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非梧桐不栖》木凌霄

2、Chapter 2

　　五百年后。

　　青城，“青城也，青，意为长盛不衰。”

　　朝阳大街，向来买卖昼夜不绝。

　　坊间酒肆，有一家取名“好再来”的酒楼。门庭若市，酒楼有三层，首层有八张方桌，全是供给吃酒的客人准备的；二层有包间，最中间搭着一个戏台，有唱戏说文的，顶层作客房，供醉酒者休息，也给投宿。

　　二层有一间正对着戏台中间的包间里，现下坐着两个人，一个似乎还有些不习惯，一副坐立不安样儿，而另一个，则是拿着一个酒杯，慢饮细品，动作极其优雅。

　　“嗯，这酒还不错，像我家的，够烈。”爽朗的声音，说此话的，是一个少年郎。他暴露在灯光下的皮肤，白皙如凝脂，长相漂亮。细软的长发披肩，一身红袍，衬得整个人都在发光。

　　“帝君，我还是站着合规矩。”那坐立不安的人开口低声说道。

　　“没有什么合不合规矩的，你坐着吧。”

　　站着挡光怪影响我吃酒。

　　“袁培，你说你，守了我这么多年，怎么还是和当初第一次见到我时那样，一副怕像，难道是我长得像能吃人的魔？”少年郎说完没来由得笑了笑，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见底的酒杯。

　　这话一出，那人直接站了起来，像极了在私塾里读书走神突然被教书先生点名后的紧张，“我…我，”还结巴上了，“不是怕帝君您，除去您身份贵重外，我特别敬重您，礼数要有。”袁培望着红衣少年郎语气坚定地说道。

　　少年郎睥睨，不待他有其他动作时，袁培接收到那眼神后立马老老实实地坐下，椅子坐实了。

　　“你看，一开始就这样，多好，你不累，我还累呢。”红袍少年说完继续吃酒，少顷,“辛苦你了，袁培。”

　　“哪里话，只是…帝君接下来作何打算，要回去么?”

　　回去？回哪儿，丹穴山？火神殿？还是继续在尸岭躺尸…其实他知道袁培说的回去，是回哪儿，只是，五百年过去了，加上当初和那谁闹得…好像很不愉快。不想还不觉有什么，现下，闲下来了，有时间且有精力细想了，反倒不愿意去琢磨了，其实不愿意细究的大部分原因是害怕，害怕那人打那之后，恨他……

　　少年郎闷下最后一口酒便搁下酒杯，起身朝着包间的窗户眺望远处那层峦叠嶂的山峰，低垂着眼睑，眸光暗下来，“暂时就不回去了吧，这小城待着蛮舒服的。”声音没了刚才那种欢脱潇洒，变得淡淡的，冷冷的，与他的样貌有点不搭。

　　物是人非，不提也罢。
　　--
　　夜色朦胧，树影婆娑，枝桠盛着旖旎的星光。

　　林府堂内左右两边扶手椅上坐着几个元婴期的灵道修行者，身旁还跟着七八个年轻术士。都是在接收到林府发出的加急法令后急忙赶到的。

　　“林卯，是谁，这么大胆，敢来青城滋生，还闹到你的府上。”其中一位元婴期的老者音色浑浊地说道。

　　前些天，善医术的老贾突然在府里暴病身亡，死状颇为怪异。刚被煞气所伤的林卯气息不稳，说这话时，带着喘气。

　　“如今凭儿，遭邪祟入体，梦魇不醒。”林卯又吐了一口血后继续道，“青城怕是…”他还没将话说完就被一道急切的声音打断。

　　“夫君，凭儿可如何是好啊，我用移情术唤不醒他…再拖下去是要我们娘俩的命啊……”林夫人拽着帕子哭喊着。她双目红肿，眼神散乱，几缕头发也散落在肩上，面容憔悴，已然没有昔日的仪态。

　　林凭今年方二八，他和往常一样，戌时便回房歇下了。

　　天拂晓之际，凄惨地尖叫声打破了这层寂静。林凭的尖锐地哭叫声惊动了林府上下。

　　林卯急匆匆赶往西院，游廊黑色缠绕。一路须得用符纸驱散。到了林凭的房内，浓厚的煞气笼罩了整间屋子，阴森恐怖中还伴有几声戏虐的的笑声。

　　他施法召唤出木剑后先朝着房顶垂直比划，再向左右横扫，口中念着术语道：“破。”

　　一团团煞气随即钻出林凭的身体。打了个转，扑向林卯，将他整个人包围起来，欺身压近，余音绕梁，林卯道行不够，让煞气入了体，当即吐了一口鲜血，眼看着煞气将要把他吞噬时，幸得府里其余术士在听到尖叫声后布阵及时，众人暂时把煞气逼退。

　　一团团黑色浓烟向四处消散，笑声也随着消失在黑夜里。

　　床上的袁凭脸色苍白，唇齿撕咬在一处，鲜血不断地从牙缝里挤出，全身痉挛。煞气退散后，他陷入梦魇……

　　林卯也是习灵道的，元婴中期。他在青城素来低调，与城内的其他修真者关系甚好，不曾得罪过谁，名气远播，今晚却被一团不知名的黑色邪祟击成重伤，骨肉血亲昏睡不醒，他难免愤懑填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究竟是何人手段竟这么歹毒，我林某人有什么不对的尽管冲着我便是，为何要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下这么狠的手！”他脸上暴起一道道青筋。
　　--
　　此时，“好再来”酒楼第三层最靠近木板楼梯出口的一间客房内，一位红衣黑发，衣服和长发都飘飘逸逸，细软的头发不扎不束，发丝服帖地顺在背后，微仰头，背抵着白墙，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远看好似一副画。

　　屋子外头传来几声轻轻的敲门声，得到示意后，袁培开门走进里屋。

　　“你也觉察出了么，”，他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捻了捻袖口，“可知是什么。”

　　袁培进来看到他无事，一颗悬着的心暂时放了下来。“我跟着那黑色浓烟追了出去，但中途被他甩下了，”袁培眉头皱了皱，“道行在我之上，不是修灵道的。”

　　肮脏物，鼻子倒是灵，我这前脚刚醒，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想要我这副残躯了么？真是给安逸惯了，不知天高地厚。

　　“袁培，你说，要是三界六道知道我沈辛涅槃没死，还幻化了，会怎么样？”

　　红袍少年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施法用小人替他扫扫了窗沿积攒的灰尘后把窗户整个开到最大，天还没正真亮起来，但隐约可以听到外面有修真者使用灵力搜捕地声音，打破了屋子那层寂静。

　　城内几条主要通道都集齐了不少修真者，“这么大阵仗，那黑烟是做了什么。”沈辛也不理会刚刚他说的那句，袁培没有作答。

　　难道是连夜挖了人家祖坟，还是个大家大户的，让人家的子孙后代知晓了么，这里面还有几个元婴期的，恐怕要有戏看了。

　　袁培说：“帝君，等天大亮，我再下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