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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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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你来干嘛?你干嘛?。。。。。干嘛?。。。。。。”小满还真不知道自己还有语句不连贯的一天,曾经经历的社会实践,让他早已嘴皮利索,可是今天经历了这种冲击,一时语塞之时,更多的则是震撼。也许是严寒的意外出现,严寒的某些行为都太过突然。在自我保护下,经过他努力的一番推搡之后,严寒最终还是放开了他。
“我说。。。。那个啥?严寒同志,你深夜闯我家,是来观赏我的房间来的?如你所愿,我是穷人,没骗你吧?”
小满努力想要让自己的神色正常点,再正常点,心里一遍一遍的对自己说:他是你的债主,不能惹毛了他,不然,马上逼债自己下个月的生活费都无着落,人穷气也短,这话看来也没错。
严寒也不客气,坐在直容得下两个屁股的旧沙发,拿茶几上的预算表:揶揄他:“你晚上还干这个?白学喜给你多少银子?让你这样为他卖命?”
“不关你的事吧?你还是早点回家去吧?我要工作了。”毫不理会严寒的猛然的一张黑脸,拿起桌上的东西,直奔卧室。
“我说。。。。。那个。。。。。你是啥时还钱给我啊?我的头都好了这么长时间了,你。。。。。。”实在是无话找话,严寒有点觉得自己还不算狡猾的,不然,连撒谎都不连贯。
“这个。。。。你能不能缓缓?现在我。。。。。。”为难的眼,难为情的脸,在程小满的身上,显露无疑,微低的脖子,不敢直视的眼,让严寒立马威风。语调顿时抬高不下十分贝:“那你先前说的话是放屁?现在想耍赖皮?这么长时间,一个电话也没有!”
“对不起,那个。。。。。。我的电话丢了,本来是想和你说一声的,只是没号码,加上我家出了事,所以。。。。。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赖账的,只是时间上。。。。。。”
“你家出事了?什么事?不会是你把人家肚子搞大了,拿钱消灾去了吧?看吧。。。。脸红了,看来我说对了,对吧?”小满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让此刻的严寒觉得痛快,好像人家给他的一拳头,他毫不留情地踹了别人一脚,感觉自己还占到不少的便宜。
“你别含血喷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只是。。。。。。”
小满穿过严寒的身边,站在房间的门口:“我只是欠你你的钱,犯不着让你羞辱我!你快走!不然,我报警,诽谤他人的行为,和擅进民宅,你是学法的,应该知道这个后果。”
“去你妈!我只是看看你,不是犯法!你少给老子来这一套!你学法,瞧你那怂样,你懂法么?乡巴佬!。。。。。”鄙夷地,严寒抬起腿,双脚搁在茶几上,悠闲地看起报纸,丝毫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
邻居家的电视太过精彩,报纸无趣得很,最后,严寒闭眼聆听,在最后,上下眼皮子开始相遇,亲吻,最后合二为一。
八十代和七十代的区别在哪里?更为张扬个性?更为强调自我?
这在程小满和严寒身上,就可以看出区别来。
小满也不理会外屋的动静,在房间的小桌子上,心无旁骛地画起图来,疲累时,偶尔抬头往外瞧,见债主既没离开的意思,也没再讨债的兴趣,他也懒得搭理。对于严寒虚张声势的谩骂,在他听来,他也能够全部当成噪音。
到了半夜,严寒在沙发上睡的实在弯的难受,脖子落枕了,小腿酸胀的要命,他站起来,朝着卧室的空床径直倒下。
毫不在意小满的眼睛瞪得溜圆。
小满轻轻地替他盖好踹在被外的脚,叹叹气摇摇头走出卧室,在伸不直脚的沙发上,窝了上去。
在临睡之前,他想着是不是需要去借一些高利贷,以赶跑这个不太近人情的小混蛋。
