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找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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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圆一听也忍不住开心，今年天热，几个月了，家里统共就只吃了一个瓜，要说不馋是不可能的。
家里菜地其实种了不少，但没人舍得吃，都得拉去集市换粮食。
现在有免费的，哪怕只有一个两个，也足以让人开心了。
跟着方欣在一处小山坳里找到方文的时候，他正挨个儿拍着瓜皮似模似样的听声音。
“姐——”一向稳重、不喜形于色的方文咧着嘴，刻意压低了声音，“七个，一共七个瓜！”
这么多！
方圆当机立断，“趁着没人发现赶紧弄回家去。”
这会儿天暗，又快下雨了，路上就算遇到人也不会特意停下来翻你的筐子，她直接把西瓜装筐子里，上头胡乱塞上几把猪草盖着免得淋雨。
方文的力气小，筐子也不大，只装的下一个瓜。
还剩下四个呢……看着周围黑黢黢的草丛，方圆略一犹豫，用了几趟把瓜秧子扯了，西瓜运到附近空旷些的小路边。
刚下山，就有雨滴打在身上，路上行人捂着脑袋跑的飞快，没有人去关注三个孩子背的啥。
“下雨了，咋才回来？”听到院子门吱呀，方老二一手一个筐子，“弄得啥，咋恁重？”
方圆胡乱用毛巾擦擦潮湿的头发，“爹，是西瓜，二弟发现了七个西瓜，我们全给摘了，还有四个放在小路上了。”
“在哪儿，我去拿，你俩赶紧换上衣服别感冒了。”方老二说着披上麻袋，戴上草帽。
方文赶紧把那条小路的位置说了一遍。
方老二动作很快，一手一个筐子，二十多分钟就回来了。
下雨停电了，方母找出家里的煤油灯点上，火焰昏昏黄黄的，但让人觉得特别温暖。
方母懒得去厨房做饭的，搬出个铁皮小炉子，“晚上想吃啥？”
“妈，我来做吧。”方圆穿过来后跟着下过两天地，知道种地很累。
“没事儿，今天地里的活儿不重。”方母桶着炉子，“今天考的咋样？你是想继续上，回头拿了毕业证让你舅帮你活动活动去当老师，还是再读一年高一，把基础打的牢一点，到时候看能不能考个专科？”
“妈，我要继续上，不复读。”
方母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口，低头抹了抹眼睛，方老二拍拍媳妇的肩膀。
方圆也转开了视线，她知道方母的意思，其实是想她再读一年高一，打好基础回头好考大学。
现在成绩没出来，说再多方母也不会相信，还不如等几天成绩出来了，方母看了自然会开心。
“妈，晚上吃煎饼吧，卷上黄瓜丝和咸菜，简单又好吃。”方圆笑着打破了安静。
“行。”方母带了点鼻音，“我去切黄瓜丝。”
“我去拿两颗鸡蛋，到时候就着热乎乎的蛋花汤吃。”方老二起身道。
方棋站起身挠挠头，“那，我去抱点柴禾来。”
方文扭回头继续看书，方欣拿着几根红薯过来，“你们谁吃烤红薯？”
“都塞进去吧。”方圆打开炉门，把红薯压在最底下。
饭做好雨也停了，但天色还是昏暗的很，一家人刚在桌边坐下，院子大门被人拍的哐当作响，“老二，老二，快开门——”
“是大伯，我去开门。”方棋放下板凳，刚拔掉门栓大伯就冲了进来，“老二，爹下山的时候滑倒了，腿给摔断了，老钟头说得送县医院去，大柱借车去了，你赶紧准备准备，马上就走。”
大伯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方老二也坐不住了，“孩子娘，咱家还有多少钱？”
“还剩三十。”方母擦擦手，二话不说就往卧室里走去，“我这就去拿，你先过去看看。”
“行，我先过去。”方老二揉着通红的眼。
剩下四个孩子面面相觑，方圆抬抬下巴，“别愣着了，先垫垫肚子吧，万一让咱们也去医院可就没时间吃了。”
方老头三个儿子，还真不一定轮到孙子辈的去，不过儿子和儿媳妇肯定得去。
方圆想想又去洗了个铝饭盒，卷了几个煎饼放进去，如果熬夜的话，也能垫垫肚子，又灌了一壶开水。
不多会儿方母换了衣裳、拿了钱出来，“回头再吃，先去看看你们爷爷。”
不知道接下来还有没有雨，大家都披上麻袋戴上草帽。
到大伯家的时候大柱哥赶着驴车在门口停下，大伯娘和奶奶拿了油布被子褥子出来铺在车板上，方老二和方老三小心翼翼抬着方老头放上去。
方老大拎着把伞，另一只手里还有一块油布，“盖被上，万一半路下雨也不妨事儿。”
