　　“你才短腿呢！你这儿不有吗？”江一心抬了抬下巴，看了眼这房间里的浴室。

　　谢南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耐烦道：“我有洁癖，况且你一个姑娘，未经允许就进男人的房间用男人的浴室，你害不害臊？”

　　“害臊？”江一心瞥了他眼，“跟你害臊？毛长齐了吗你？”

　　“你……”

　　江一心落下话，转身去了不远处的浴室，牢牢实实地把门锁上。

　　谢南江坐在屋檐下的摇摇椅上等她，等了足足有二十分钟浴室里才传来新的动静，女生拉开房门，探出来一个脑袋，“那什么，谢南江。”

　　“穿好了就出来吧。”他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来，瞧向她。

　　“不是，我没穿内衣内裤我怎么出来啊？”江一心一脸无语。

　　谢南江：“……”

　　他耳朵蓦地红了个透，一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嗓子像是卡了壳，他别开脸去，半晌没做声。

　　江一心对他的不自在毫无所觉，自顾自问：“我的衣服已经洗好了，你家有烘干机吗？给我烘一下。”

　　还真有。

　　水莲山一到了冬天厚衣服就很难晒干，他妈就买了烘干机，不过老人家穿喜欢太阳晒干的衣服，所以夏天一般用不上，都是冬天用。

　　“我问你话呢！”江一心着急道。

　　“有。”

　　“那你过来把我衣服拿去烘一下啊，你坐那儿发什么愣呢？”

　　谢南江僵硬地站起来，像个木偶似的踱过去接过江一心手里的湿衣服，听江一心催促道：“你快点啊，我就在这里等你。”

　　谢南江感觉他给自己挖了个坑，还死活爬不出来的那种，他千算万算没算到他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第一次碰女生的内衣裤。

　　他觉得自己手上拿了烫手的山芋，他始终抬着头，都没好意思看。

　　等烘干机把衣服烘干，他伸手去拿的时候，才不经意瞥见那是一套粉色的，上面好像还画了一只傻不愣登的唐老鸭，他囫囵把衣服裹成一坨，以最快的速度塞到江一心的手里。

　　江一心出来时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她把谢南江的衣服递给他，“你的衣服我没洗，你只能自己洗了。”

　　谢南江一把捞过来，丢进了他房间里的脏衣篓里。

　　“你还嫌弃上了？我就穿了十多分钟，还是洗了澡才穿的，”江一心看见他那副嫌弃的样子就来气，“你洁癖这么重，你干嘛还帮我烘衣服啊？你家不是有阿姨吗？”

　　谢南江：“……”

　　他给忘了，他分明可以找阿姨帮她的。

　　他当时被“内衣内裤”四个字给震傻了，这一傻就是十多分钟，直到江一心提醒才反应过来，但他当然不能承认自己的失误。

　　“阿姨做饭去了，没时间管你。”他道。

　　江一心跟着他到了院子才知道谢南江说的是事实，老人家非得留他们吃午饭，已经让阿姨做饭去了，他们能跟谢南江刚，总不能去驳一个老奶奶的心意。

　　老太太很热情，林皓辰脸皮厚，也会拉家常，跟老太太天南地北聊得很开心，申雪不大会说话，已坐得有点尴尬了。

　　见江一心过来，就像见到了救星。

　　她拉着江一心坐下，小声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洗澡、洗衣服加烘衣服都需要时间啊，”江一心拉住申雪的手，见茶几上有零食，随口问：“这些可以吃吗？”

　　“奶奶拿出来招待我们的，说原本是买给谢南江的，但是谢南江不爱吃，让我们多吃点，别给剩下，不然就浪费了。”申雪回答。

　　江一心闻言，就不客气地拿了一块巧克力剥开糖纸塞进嘴里。

　　老太太看见了，笑道：“马上就吃午饭了，我让做了好吃的，现在得少吃一点糖，不然等会儿就吃不下饭了。”

　　“好的好的，谢谢奶奶。”江一心忙点头。

　　午饭很丰盛，有糖醋排骨、酸菜鱼、辣子鸡、拌三丝、西红柿炒鸡蛋、银耳汤，几乎全都是江一心爱吃的，她在添第二碗米饭的时候，林皓辰看不下去了。

　　“你一个姑娘，怎么吃那么多？你瞧瞧人家小雪，一碗饭才吃了一半。”

　　“又没吃你家大米，你管得着吗？”江一心怼他。

　　老太太笑呵呵道：“你们还小，都在长身体，就得多吃些，你们呀，看着太瘦了，跟江江一样瘦，不好不好。”

　　江一心笑道：“奶奶，我们抽条呢，再过几年，就会横着长了。”

　　“得多长点肉，胖乎乎的才可爱。”

　　申雪一点都不想胖乎乎，剩下的半碗米饭她也不想吃了，她求助地看向江一心，江一心立刻秒懂她的意思，“吃不完啊？给我吧，我帮你吃。”