第二天,严寒起来得很早,他看着睡在沙发上的人,闷闷不乐地将门扯得山响,气冲冲地离开了小满的家。
他走的时候,小满其实是醒着的,他只是不知道一时之间该怎么来面对这个怪异的债主,所以:只好选择逃避,唯有当回缩头乌龟。
如果严寒知道程小满没有按时还钱的真正原因;如果小满能够把严寒当做一个朋友,哪怕只是一个最遥远的朋友;彼此认真倾听彼此的心声,误会也许就会消除。
只是,他们并没有。
小满在25号拿到工资的时候,1530元,如果还上1000,还剩530,当一个月的生活费估计,应该,也许,差不多。如果在没有任何额外消费的情况下。
和白学喜请了假,将十张红票子用一个信封装好,趁着下班高峰来临之前,他终于坐上了开往睡虎山A大的专线车。
早上还艳阳高照的天气,临到下午,却如孩子撒尿的下起了不间断小雨。
裹紧身上明显过大的夹克,用手上的文件夹顶在头顶,急步走过树荫遮天的大学主干道,爬墙虎肆虐疯长的墙壁上,露出一个个红色的玻璃窗,透着强烈的古朴幽静气息。
如果那年我也能上大学,也许也会选择A大吧?如果父母能够不那么早死,也许,我也会青春张扬吧?就像操场里那一群打篮球的孩子一样,让汗水肆意流淌,让欢笑响彻耳膜。。。。。。
可是:也许终究只是想象。
他在心底沉沉地叹了气。
一个皮球划过弧线,飞过他的头顶,最后的落脚点就在他的脚下,他孩子气十足地踢了过去,皮球准确地落在高高的树杈上,引得操场上的一群孩子狂暴哄笑。
他也只好不好意思地跟着傻乐。
如果我也和他们一样,那该多好啊,这种想法,让他的脚步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接近踱步,心绪已经飞到了不知名的角落。
小雨洒在身上,冰冰凉凉,透着郊外的草木沁香,让他有点飘飘然。
有多久了?没有这样散散步,理理思绪。也许从背井离乡的那刻起,这种休闲只是一种奢侈,某些时候它也只会在梦里出现而已。
穿过宽敞的操场就是法学系的寝室,这是他问过严水生才知道的,程小满一直都不太喜欢严水生那种暴发户的气势,仿佛有了钱,天下就是他的。
从心里感到厌恶,可是包您满意的生意,多少还要靠这些关系户的,所以:即使再讨厌,他也只是会躲在家里骂骂而已。
人际关系的处理,在这么多年的社会实践中,他还是懂得如何和形形色色的人和睦相处。
包括现在最棘手的债主。
杨杉端着一盆衣服,急冲冲地穿过走道,迎面而来的程小满他还算是有点印象的,看着小满尖细的脸,他愣在那里,想说话又不敢开口。
“请问那个严寒住哪里?”小满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察言观色的他在心里揣测着他认识严寒的可能性有多大。
“你找严寒么?我带你去。”本来想问问他和严寒的关系,可是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八卦了,好几次到了嘴边的话,他还是咽回去了。
有些事,有些人,只要还在视线里,迟早还是会知道,所以,杨杉根本就不急。
严寒正窝在他的二级酒店床上看着一本启迪他思想的书,他试图通过这本书想知道自己迷惘的出口到底在哪里。书的封皮被他用一张报纸盖上了,他还没准备好让更多的人知道他的秘密。
李银河的“同性恋亚文化”,指导同性恋的各个方面,无疑是他迷惑时的指路灯。
弗洛伊德指出:同性恋是性心理发展中某个阶段的抑制和停顿。弗洛伊德在解释俄狄浦斯情结(恋母情结)对同性恋形成的影响中提到:双亲的健在与否是很重要的,童年缺少一个强有力的父亲,有利于性倒错的发展。
严寒想到自己的双亲健在,也没有和母亲特别的亲密,而且自己的父亲也不并软弱,那么根据弗洛伊德的理论,他压根就不是“性倒错”者,可是:在面对程小满时,他怎么会有那种据为已有的念头?
思来想去,他最后想到程小满身上的檀香味。
那是和自己幼时妈妈身上所散发出的同一味道。
原来:自己所在意的是那种被妈妈呵护的感觉。
看来,要找个真正的女朋友了。也许,对于程小满,只是一种恋母情节,而不是其他。
严寒望着墙角一只孤单的蜘蛛,在那孤独地织网,来回绕圈,乐此不疲。他觉得自己也和蜘蛛一样,孤苦无助。
杨杉对还在琢磨人生困惑的严寒喊道:“严寒,下来,有人找!”