方奶奶看一眼儿孙们，“不用去那么多人，我大孙子跟着就行了，其他人在家等着……老三媳妇，你也别跟着去了，看好栓子三个，夜里凉，别再冻着了。”
方母叫过几个孩子叮嘱道：“夜里把门拴好，睡觉的时候警醒点，有啥不对的就大喊知道不？”
“知道了妈，我会看好弟弟妹妹的。”方圆几个把人送出村才回转，出了村子就是一条宽阔的碎石子路，下雨天路也不难走。
“三婶儿，走吧，先回家，明儿个咱们一起去看爷？”大伯家的三堂姐问道。
“我不跟你们一块儿了，我还得伺候我家那三个小祖宗，闲了才能去。”三婶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把瓜子磕着。
“那明天早上我喊你们？咱们早点去给爷奶送点饭。”三堂姐说道。
“好。”
回到家饭菜已经凉了，不过几个孩子已经没啥食欲了，心里全是担心，不光是担心爷爷的身体，还有住院要花的钱，家里剩下的钱够不够。
……
小雨淅淅沥沥了一晚上，方老二和方母一夜没有回来。
第二天早上吃过饭送走方欣上学方母才回来，熬了一夜，满脸憔悴。
“妈，爷咋样了？等会儿还去吗？”
“暂时不去，你小姑来了。”方母洗了把脸，捡了张昨儿个的凉煎饼垫垫肚子，“你爷动手术了，至少要在医院住半个月，得二百来块钱，你奶说一家出八十。”
“妈，那咋办？”方文从外面进来，小小少年眉头皱成了一团。
家里就剩下三十，还差五十呢。
“等会儿我去找范大壮。”方母叹息一声。
范大壮是肉联厂的工人，同时也帮肉联厂收购生猪，村里卖猪都会找他。
“妈，这猪现在卖不划算，养到年跟前儿，咱可不止现在这点钱。”方圆忍不住道，“钱先让奶垫着，过年再补上不行吗？”
老太太和老头兜里有钱，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
具体有多少不清楚，只知道每个月小姑回娘家，方老太都给外孙们一人两块钱。
这不是胡乱猜的，是方荷花大闺女‘不小心’说出来的。
当初家里没粮食的时候，方老二和方母都没想过跟两个老人借钱，现在同样不想。
要不是跟亲戚们实在借不出那么多，又不舍得家里的猪贱卖，方圆也不会提出这个建议。
但方母还是拒绝了，苦笑道：“你奶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宁愿家里困难点，也不想天天被她上门追债……行了，听妈*的，把猪卖了，明年爸妈多包两亩地。”就不信明年还这么倒霉。
方圆更加坚定了之前的想法，这几天就寻人在村里问问，有没有想去打工的，等成绩出来她就去市里找个工作赚钱。
“行，妈，就按你说的来，我再给你弄点热的，小文，你去看看范叔在不在……路过大伯家跟三堂姐说一声，咱们晚点再去。”方圆起身道。
方母吃完饭，方文还没回来，方母强撑着眼皮昏昏欲睡。
“妈，你先进屋眯会儿，等人来了我喊你。”
“也行。”
一个多小时后，方文才带着范大壮和一个穿着肉联厂工服的男人过来。
范大壮也是八家户的村民，估摸着也听说了方老头的事儿，知道家里急需用钱，没有故意挑毛病，捆了猪就上称。
这半年方母养的精心，猪有一百二十三斤，生猪是6毛一斤，一共七十四块，看在同一个村的份上，范大壮多给了二毛钱。
称完，两人拉着猪走了，看着桌上的钱，方母松下口气，数出五十块钱来，“我去给你奶送去。”
“妈，我去送吧，你一天一夜没睡了，还是赶紧休息去，回头累坏了身体又得花钱。”方圆把方母往卧室里推，“你别担心，我带着小文一起去。”
方母犹豫了下，“那行，小文，看着点你姐，别跟老太太一般见识，忍一忍。”
……
医院在县城的另一个方向，走路过去约莫半个小时。
方老头住在二楼骨科，姐弟俩一路找过去，病房门开着，里面就住了方老头一个人，只有方老太和小姑方荷花在。
方圆看到这一幕下意识的避开站到了墙边，烦，烦的想挠墙，不想进。
“姐，要不你先去院子里等着。”方文见状挠挠头。
“别，回头奶和小姑肯定又说我连爷爷都不来看，白养了我了之类的话。”方圆闭着眼睛也知道她不进去的后果更严重。
“姐，以后我考上大学了，一定带着咱家人离他们远远的。”方文忽然握住方圆的胳膊，郑重的说道，“再也不让别人欺负你了。”
“好。”方圆笑笑，她也不是真怕两个女人的嘴巴，更难听的话也不是没听过，就是憋屈的很，明明能反驳，偏偏得忍着。
可她就不是个忍让的性子，忍着太难受，太憋屈了。
“爷，奶，小姑。”在门外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方圆进了病房，把刚才路过集市买的鸡蛋糕放下，“爷，感觉咋样？”
