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看南雪》由巴斯树

20、020

　　020

　　时臻坐在沙发上，没说话。

　　时瑨缩在沙发的角落，在他哥沉默的这段时间里，心里一边忐忑不安，一边在规划逃跑路线。

　　从这里到大门口，他是绕过茶几跑呢，还是翻沙发直接冲？

　　但他的电脑包，好像还在餐桌那边的椅子上。

　　哎，大意了！

　　他仔细一想，电脑不拿也行，重新买一个也不是不可以。

　　此情此景，自然应当是保命要紧。

　　时瑨回忆了一下，自己大学时期的百米跑成绩。

　　刚想完自己的成绩，顺便还想起来另一件事，他哥时臻曾经是校运会短跑冠军。

　　算了，还是老实待着听候发落吧！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时瑨才听到他哥开口说话，他问：“所以，她不是奶奶介绍的？”

　　审判要开始了吗？

　　时瑨缓慢而小心翼翼地摇头，声音又低又怂：“不是。”

　　时臻：“你也找不到她了？”

　　时瑨继续摇头：“找不到。”

　　解绑了，就算他是后台工作人员，也是找不到的。

　　何况，他现在只知道那人昵称叫果果，这种昵称，随便一搜，成千上万。

　　哪个才是真的她啊？

　　祸是已经闯出来了，惩罚铁定是会有的，但时瑨觉得自己也不能光坐以待毙。

　　得主动出击，了解事实的全部面貌啊。

　　起码得知道，他俩得恋爱到底谈到哪一阶段吧？

　　时瑨开始送人头了：“哥，你俩见过吗？”

　　时臻没说话。

　　时瑨鼓起勇气，为自己辩解：“要是没见过，只是网恋一下的话，要不……就算了？”

　　不算还能怎样？

　　他虽然知道林南雪在哪家银行工作，也帮她开过讲座，但是从未问过她在哪个支行上班。

　　他总不能去她单位，一家一家支行打听吧？

　　听起来就像是变态会干的事！

　　他原本以为，会有很多时间，慢慢了解她，了解彼此的生活。

　　原来只是个误会，或者说是个笑话。

　　时臻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删，但想必，应该是配对到了比他更好的人吧？

　　时瑨掐指算了算日子，俩人加上微信也没多久啊，不至于有多深厚的感情吧？

　　何况，他哥看起来，也不像是情种啊？

　　时瑨觉得自己有活路！

　　时瑨再接再厉：“现在好多人都是用网图做头像的，说不定奔现就见光死了，你也别太伤心。”

　　时瑨还补充提出了另一套方案，说：“要不……我从软件上再给你抓一个？不不，找一个？”

　　“俗话说，旧的不去新的不……啊……”

　　然后，时瑨这个小缺心眼儿，就连人带电脑的，被扔出了门。

　　时瑨回到老宅的时候，正好大家还没睡，夏女士问：“小瑨，你怎么回来了？”

　　时瑨抱着电脑包，进门前就调整好了情绪，语气十分体贴道：“我哥最近工作太忙太累了，我不好多去打扰他。”

　　然后，又叮嘱大家：“你们也别去啊，让他一个人好好生活。”

　　时瑨想，这样，可能他会死得慢一些。

　　被她删掉的人，来加过一次，她把好友申请提醒删了，之后就没再出现过这个人。

　　这世上哪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即便是做了一些蠢事情，但人这一辈子，谁没有犯过错犯过蠢呢？

　　只要不泥足深陷，不情绪内耗，往前看，往前走就好了。

　　加班深夜到家，偶尔抬头看夜空的时候，她才会想起那个路面湿漉漉，但有星空的夜晚。

　　会想到，自己曾经拥有过的短暂的温暖，和无限接近过的爱情。

　　哪怕只是一种假象。

　　自欺欺人一下，就当曾经拥有过吧。

　　林南雪从小就明白，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可贪恋。

　　就比如，张雪丽的爱，不会分给她，哪怕一点点。

　　小的时候不明白，为什么会被打，明明没做错什么，无缘无故就挨骂。

　　别的小朋友过年了有新衣穿，她每年都是穿张平的旧衣服。

　　张雪丽的理由是：你还小，在长身体，买了最多穿几个月，浪费。

　　林南雪一开始还会反驳：“张平是男的啊。”

　　张雪丽就训斥她：“小孩子的衣服，分什么男女？”

