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一扇窗》婉兮清扬

5、Chapter 5

　　约会该做什么？
　　呃……似乎有千千万万种选择吧。
　　至少，不是两个人面对面站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事实上，这天天气非常之好。天蓝蓝，云淡淡。唔，太阳也很温柔。丝毫感觉不到秋老虎的暴戾之处，真是幸运啊。C市街头不时飘荡着一阵阵的桂花香，让人陶醉。
　　可是……该做什么呢？
　　没有约会的经验，真要不得啊……
　　逛街购物？吃东西？去游乐场？看电影？好象城市里的大家做的不外乎是这几件事了。
　　“决定吧。”罗安冲叶书影点点头。
　　再看他手中，赫然出现几个纸团……原来他们准备抓阄决定这一整天的活动内容啊。
　　叶书影询问的看看罗安，从他眼中看出他的示意，接着才在他手里捏出一个纸团。打开，阅读，这样的活动，还算不错吧。
　　“那先去游乐场吧。”罗安一锤定音。
　　C市唯一的游乐场由本市几家巨型集团投资建成。
　　远远的，就能够看见摩天轮高大的形状矗立在那里，围绕四周的，有各种各样的游乐设施。即使是白天，也显得流光溢彩。
　　可是……罗安又看了叶书影一眼，身边的女孩子只是静静的站着，似乎什么也不想做。他好象，是邀请她来玩的吧。
　　这样安静，也算是玩吗？
　　他开始怀疑，他们两人脑中的字典对这个字是否是不同解释？
　　仔细的思量一番，罗安有了答案。这个答案，其实之前叶书影就已经告诉了他呢。罗安不由的轻轻展眉笑开。
　　“还是害怕吗？”因为害怕，所以不想与人接触？
　　叶书影错愕的望向说话的罗安，眼中的茫然一闪而过。
　　他看着前面的人潮汹涌，嘴角微微上翘，“今天是出来玩的哦，你可以学学那些小孩子，只要单纯的想着好玩就可以了。”他不想太逼迫她。可是早就下过的决定，不会更改。
　　谁会更坚持呢？
　　学那些小孩子吗？
　　叶书影眨了眨眼，神色从茫然变得清明。
　　罗安轻声说：“只是试试看，不会有任何损害吧。”
　　叶书影看向罗安所指的位置，他的意思，是让她全然放开心中所想，投入进单纯的玩耍么？就像那些孩子，只要在这里，不论怎样，他们都是快乐的。
　　她会忘记掉害怕，忘记和人接触的感觉。
　　那就试试看吧。
　　紧接着，她对游乐场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
　　从门口的铁制栏杆，到售票处的打卡窗口，再到进入后各式各样巨大的由真人扮演的玩偶……其疯狂程度，简直连刚才被罗安指着的小孩都难以望起项背。
　　罗安也悄悄咋舌。
　　这时，叶书影已经走到一个手里牵着各种颜色混杂的气球，鼻子红通通的小丑前面，和他相对。小孩子们都围着小丑，哄闹着抢着气球。
　　她瞥了罗安一眼，意思是：你要我也去抢气球吗？
　　罗安挠挠脑袋，“也没什么不可以。”他自己倒先从小丑手里接过来一只，递给了叶书影。
　　他的声音又像那时候，有些低，仿佛能够蛊惑人心：“叶，什么都别想，就只要好好玩就够了。”
　　什么都别想吗？
　　她绕紧缠在手上气球的线，望着空中漂浮的圆球。
　　这样真的可以吗？
　　游乐场从来都是她避免去的地方，因为会接触到许多陌生人，她很不喜欢。可是今天在这里，似乎自己也融入进去了一样，并没有过去的感觉呢。
　　是不是她真的过分封闭自己了？