“做过手术好多了，医生说好好治疗，以后不会碍着干活儿。”方老头笑呵呵道。
方老太嘴角耷拉着，脸拉老长，“空手来，咋不带饭？”
“我妈一天一夜没睡，我让她休息了。”方圆没有回头，自顾自的在方老头床边坐下，“我家只有窝窝头，怕你们吃不惯没带，刚才顺路买了些鸡蛋糕，新出炉的，又甜又香，爷，你先垫垫肚子。”
“知道你爷腿断了，也不知道杀只鸡补补，虚伪！”方小姑撇着嘴，斜着眼睛瞪着俩侄儿。
“荷花，咋说话呢,我是断腿又不是坐月子吃啥鸡？还好意思说你侄女，你侄女好歹知道给我买鸡蛋糕，你空手来，吃我俩苹果了。”方老头瞪了眼闺女，又安抚孙女，“圆圆，别和你小姑一般见识，她就是没脸没皮，被你奶给惯坏了。”
“爹——”方荷花涨红了脸，气恼的瞪眼方圆，都怪你！
方老头也知道闺女事儿精的很，也不搭理她，“小文，过来坐。”
眼见着人爷孙三个亲亲热热的说话，方荷花不甘心的很，眼珠子咕噜噜的转着，“方圆，你妈呢，你爷住院她也不过来帮着，让你奶这么大岁数了还守在这里。”
“我妈守了一夜，才回家睡下。”方圆淡淡的回了句。
“她咋这么娇贵，现在情况紧急，家里人手不够，她多照顾会儿不行吗！”方荷花指着方圆的鼻子怒道，“你奶不照样一夜没睡，她年纪这么大了不还在熬着！”
“小姑，我妈可不娇贵，要不然没分家的时候也不至于天天下地还得给小姑子洗衣服、收拾房子。”方圆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更何况，昨夜里，奶可是睡了大半宿。”
方小姑臊的脸都红了，也不甘心被方圆的话压下，“你妈愿意干，我又没逼着她！”
方老太看不得女儿被人说嘴，脸拉的更长了，一巴掌拍在床上，“你妈有意见让她跟我说，少在这里阴阳怪气的，我家老二也不是娶不到媳妇，非得要个破鞋……养个拖油瓶的钱，还给送去上学，这些钱还雇不起个人给我闺女洗衣服收拾房子？”
“老婆子，你闭嘴！”方老头狠狠瞪了眼方老太，“圆圆，别听你奶*的，你姓了方，就是方家的孩子。”
方老头是真着急了，身体倾斜着去抓方圆的胳膊，这死老太婆咋啥都说，她不要脸，他还要脸呢！
方圆只能暂时只能压下心头的火气，和方文一起扶住方老头躺好，“爷，你可别折腾了，这要是掉下来再出点问题，我家可再拿不出五十块钱了。”
“爷，你就别管了，我姐没往心里去，你在旁边看着就行了。”方文小声说了一句，他也听烦了，早就不想忍了，转过身，一脸严肃的看着方荷花和方老太。
直到两人有些不自在了，才说道：“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妈带着我姐嫁给我爸的时候，我姥儿可是给陪嫁了一百块钱，这些钱我姐吃喝上学绰绰有余……既然不把我姐当一家人，那我姐这些年在家里可没少干活儿，可不只我家的活儿，你们都给钱了吗？”
“放屁！”方荷花气的一张脸红了青，青了白，白了黑，五颜六色好像打翻了颜料盘子，硬着头皮喊道，“哪来的一百块陪嫁，那都是骗人的，咱家谁见着了！”
方文语气依旧不紧不慢，但说出来的话却让有些人心惊胆战，“小姑，当年你把大队长的自行车骑丢了，如果不是我妈*的一百块钱，你觉得你还能好好的坐在这儿污蔑我姐吗？！”
“其实你不记得也没关系，我想大队长不介意替我再写份证明。”有了证明，要钱就方便了。
方荷花脸上不见悔改之意，反而更加恼恨，“爹，娘，当初明明说好的谁也不说，赵雨那个贱人不知道跟多少人说过了，她不讲信用，我非撕烂她的嘴不可！”
“闭嘴！狼心狗肺的东西！”方老头青筋暴起，气的一张脸黑沉黑沉的，随手抓起个东西朝方荷花砸去，“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爹！”
“老头子，别气，别气……荷花，你先回家。”见方老头气的狠了，方老太再不敢说啥了，给闺女使个眼色，“你爹气头上呢。”有啥等回头再说。
方荷花不情愿起身出去，临走前，眼神恶狠狠的在方圆和方文的身上剜了一眼。
“圆圆，小文——”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二章 找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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