　　后来长大了才懂，张雪丽不是偏心，而是，她的心根本没有装下她的地方。

　　萧旭一直说她寡淡，人没什么意思，但她也不是想要这样的，她只是从小没有东西给她丰盈灵魂。

　　所以，后来她画画，色彩用的很大胆，鲜活而明亮，肆意又张扬，好似在弥补她从小缺失的东西。

　　生活按部就班的进行，旺季来临，林南雪忙到没有任何空隙去胡思乱想。

　　各条线任务一茬茬下，线上线下的会议一个又一个。

　　外面挂着的门牌上，营业结束时间是四点半，但每天都要到七八点，才能全部做完取号等待的厅堂客户。

　　等库包车走，还要全员开个短会。

　　短会结束，她还要和行长复盘今日的工作，讨论明日工作的重点，还有盘一下各项任务进度。

　　就这么忙了将近三个多月，终于迎来了新年。

　　街面上的店铺，一个星期前就关的差不多了，老板们都收拾收拾赶春运，回老家过新年去了。

　　冬日夜晚的寒风萧瑟，但店门紧闭，只能刮来往的路人了，但这会路人都极少。

　　林南雪就是这极少人之一。

　　她没回老家。

　　一是过年期间，网点要开门营业，她得值班。

　　二是也没什么好回的，张雪丽可能连房间都没给她打扫过。

　　班上到大年三十的傍晚，林南雪收拾好办公室，走之前去和所有同事打招呼：新年快乐，明年见。

　　深冬了，天色暗的早。

　　虽然正常下班，但走出大门的时候，天空已经灰蒙蒙的了，连路灯都早早地亮了起来。

　　街边有小男孩在扔甩炮，一把一把的甩，立刻噼里啪啦作响。

　　林南雪吸了口寒气进肺里，冷得她直颤，转头看见玻璃门上贴的对联，真的过年了呀！

　　终于可以卸下这一身疲惫，迎接新的一年了呀！

　　林南雪刚刚发动车子的时候，接到了温小雅的电话，问她还有多久才到？

　　之前，温小雅得知她今年不回去以后，就立刻邀请她去家里一起过年。

　　去过年可以，她和温父温母熟得很，不会太过拘谨和客气，但总不能空手而去。

　　过年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所以，去之前，她得拐一趟超市，买些年货。

　　温小雅催她：“你快点来啊，我妈已经想赶我出门了！”

　　工地上半个月前就结束了所有项目，工人们早就放假回家了，这个回家的自然也包括温小雅。

　　温小雅在家造了半个月，再亲切可爱的妈妈，都有点控制不住脾气了。

　　林南雪安慰她：“马上来啦，你再撑一会。”

　　温小雅在那边喊：“还有，我妈让你别买东西。”

　　林南雪直接挂了，假装没听到。

　　上门做客，人家说不要带礼品不用客气，我们也不能真的不客气。

　　林南雪在超市里，挑了几样实用的礼品，进门的时候，温小雅正在贴福字和春联。

　　林南雪放下东西，就去帮忙。

　　温文彬觉得家里所有门窗上，都得贴上福字，这样来年福气才会占满。

　　生意人很信这一套，林南雪自然知道这是图个吉利，她有个客户，连电话号码都要高价买一个吉祥数字。

　　贴好春联和福字，就开饭了。

　　开饭之前，林南雪给张雪丽打了个电话，响了很久，没接。

　　温妈妈做了很多菜，还下了汤圆，电视机里都是过大年的应景广告。

　　晚饭结束，林南雪去厨房帮忙洗碗，虽然最后还是被赶出来了。

　　这个年，过得热闹温馨又圆满，比她过去二十多个年都要来得快乐，直到温小雅啃鸡爪，啃掉了半颗牙。

　　也不算半颗，是左边的智齿，四瓣少了一个角。

　　爪子骨头和那瓣牙齿一起吐出来的时候，温小雅都要疯了。

　　因为那鸡爪还是辣的，牙神经暴露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沾了那个辣劲，疼得她哇哇叫。

　　大过年的，没有牙科诊所开门的，林南雪百度了下，在没有办法就医的情况下，只有漱口水才能暂时缓解疼痛。

　　漱口水家里没有，林南雪拿上羽绒服，就开车出去买。

　　附近的店基本都关了，林南雪开了二十分钟，才找到一家24小时便利店。

　　也不知道哪个牌子比较有用，干脆各拿一瓶，买了再说。

　　林南雪拎着袋子，回到温家的时候，温小雅正在和时瑨打电话。

　　因为实在是太痛了，林南雪开车出去后没多久，温小雅就求助了一下万能的朋友圈。

　　询问哪家口腔医院或者诊所，最近几天会开门营业？

　　过年的朋友圈，实在太热闹了，温小雅的这一条小小求助，就淹没在了过年的气氛里。

　　时瑨刷到这一条的时候，正好是林南雪回来的时候。

　　时瑨立刻给温小雅弹了语音电话，问怎么回事？

　　温小雅哭唧唧地说，牙崩了，痛不欲生。

　　那边时瑨让她等会，然后他拿着手机，穿越热闹的人群，去找他哥时臻。

　　虽然这几个月和这一整晚，时瑨都在躲着他哥，以免他怒气还未消，削他。

　　但现在，顾不上了。

　　最后是在影音室里找到时臻的，投影幕布上在放电影，但是音响里又没声音，他哥就光盯着画面在看。

　　时瑨搞不懂他哥在干什么，他也不关心，走到时臻身边，讨好地问：“哥，你是不是后天要值班？可不可以加个号？”

　　时臻没理他，眼睛依旧盯着幕布。

　　语音通着话呢，于是时瑨凑到时臻眼前，手指了指通话状态的手机屏幕，用口型说：“我女神。”

　　潜台词是，拜托拜托求求你！

　　时瑨手指戳屏幕的时候，一不小心戳到了免提键。

　　于是，时瑨没等来时臻的回答，手机里倒是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小雅，漱口水来了，你过来试试。”

　　时臻终于分给了，手机屏幕一个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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