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一扇窗》婉兮清扬

14、Chapter 14

　　校庆当日是长久以来灰暗的冬季里一个难得的晴天。
　　校园林荫道上樟树密密的枝叶，割碎了天空的蓝色。而那蓝又被太阳染上了各种杂色，红，金，黄，橘……
　　校园里一派热闹的气氛，喜气洋洋。
　　大门口几只热气球漂浮在空中，七彩的颜色，刷刷下来的布条都写着赞助单位的字样。而停车场更是停满了车辆，甚至不得已街道两边也被划做了临时停车场。毕竟，这五十年里，有无数的校友从馨华走出去。
　　早上是校友的报告会，下午是全校各个社团出的节目汇演，晚上则是众望所归的舞会。
　　舞会确确实实能够称得上众望所归这四个字，许多学生在还未考进馨华时，就听说过这一条传说。正好轮到自己时，恰恰是逢十的周年，个个大叹好运。
　　共舞且互相爱慕的男女，会被所有人祝福，永远不会分离。
　　每个人都希望在那一天，与自己心仪的对象跳一支舞。即使对方现在还不爱你，被众人祝福后也会多几分几率。
　　听说，这个传说是很准的呢。
　　叶书影到了校庆这一天，终于听到了传说的真相，也总算明白那时纪晚星是为何而僵硬。互相爱慕……汗，永远不会分离……再汗。
　　罗安究竟存了什么心啊。
　　白天，在所有人的祈祷中飞快地过去了。夜幕降临，整个校园显得流光溢彩。到处是闪烁的灯火，还有做成各种漂亮形状的灯具。
　　纪晚星一早就把叶书影叫了过去：“书影，你准备礼服没有？”
　　“啊？还要礼服？”
　　纪晚星给她一个你说什么废话的眼神，然后说：“我早就猜到你不清楚，谁叫你来馨华时间还短呢？不过不用担心，包在我身上！”她胸有成竹的拉着叶书影，偷偷摸摸进了戏剧社的活动教室。
　　教室里已经有几个其他的女生换好了衣服。
　　真的好漂亮，每个女孩都仿佛是为了一瞬间的燃烧而尽全力的打扮自己一样，那些衣裙，漂亮得不像真的。
　　纪晚星拍拍她，“羡慕吧！”
　　叶书影微笑：“还好，不过真的很好看呢。”
　　纪晚星有些沮丧，“拜托，你随便说个‘哇，太棒了！’给我听，也好让我高兴高兴嘛！”
　　叶书影朝着她抱歉的笑。
　　“算了。”纪晚星手一挥，大有我不和你计较的豪爽，“早知道是这样，不过我可是专门为你准备了礼服的哦！尺寸应该合的。”
　　叶书影被她折腾半天之后，终于搞定那套礼服。
　　“去镜子前面看看吧，准吓一跳。”纪晚星洋洋得意，她可是戏剧社倍受称赞的服装搭配大师啊！
　　叶书影犹豫着，走到镜子面前。
　　还真是让她吓了一跳。
　　镜子的女孩，是她吗？
　　那一身曳地的长裙，荷叶边如同水纹一样，层层叠叠的滚落；V字形的领口，一根细带穿起同色的珠片，在颈后打上一个结。优美的肩线和白皙的皮肤完全暴露在外，也看得出纤秾合度的身材。
　　纪晚星嘿嘿嘿奸笑：“我想书影你一定会艳惊全场的！”
　　“无聊。”扔给她两个字，叶书影望了眼窗外，似乎要下雪了呢。这么冷的天气，让她穿这么少？想冻死人？好在室内都有暖气，不然真受不了。
　　纪晚星扁扁嘴：“好了，现在轮到本大师我了。”
　　又是一番折腾，纪晚星也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叶书影这次还算给她面子，“很好看。”
　　纪晚星立刻开心地大笑起来。
　　等到两人再把外套披好，走出社团活动教室，最开始的那一道焰火已经冲上天际。一刹那之后，整个校园沸腾起来。
　　这是……假面舞会？
　　叶书影看着眼前桌子上的面具，迟疑着，是否真的要参与。
　　好奇怪，罗安不是说要自己当他的舞伴吗？
　　为什么到现在都没出现？
　　纪晚星看她瞅着那面具看了很久仍没有戴上的打算，忍不住出了声：“书影？”
　　“嗯？”
　　“你干嘛不戴上？”
　　“这个是……假面舞会？”
　　“是啊。”纪晚星理所当然的点头，然后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女孩惊讶的脸，“不是吧，你不知道？”
