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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新皇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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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窗外骤然炸开阵阵焰火。乔楚趴在窗台,愣愣地凝视着这难得的美景。
今日自白天起,她隐隐能听到锣鼓乐声。旧皇逝世,宫中却举办庆典,也唯有庆贺新皇登基。
赵春芳他终于当了皇帝。
乔楚欣慰之余,也不免感到愧疚。她确实替赵春芳高兴,那样的品性、那样的才华,那样的战功,这个皇位实属应是他的。
可是赵传芳……一想到赵传芳,乔楚心中又无比伤怀。
赵传芳为了她,不仅砍杀生父,如今落得被废太子之位。虽是赵春芳必定会善待于他,可到底是曾经的太子,变成现在这样,就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乔楚忽然没了看焰火的兴致,她转过身,胸中异常郁闷。
这时,门被推开。进来布膳的宫人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呈上,眼见他们上满满一桌的美酒佳肴,乔楚赶忙问道:
“等等,你们是不是送错了?”
布膳的宫女恭敬答道:“回禀宸妃娘娘,没有错。”
乔楚怔了怔,她……叫自己宸妃?不是丽妃吗?
恍然间,宫女却往门口方向跪了下来,“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身着明黄常服的俊美男人踱步入内,乔楚后知后觉,跟着跪下:“参见皇上。”
赵春芳,如今的新皇先是挥了挥手,让其余人等出去。尔后他站在乔楚面前,弯腰握住她的手腕,“平身。”
手与手相触的地方,如过电般,隐隐发烫。乔楚站起来,不自觉缩回手。
是喝多了吗?不然,往日的慎王总对她保有一步距离。从来未曾像现在这样……
乔楚能闻到新皇身上的酒气。也是,今夜是他的大喜之日,想必也是喝了不少。
赵春芳上下打量她,眸色深沉:“忘了叫人给你换下这身衣裳。”
乔楚身上穿的,还是前几日国丧时的白衣。乌黑的长发依旧挽起,别着那根玉簪。只不过,多了朵白色珠花。
倒真成了他父亲的未亡人。
想法一旦浮现,某些隐秘的心思如同裹上层绮丽旖旎的外衣。赵春芳的目光替代着手,抚过那朵白色珠花,哂笑一声。
“不过也无妨,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
乔楚瞳孔微缩,不敢相信,这样的话竟然会是出自眼前这个男人。
她喉头滚了滚,不着痕迹退了半步:“皇上,您喝醉了。”
“朕没醉。”男人哼了一声,却是大马金刀往椅子上一坐,挑眸看她:“你应该也听见那些锣鼓声,今日朕登基,吹首曲子为朕庆贺吧。”
他既开口,便是皇命。乔楚心中忐忑不安,却也从床上取出那支“九霄”。
赵春芳见她将箫就放在枕边,眼底闪现悦色。
“皇上,您想听哪一首?”
“就那日,你在王府里吹得那些鸟儿都落在身边的那首曲子。”
“……嗯。”乔楚握紧箫,说不清是什么感受。这是赵春芳第一次想听她吹箫,可他言语之间,充斥着高高在上的王者姿态。
而且,他想听的,不是那首《盼君怜》。
赵春芳他……并不懂。
乔楚坐在他对面,双手持箫,闭眼吹奏那首令群鸟也为之惊艳的《百鸟朝凰》。
箫声空灵婉转,幽幽然似天际飘来,如百鸟成群而上。忽而,曲调陡然高昂激扬,恍惚间,凤凰由九天之外降落,福照九州四海。
赵春芳单手支额,半抬起眸,手轻捻酒杯,嘴角半挂着笑。
美人吹箫,此情此景,当真酒不醉人人自醉。
悠悠良夜,一曲终了。乔楚睁开眼,放下箫,眼前的天子又朝她招了招手,“过来,不敬朕一杯?”
乔楚:“……”
今夜的赵春芳确实过于孟浪。她咬了咬唇,心里头打着鼓,却不得不起身从桌上端起杯子。
“皇上,这杯我敬您,祝您江山永固,万福金安。”
这样的话,新皇很是受用。他微眯起眼,嘴角笑意更深。
乔楚忐忑弯下腰,双手恭敬呈上酒。结果,温热的触感令她浑身轻颤。
赵春芳抓住她的手。
乔楚当即往回缩了缩,可男人紧紧桎梏住她,根本不容得她有丝毫退怯。
“皇上!”乔楚睁大眼睛,难以相信赵春芳竟然会……
手里抓着如玉般的柔荑,赵春芳此时的目光变得霸道又微妙,往前凑了凑,女性似有若无的幽香萦绕于鼻间。
气氛,不知不觉染上氤氲暧昧的色彩。
“怎么?给朕敬酒,宸妃不乐意么?”他哑着声,浓郁的酒气熏得乔楚双颊薄红。
“不是的,我……”她别过脸,唯有她自己知道,胸腔底下那颗心已然快跳出来了。
这是赵春芳,又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赵春芳……
“就一支曲子当贺礼,宸妃未免也太过小气了些。宸妃娘娘,”底下的手用着巧劲,他与她鼻尖贴着鼻尖,“就不能大方点,送份让朕满意的礼物么?”