“谁啊,这准备吃饭的点儿,不是来我这混饭的吧?”转过头,小满已被雨淋湿的头发顶端,让严寒从上之下的注视中,在白炽灯的照射下,泛着浅浅的光晕。让他有点晕乎。
“哟,谁啊?程小满啊,那阵风把你吹到咱这寒窑来了?瀑布倒流了还是太阳黑子爆炸了?我不是做梦吧?。。。。。”
尽管嘴里出来的话,是有那么一点嘲讽的意味,却丝毫没有阻挡住自己的长腿跨下高低床的围栏。
“我来送钱的,你收好。余下的我下个月绝对全部奉还。打扰你了,对不起!”
小满将钱慎重地递到他的手上,有点难堪的神色,就连站在门边的杨杉都能感觉。
“我说:严寒,人家好心地送钱来,你就这态度啊?忒不厚道了吧?杨杉倒了一杯水,递到小满的面前,我说,你还坐一下吧,天冷把头发擦擦,干了再回去。别弄感冒了。”
严寒猛然接过那杯热气弥漫的水,对着杨杉吼道:“你丫是不是想害人啊?这杯子是虫子的,他小子感冒还没好呢,你起的是啥心啊?”
“哦,我忘记了!对不起啊,你叫。。。。。。”
“小满,程小满。不要紧,我底子好,应该不会那么容易生病,谢谢你了!”
搓搓有点发红的手,小满纳闷着这人怎么好像认识他,也许,自己的脸面生的比较大众化,被人家当成了故人了。
“哦,小满啊,是吧?我好像听过呢,对吧?严寒?”
“我管你,不就是二十四节气中的一个吗?山羊,你那眼神,啥意思?小满,坐过来,我拿毛巾来,你擦擦头发,别真的感冒的。要不你才还的钱,我又要贡献出来给你看病了。”
抬脚扯下屋后高高毛巾架上的一条,丢在小满的面前,望着窗外说:还真下的不小呢,你怎么就不带伞啊?真够傻的。
我来的时候下得不大,谁想到现在。。。。。。没关系,等下我就走了,回去再擦吧。毛巾递回严寒的手上,他拍拍身上还挂着雨滴,准备回头离开。
“钱我还没数呢,要是小了一张,算你的还是我的啊?”
“那我等你数好了,再走。”站在门边,小满在心里将债主骂个通透,表面上,却依然波澜不惊。
“现在没力气,没劲数,等我吃完饭再来数!你去吗?我请你!”
“谢谢,不去了,我看你还是数完钱再去吃饭吧,天也晚了,我要回去了。”不卑不亢,程小满开始讨厌严寒的这种磨叽。出口的话,也不带一丝感情色彩。
严寒开口想继续邀请,再看到小满拒人于千里的态度上,他又没了那股勇气。
沉默,尴尬的沉默,瞬间蔓延。
“严寒,他就是那个那天去步行街妇幼医院的人吧?”杨杉故意轻松地地问道。严寒的某些表现,让他觉得匪夷所思,可是,又不敢问的太过深入,一直以来,他崇尚的还是那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交际方式。对于严寒,他觉得自己和他走的太近,超出水的程度,直接爬到了啤酒的高度。可是,现在,只有他一人,总不能让老朋友继续尴尬,只有横扯一通了。情急之下,忽然出口的却是这句话,让他自己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
可是,他好奇,实在太过好奇。
“你。。。。干嘛?山羊?我说你。。。。。。”小秘密被人忽然揭穿,严寒有点不好意思,恼怒地朝杨杉甩个老脸,眼光瞥向小满,等着他的回答。
一时之间,小满不知如何应对,在心里,他有点讨厌他们八卦精神,望着地面,他不想说话。
“小满,我看你还是和我们一起去吃饭吧,吃完饭,估计严寒就有劲儿数钱了。你大老远来,混完一顿饭也算合适,走吧,走吧。。。。。。”杨杉望着严寒红一阵白一阵的脸色,毫不理会他的挤眉弄眼。
这,好么?小满不是很拘泥形式的人,可是,对于严寒突然表现出来的喝水,拿毛巾,再加上现在的吃饭,他有点搞不懂严寒到底出于何种心态。对于暂时不太明白的,最好的一个方法就是见机行事。
现在,就是需要见机行事的时候了。
他不再拒绝杨杉客气的邀请,默默地接过严寒仍然拿着的毛巾,轻轻地擦着头上的雨水。
严寒的嘴角,不经意地上扬,形成一个流畅的曲线。
杨杉静静地看着,陷入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