　　云霄飞车。
　　“好象很有趣。”叶书影的眼神很疯狂。虽然她亮得惊人的眼眸，还有因为风吹而显得红艳艳的双颊，那张微张的嘴巴都很吸引人。可是罗安一看到她目光聚集的地方，还是忍不住激灵灵打个寒战。
　　“那里人很多。”罗安有些懊恼的找来借口。
　　“你告诉我哪里人不多？”
　　罗安四下张望，的确，好象所有的地方都挤满了人。
　　“去排队吧。”
　　不用拉不用拽，现在的叶书影一马当先，罗安自然得紧随其后。说服她只用一心好好玩之后，似乎是他比较凄惨。
　　“啊～！”
　　所有的人都开始尖叫，不过最突出的却是那一声直直堪比鬼哭狼嚎的叫声。荣幸的是，叶书影在还没到24小时的不久前，刚刚听过。
　　她身边的罗安两手紧紧地抓住栏杆，眼睛闭上，嘴巴大张，不断的号叫着。
　　叶书影很怀疑地看着那根栏杆，不知道会不会就这样被某人折断？
　　好在现在大家都在尖叫，即使有谁叫得特别大声，也不会被人知道确切是哪个。
　　从云霄飞车上下来，罗安的脸色比纸还白，一点血色也不见。他只觉得胃里还不断地翻腾着，五脏六腑也不老实的打着滚。
　　叶书影却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不公平。
　　真不公平。
　　罗安欲哭无泪，可惜今天的约会是自己提出来的，而且也是自己要求她放开心的玩的，虽然最后受罪的……也是自己。
　　有一个词好象学过……叫玩火自焚。
　　“这里不错。”
　　又来了……现在听到叶书影口里吐出“不错”或者“有趣”都足够让罗安产生条件反射，他下意识地朝前望去，立即让那张苍白的脸变成惨白。
　　这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鬼屋？
　　两旁垂下的弯曲枝条紧贴住岩石生长，这里没有阳光，那些植物都显得阴森。山石之下，更有水汽氤氲。中间的房屋，从门望进去，白色的灯光微弱，时不时有几阵叫声回荡着传出。
　　他，他能不能不要进去？
　　谁来救他？
　　叶书影已经不理会他，而径直向里走去。
　　罗安面上浮现出悻悻的神色，摸摸鼻子，还是跟了上去。
　　“啊！”第一声惨叫，缘起于罗安看到第一个幽灵的那时刻。绿莹莹的眼睛，舌头居然伸出嘴巴，有半尺来长，看来应该是幽灵和吊死鬼的混血。
　　这之后，这个地方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不断响起。
　　叶书影则一直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心情十分愉快。
　　“好恶心的怪物……好恐怖的鬼……”出来之后罗安边发牢骚，边想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所想象的效果，就是这样吗？
　　把她从角落拉到人群中，可没想过自己必须得受苦啊！

　　在长凳上坐下，叶书影用两只手撑住上身，仰头望天，忽然说：“罗安，你后悔了吗？”
　　“后悔？”
　　“你本来不用去玩云霄飞车，也可以不用进鬼屋，如果不是你，我本来只可能在游乐场到处转转罢了。难道，你不后悔吗？”
　　叶书影说的很直接。
　　罗安笑笑：“这话好象很有道理，可是你只是因为讨厌和陌生人接触，讨厌人多的地方，却并不讨厌云霄飞车和鬼屋吧。如果没有那么多的人，你在这里，也会愿意去玩，不是吗？在我来说，只是愿意和你待在一起，愿意和你一起来游乐场。如果换个时候，这里没有其他人，你也会很开心的玩吧？所以我没有后悔。”
　　“你不会觉得我很没趣吗？”
　　正因为说完一大段话停下喝水的罗安差点呛出来，没趣？这样也叫没趣？
　　不过，如果今天一直都像最开始的时候那样，她一声不吭，他要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才是没趣吧。她的本质并不是孤僻，只不过能够让她放开心胸的时间和地点很少罢了。
　　他反问，“为什么要这么问？”
　　她却已经望过来，“随便问问罢了。”显然是又把心思收敛。
　　罗安认真地凝视着她，语气也意外的认真，“不管怎样，我只是想和你成为朋友罢了。”即使她是天底下最最最没趣的人，他也会想要她当朋友。
　　秋风乍起的时候，傍晚已经开始有了微微凉意。
　　叶书影无所谓的面无表情，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瞬间，心，动了。
　　咬着嘴唇，她看着罗安，想知道他刚才说那番话的用意。
　　可是他的眼神那么澄澈，却仿佛可以倒映出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心情。
　　在那种洞悉一切的目光注视之下，叶书影蹙了蹙眉，没来由的有种紧张感。
　　有一个能够清晰地看到自己心思的人在身边，真的是……很没安全感啊。
　　她最害怕的，居然在这样一个时刻到来。
　　叶书影绷紧脸，可是眼神中带上了难以掩饰的不安，“不要以为你什么都知道。”
　　罗安轻轻一笑：“我没这个意思。”
　　叶书影沉默了片刻，忽然站起来，朝游乐场外走去。
　　可是罗安的声音让她又停住了脚步，“你现在走了，答应我约会一天的事就没做到，你会一直欠下去。”
　　硬生生停住的身影在踌躇着，想要继续向前，又不愿意被人要挟。
　　最终，她还是转过身回到罗安旁边：“那么好吧，希望今天晚上之后，我们都不要再有见面的机会了。”最好一点牵扯都不要有，不然，她总觉得不自在。
　　不要再见面吗？那怎么可能？
　　罗安若有若无地点了点头，隐藏好眼中的狡诈。