　　叶书影默然，她是真的不了解。
　　纪晚星嘴角抽动一下，“早就知道，对你这种人我不该存一丁点幻想。”
　　“咦？”
　　“是啦，是假面舞会，OK？戴上面具，参加就行。”
　　“可是……”她说出自己的疑惑，“这样谁都不认得谁，还需要找什么舞伴么？”
　　纪晚星受不了似的叹口气，“拜托，这才是最有感觉最浪漫的地方，只要可以，王子总会在一群姑娘中找出真正的公主的，不是吗？”
　　是吗？叶书影抿了抿嘴，只好随意地拿上一只面具戴在脸上。
　　纪晚星笑嘻嘻的打量一番，“不错，现在就等着你的王子来吧！”
　　叶书影却叫住了她：“晚星，我的舞伴是罗安，你……”她知道好友喜欢的人正是自己今晚的舞伴。
　　纪晚星抬手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书影，是他选择的你啊。”
　　“如果你……”
　　纪晚星摇摇头，“这样是没意义的。”
　　何况，就算罗安再喜欢叶书影又怎样？家族中的人，从来就没有可能按照自己的心情和理想生活，从来……就没有。
　　叶书影戴着面具走进会场，立即有种眼花缭乱的感觉。
　　异样的胆怯在心中酝酿着，她四下张望，希望能够认出一两个人来。
　　纪晚星在她进来之前，竟然朝她摆摆手，然后就闪走了。唔，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算什么嘛！

　　罗安远远的站在桌子旁，即使隔着一层面具，他的眼睛依然闪闪发亮，宛如夜空最明亮的星辰。他嘴角上扬，正看着门口那边刚踏进会场的女孩。
　　她小心地走进来，然后东张西望。
　　真是可爱。
　　他一眼就认出那是谁来。
　　不过……是谁给她换的那一身衣服。
　　没错，是真的很漂亮。可是……那也太暴露身材了点吧。
　　罗安的眼神骤然一暗，提步朝门那边走去。
　　许多的女生都注意到这个身材修长的男生，一身的自信，让他身上本就贴合的礼服显得多了分贵气。她们不禁纷纷向这个男生抛去自己的绣球，希望能够得到他的垂青。
　　罗安完全没有理睬她们，只因为，他看到了让自己生气的事。
　　有些茫然的在会场中站立的叶书影沮丧不已，她似乎真的找不到某人。
　　她只顾着找人，也完全忘记，此刻的自己有多么的让人目不转睛。
　　“美女，在找我吗？”
　　这一声让叶书影突然有种熟悉感，她正惊喜的望过去，动作突然顿住了。不，不是罗安。他的声音不是这样的。恐怕，之所以有熟悉感，也不过是因为这个人用了曾经罗安最早用过的招呼方式罢了。
　　她认出这男生并非罗安，自然不会再多加理会，转身就走。
　　那个男生本以为一切顺利，又为这接下来的事给弄的摸不着头脑，但他也是条件反射的，就拉住了叶书影。
　　“干什么？”叶书影怒斥他。
　　男生又吓的缩回手，“呃，不是……我没有恶意。”
　　叶书影这时候倒开始觉得有趣起来，也不说话，就看着他。
　　男生被她看着手脚发抖，只恨不得一溜了之。
　　她终于开了口：“你刚才想干嘛？”
　　男生也逐渐恢复正常，撇撇嘴说：“还能干嘛，找舞伴呗。”
　　“不是开始就找好的吗？”
　　男生失笑：“哪有那么对成双成对的人？MM，看你的样子，你应该是在找人吧？”
　　“嗯。”
　　“那你知道他穿什么衣服？”
　　叶书影摇头。
　　男生翻翻白眼，“这样也能找到？”
　　叶书影正要拿纪晚星的那句话来回答时，身后已经传出一个声音，“当然能。”
　　这声音是她熟悉的那个，她连忙回头，竟然一下子呆住了。
　　她这才深刻体会到纪晚星话中的意思。
　　只要见到，就一定知道，那是他。
　　罗安立在叶书影身后，神色不善地望着对面坐着的男生。
　　那男生虽然看不见罗安的神情，却感觉到自己被看得冷汗涔涔，那一双眼睛也好似刀似的割向自己。真亏呀，不就是不小心找了个漂亮MM聊了几句么。
　　罗安当然是极其不爽，把男生瞪走之后，才在叶书影对面坐下。
　　他开口俨然还有些委屈，“哼，叶碰见别人就忘记我了。”
　　叶书影瞥他一眼，“人这么多。”