　　“谢谢。”申雪把碗递给她。

　　谢南江看了眼江一心碗里高高耸起的米饭，眼里满是震惊。

　　之前在学校，江一心的饭量就不小，但林皓辰也没多注意，今天桌上摆了一桌好吃的，他算是真实地见识到了江一心的饭量了。

　　MD，比他还吃得多！

　　“你不撑吗？”林皓辰好奇道。

　　“吃完了应该会撑吧，”江一心勉强地说，“人奶奶都说了，最好不要剩，吃剩菜剩饭对身体不好，我们总不能给奶奶留一桌子剩菜剩饭吧。”

　　“你吃得多你还找理由？”

　　“我吃得多怎么了？人奶奶说了，我还在长身体。”江一心理所当然地反驳。

　　林皓辰简直无言以对。

　　吃了饭，江一心还想去踩水，老太太让谢南江带他们到瀑布那边去。

　　“这儿还有瀑布呢？”江一心吃惊道，“我怎么不知道？”

　　“不止有瀑布，还有山泉，那山泉水是可以直接喝的，很清凉很甜，”奶奶和蔼道，“你们和江江是同班同学，要和睦相处，互相帮助。”

　　“我们自然是很愿意和江江同学和睦相处互相帮助的，”江一心一脸遗憾道，“就是江江同学太高冷了，怕是不愿意和我们玩儿。”

　　“哪会儿！”老太太笑眯眯地看向谢南江，“江江，你说呢？”

　　谢南江：“……我带他们去。”

　　他就没见过比江一心脸皮还厚的姑娘！

　　谢南江不大喜欢嬉闹，他带江一心他们去瀑布，也只是为了完成老人家给的任务，奈何一路过去，江一心那小嘴就叽叽歪歪个不停。

　　“你家在这儿你怎么不早说啊？我还以为你是追着我们来的呢！”

　　“你也没问。”

　　“我没问你不知道解释？你哑巴吗？”

　　“懒得说。”

　　“你这样不行啊江江同学，男孩子嘛，得活得阳光一点，你瞧瞧人家林皓辰，朝气蓬勃，充满活力，这才是你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该有的样子。”

　　“我叫谢南江。”

　　纠正完江一心的称呼，他到底还是瞧了一眼林皓辰，男生跟在申雪的屁股后面，拧开一瓶矿泉水递过去，殷勤道：“小雪，渴了吧？来喝口水。”

　　谢南江想象了下自己像林皓辰那般狗腿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活着还不如死了。

　　“大可不必。”他抖了抖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凉凉地说。

　　旁边没人回应他的话。

　　谢南江一转头，见江一心正就着一根水管在喝山泉水，女孩子穿着短裤，戴着粉色的渔夫帽，单薄的脊背弓成一个虾米。

　　透明的水浇灌着她的唇，那唇也透着粉色，晶莹剔透的。

　　喝了水，她捏着水管的一截去冲她的腿和脚，一边冲一边傻笑，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那缺根筋的模样实在是令人费解。

　　谢南江无语地转回头去。

　　申雪和林皓辰走在前头，没听到身后的动静，申雪折转回来，抬眉问林皓辰：“怎么了？”

　　“没事。”谢南江淡声说。

　　“你管他干嘛？”林皓辰像看情敌似的看了眼谢南江，不高兴道：“他们玩儿他们的，我们玩儿我们的呗，有我陪你，你不会无聊的。”

　　申雪的表情和谢南江一样无语。

　　“你话太多了。”她说。

　　林皓辰好似中了一箭，难受得紧，他委屈地瘪了瘪唇，小声道：“那我少说点话。”

　　“对不起，”林皓辰难过的样子让申雪有点后悔，她一脸歉意，“我不该那么说你，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不用管我。”

　　“没事，”林皓辰无所谓道，“你喜欢安静，我就尽量保持安静。”

　　站旁边看戏的谢南江：“……”

　　他们玩儿到下午四点多就返程，在交叉路口分别后，谢南江回了祖宅，老太太坐在屋檐下的藤椅上听戏，那玩意儿咿咿啊啊的，谢南江也听不懂，但他想多陪陪老人家，就拿了书过来坐到茶几旁的凉椅上看书。

　　他看的书很杂，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什么著作都看。

　　这会儿手上就拿了一本和自然哲学有关的书，这本书上的内容对他而言不是特别深奥，但他毕竟还只是个高一生，有的地方还是会让他费点脑子。

　　“江江，到了新环境还习惯吗？”老太太问他。

　　“习惯，”谢南江回答，“同学们都很好相处。”

　　“你习惯就好，你爸妈太忙，连你开学都没时间回来，你也别怪他们，成年人在外面打工挣钱，也有他们的难处，你得学会理解。”

　　“我理解的。”

　　其实在他看来，理不理解也不是很重要，他和父母一年见不了两次面，就算见面了，除了日常问候，也没什么话好说，就连在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彼此都不会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