乔楚脑子一片空白,只见男人即将——
“无耻!”一声娇喝瞬间打破所有的绮丽。房门被重重拍开,华贵的中年美妇怒目走入,“你、你——”
太后指着乔楚,满目震惊看向自己的儿子:“皇帝,这是怎么回事?这个祸水不是已经殉葬了吗?”
赵春芳松开乔楚的手,脚步往前,直接将人挡在自己的身后。
这个细微的举动令太后更是怒火中烧。
“母后,稍安匆躁。太医前几日不是刚替您诊过脉,还请您静养歇息,才能保凤体祥和。”
儿子依旧如往常般,从容平和地跟她说话。可太后此时气得连脸色都发红,“别左右而言他。说,这个女人怎么没死?你骗了哀家?葬入皇陵的是替身是不是?”
赵春芳摇了摇头,甚至,他嘴角还噙着笑:“母后,朕没骗您。父皇的遗诏说了,要丽妃楚氏殉葬。而现在站在您面前,是前朝裕庆帝的宸妃乔氏。”
太后猛地后退半步,幸得旁边婢女扶住她。
“随父皇葬在皇陵的,自然是姓楚的女子。而宸妃,父皇可没要她死。”
身长玉立的天子一如既往,恭谦有礼。太后陡然间如坠冰窖,目光越过儿子,落在了他身后那张柔弱美丽的面孔。
她颤巍巍伸出手,指着儿子:“你、你也跟你父皇、跟你大哥和弟弟一样,被这个女人迷了心魂是不是?”
“母后,您在说些什么。前朝李氏后宫众妃嫔,父皇在世时早就赦免过她们,只让她们前往越郡大行宫终老。至于宸妃,同心殿走水,她侥幸未死,一直藏匿于后宫之中,所幸被朕发现。”赵春芳的声音不紧不慢,末了,他还关心自己的母亲,“今夜酒宴您喝了不少,外头风又大,想来是着了凉。绿儿,快扶母后回去歇息。”
绿儿搀扶着太后,早已面色发白。昔日的慎王,如今的皇帝,说话仍如往常那般温和,可那双眼却是冷冰冰地盯着自己。
太可怕了。
若是她敢说个“不”字,绝对会被赐死的。
绿儿颤着声,“是……奴婢遵命。太后,咱们先回去吧。”
“哀家不回去”。太后忽地甩开她的手,快步上前,激奋问着赵春芳:“你说,那日你大哥是怎么拿着刀到这里的?”
赵春芳平静地看着她:“母后,这个,不应该来问朕吧。那日朕陪着您去护国寺祈福,大哥他到大宸宫的事,韩统领说,羽林军当日正值换班,部分守卫因着大哥太子身份,所以不敢阻拦。”
“护国寺?哼,”太后重重冷哼:“经书是绿儿亲手收的,怎的会无端端就不见了?又恰好在城外,你的人才提醒她去看箱子?韩充的话说说给外面那些人听听便罢了,方才哀家经过御花园,那里五步一岗,个个尽是精锐,又岂会容得一个提刀的太子直冲进皇帝所在之处?”
她眼中倒映出次子沉稳内敛的样子,心如同滴血般痛不欲生,“说,是不是你……你故意陷害——”
“母后,”忽然间,这位新上任的帝王用着威严的声音压住他的母亲,“从一开始,就是大哥痴恋宸妃。他为了宸妃在父皇面前求情,又私自放了场火,想偷天换日,私藏美人。后来事迹败露,他一发冲冠为红颜,亲自提刀弑父夺女。这些,莫说是您,就连当日在大宸宫的其他人都可见证,不是吗?”
他勾起唇,又恢复那副温和作派:“如今是朕念着兄弟情谊,并未追究他这些罪责,而且虽已被褫夺太子名份,但他在东宫中之中,所有起居饮食朕仍按太子位份供应。母后,您若是不相信,甚至还要出去说些什么,岂不是害了大哥?”
“你……”太后抖着唇,接连后退数步,又是绿儿扶住了她。“逆子、你这个逆子!你敢威胁哀家!?”
“母后,不是威胁,而且劝诫。”赵春芳叹了口气,“夜已深,您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这次,他不再唤绿儿,而是直接让外头的守卫护送太后回宫。临去前,太后面色惨白,目光捕捉到赵春芳身后那抹倩影,顿时又喊道:“逆子,你想跟这个祸水在一起,哀家不会让你们如愿的!”
纵有再多不甘,她的声音也消失在被合上的门外。
屋内又恢复平静。赵春芳轻哼一声,转过身来,却见身后女人浑身颤抖不已,瞪着自己的双眸满是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