　　罗安抬手想摸鼻子，却摸到了面具，只好干笑一声：“叶，我只不过想起以前我刚认得你的时候，觉得很不公平嘛。那时候我说了多少话才惹得你开口？现在那小子居然随便几句就让你和他聊起天来了……”
　　叶书影没有管他的哭诉，却忽然提到了纪晚星。
　　“晚星她……今天晚上有没有舞伴？”
　　罗安愕然，“我不知道啊，不是每个人都事先找好舞伴的。”
　　“可是……你知道晚星她……”
　　罗安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憋闷，“我知道啊，可是你也知道我喜欢你啊。”
　　他们就是这样，转来转去，互相之间，却怎么也穿不透那层隔膜。
　　罗安的话音里带上了恳求，“叶，别提晚星，好吗？”今夜是属于他和她的，不要再提别人，不好么？
　　叶书影无法拒绝这样的罗安。
　　罗安随口拉起一个话题，“你今天打扮的好漂亮。”
　　“这衣服是晚星帮我准备的。”
　　谁知道一转，还是扯回纪晚星身上。
　　罗安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却尽量让声音显得欢快，“很漂亮，真是的。她一定是故意的，让你穿的这么漂亮，那样觊觎你的人一定很多！哼～！”他丝毫也不掩饰自己的醋意，只恨不得这样漂亮的叶书影只有他才能看见。
　　叶书影笑了笑，“小人之心。”
　　罗安不自觉的又抬了抬手，叶书影也不由的一笑。
　　总算，之前那诡异的气氛消失无踪。
　　音乐声起，天花板上的灯光随着节奏转动，各种颜色混杂在其中，五彩缤纷。
　　罗安记起这次舞会最基本的目的，站了起来，走到叶书影面前。他向她行了一个躬身礼，把手递了出去。
　　叶书影这时候倒是很给面子的将自己的手放在罗安的手上。
　　同时，两个人的动作都滞了一滞。
　　叶书影不由地朝罗安的脸看去，眼睛是无法被面具遮掩住的，而他的双眼，正看着自己。
　　心跳在瞬间漏了一拍。
　　在他的注视下，她只感觉心底升腾起的热气，席卷而来，让整张脸都热得发烫。好在此刻被面具遮住，别人都看不到。
　　罗安感觉到握在手里叶书影的手在微微颤抖着，稍稍用力握了握，示意她不用紧张。
　　他忽然附了过来，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一切有我。”
　　叶书影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罗安的眼中闪过一丝狡诈的笑，嘿嘿，他怎么会没发现呢？叶书影的耳根处都红了，她在害羞了呢。
　　手扶在她的腰间，轻轻一带。
　　两个人终于随着音乐开始起舞。
　　她似乎不是第一次和他这样贴近，可是心跳却是第一次这样不受控制。扑通，扑通，跳得那么快，那么激烈，没有一点节奏。
　　她这是怎么了？她受了这舞会还是传说的影响？
　　不是打定主意不去接受他的吗？
　　是不是，从一开始接受他的邀请成为他的舞伴，就是错误的决定呢？
　　叶书影此时无暇去思考这些问题，只能在罗安的带动下，迈步，旋转，舞动……
　　窗外，鹅毛般的雪花飘落下来，深黑的夜空中没有星星。
　　第一个人发现下雪了，大声地叫嚷出来。
　　紧接着，所有的人都知道下雪了。
　　大家笑着，闹着，这个校庆的夜晚是十足的狂欢之夜。
　　叶书影脸上的红晕总是在还没来得及消除时再次覆盖上，心一直是热的。有什么东西在裂开，在生长，在绽出新芽，又结出花苞。
　　而罗安觉得，当手里握着叶书影的手时，就像握住了全世界。
　　他第一次那样虔诚的祈祷，关于校庆舞会的传说，一定，一定要是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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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舞会……
是快完结了……还大概4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