　　他到底想怎样？
　　揉了揉额，叶书影面带痛苦无奈的神色，眼角的余光飘向窗外的少年。
　　罗安正站在纪晚星身边，和她说着什么。可是他却时常看过来，目光灼灼逼人。
　　不是说好在那天晚上之后，就不要再有任何的牵扯了吗？哦，是她的错。明知道某人最擅长的就是脸皮之厚无可比拟，即使他点了头，是否真的当真也是难以保证的。
　　仿佛又回到了多日之前，少女一副不愿意理人的样子，而少年仍旧面带笑容的跟前跟后。
　　叶书影打定了主意不去理会罗安。
　　她想的很好，只要长此以往，他一定会知难而退。
　　希望这一次，不会想错了他的执著。
　　纪晚星靠着走廊的栏杆，面向天空，风拂过发丝，扬起她的刘海。
　　身边则站着罗安，目光不时越过窗户，注视着教室中静坐的叶书影。他能够清晰地看到，她额角的青筋跳动，很显然是有些受不了自己这样了。
　　“很有趣吗？”纪晚星朝教室内努了努嘴。
　　罗安故做不解，“什么有趣不有趣？”
　　纪晚星转过身来，“我的同学，你想改变的那个人，教室内似乎要抓狂的某人……如果可以的话，应该有很多形容词的。到底书影身上有什么吸引了你？让你对她这么感兴趣？”没说出的话，是……而你的目光，似乎从未落在我的身上过。
　　“有什么吗？”罗安似乎在思考，回答的却毫不迟疑，“说不好呢，如果真要我回答的话，大概是因为，有一点，她很像我。”
　　纪晚星震惊地望着他，“像你？”她怎么看不出来。
　　“确切的说，是像我的某个时候，那时候你应该还不认识我。”
　　不认识的时候吗？纪晚星回忆起他们认得的第一天，似乎是在两家的一次宴会上。那时候，罗安还没上高中，大概也是两年多以前了。因为她记得，在认得后不久，罗安考进了馨华。
　　也许罗安真的有那样的时候吧。
　　虽然很难以想象。
　　纪晚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像叶书影一样沉默而孤僻的罗安，她真的想象不出。
　　似乎刚见面时，她见到的，就是像现在这样爽朗自信的男孩。
　　罗安见她迟迟不出声，问：“很吃惊吗？”
　　纪晚星整理了下思绪，“是有点。”
　　“其实不算什么，我们都不过是因为害怕罢了。”
　　“害怕？”她惶恐的发现，罗安的话，她竟然听不懂。
　　她一直以为，她是最接近他的人。可是现在才发觉，他们的距离是如此的大。
　　罗安低下头，整张脸都埋进了阴影里，他的声音就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显得空洞，“在现在的我来说，也是很久以前了呢……那时候的我，就像现在的叶一样。晚星，你是不可能想象得出的。”
　　很久很久以前，在他还没有被父亲接回家的时候，他也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呢。
　　刺眼的阳光照下来，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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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事实证明，偶可以更勤快-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