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榨一碗甜梨汁》喵呜肉球球

4、第 4 章

　　“开会还分心？你工作经历是假的吧？”
　　？？？
　　讨论归讨论，怎么还人身攻击上了？究竟是谁不分场合。

　　韩狮的语言极其过分，穆艾梨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一股热意从脖颈蔓延到耳根，脑子里飘过无数反驳的话，但嘴就像打了麻药似的，一句都说不出来。

　　这时田一娜从身后拍了拍她的手，似是安抚。
　　“江部长，您别忘了，凌瑞目前还是和岭控股。”她瞄了眼江沃寻的方向，“您纵容部下人身攻击，按照和岭的规定是要担连带责任的。”

　　“你威胁我？我是股东？西园寺都没法子，你有本事让我一起走人？”江酉渡探身。
　　“江……江？”韩狮低头看向江酉渡，这怎么已经预设了他要走人了？

　　面对盛怒，田一娜依旧情绪稳定，只是少许放低姿态：“江部长您别急眼，新制度还处于磨合阶段，也是秉承着尊重凌瑞，我们才坐下来开会。您一上来就让部下咬人，我也是没办法才这么说。”
　　到底谁是疯狗，不言而喻。
　　“我们各退一步，别在大家面前丢脸了。”

　　穆艾梨忽然明白了，她们在凌瑞并不受欢迎。田部长作为管理者的处境更是艰难，自己不该冲动添乱。
　　她悄无声息坐下来，打算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行，行。”江酉渡冷笑一声，“包庇部下还数你最厉害。我就说，女人怎么管得好人。”
　　什么人啊！
　　穆艾梨紧紧扣出手腕，以免自己再冲动行事。

　　“酉渡叔慎言，这种话别再说了。”江沃寻突然发声，语调比刚才更严肃。
　　人事部长见状，立刻附和：“江部长，您这话涉嫌侮辱职场女性，若传出去了，我们要倒大霉的。”
　　什么涉嫌，明明就是！

　　本以为江酉渡会有所收敛，没想到更起劲了：“我说的是事实，怎么就变成侮辱了？韩狮！你来说！”
　　“贵部穆小姐，工作疏忽还有恃无恐！我们部门同事都说了，仗着自己的权限经常卡报销。昨天，一笔报销被退了10遍！”

　　“江部长，饶了一大圈，就是想给部下鸣委屈？”田一娜沉声道。
　　江酉渡向后一靠：“做错事总得道歉吧。”

　　每一个莫须有的词都重重砸在穆艾梨的头上，只要她道歉，就等于承认了自己不仅工作失误，态度也有问题。
　　韩狮得意地笑着，好像已经胜利了似的。

　　大家一言不发，全都沉默着。原来江酉渡只手遮天的传闻是真的，即便江沃寻来了，这“天”哪有那么容易变。
　　穆艾梨咬着唇，一言不发，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

　　“不说话？要么道歉，要么走人！”有了江酉渡的默许，韩狮越发猖狂。
　　穆艾梨瞪了他一眼，让我道歉，我情愿辞职！

　　“酉渡叔，这谁？”
　　鸦雀无声之境，被一句平凡无奇的问句划破。江沃寻的问题目的不明，让江酉渡原本高涨的情绪瞬间冷了下来。

　　“你忘了？我助理，韩……Sh”
　　“我都没有资格决定和岭的人事，您秘书是被和岭特别授权了吗？”

　　听到江沃寻的声音，穆艾梨倏地抬头，只是泪眼朦胧，原本就因为离得远看不清，现在人影更模糊了。
　　在别人听来那声调凌冽，却在她心中感到温暖，连带着原本就伟岸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

　　韩狮被总经理冷冷的语调嘲讽，腿都软了三分。其他人更是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虞宴小心翼翼，抱着平板电脑悄悄退到了一角。熟悉江沃寻的人都知道，他很生气，容不得任何一句反驳，可惜有些人不知道。

　　“江总，对、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韩狮背后开始冒冷汗，他打心底里看不上这个新来的总经理，可他给人的威压感过于强烈，本能让他不得不低头。

　　“你叫韩狮？”江沃寻的声调依旧平稳。
　　韩狮立刻点头。
　　“你能给我解释一下，江部长是如何做到在粤湾出差的同时，中午赶回户川喝了杯咖啡，然后晚上又飞到粤湾请客户吃饭吗？”江沃寻的声音愈发低沉，就像一只蛰伏已久的狮子即将追捕他的猎物。

　　韩狮冷汗直流，赶紧回答：“那是再前一周晚上的事，餐厅发票开错了，我做报销的时候发现就去重开了。”
　　“哦？”仅仅一个上翘的尾音，让会议室的气压更低了。

　　“我……确实选错报销日期了，但是……”
　　江沃寻一抬手，阻止他说下去。

　　他看向江酉渡：“酉渡叔，做错事的人不是该道歉吗？”
　　江酉渡流下冷汗，他可不能否了自己说过的话。

　　“新制度的推行不仅仅是人事部财务部的任务，我也做了统计。”他停了停，朝虞宴抬了抬下巴，“投屏。”

　　和韩狮花花绿绿图表不同，江沃寻的PPT没有图表，连文字都很少。每一页上都标了好些红圈，看着触目惊心。
　　“这是我们总经理办公室做的问题报销报告。”虞宴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会议桌的最远端，淡蓝色的衬衫平整又服帖，金丝边眼镜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试行以来，全公司跨期报销26件，发票不合规12件，至今还有10件未补充理由挂在账上。其中营业二部占多数，达到87%。”
　　“其他问题，营业二部，发现三人同一晚的出租车发票连号，同样的情况每月3-5次”
　　“营业二部，发现不少连号地铁票、非出差期间周末三餐费用。”
　　“还有刚才江总说的跨地域报销问题，一共8件，全都是江部长和韩秘书的报销。”

　　虞宴翻动着PPT，平铺直叙报告着，每到重点处又会用激光笔强调一下。
　　他描述得越平静，江酉渡的脸色就越发糟糕，虽然没人说出来，可虚假报销四个字就像冰雹一样重重砸在他头上。

　　“韩狮！从今天开始彻查经费，没查清楚前停止所有报销！”重压之下，江酉渡先发制人，似乎想要撇清关系：“小寻，还是你厉害。不查还不知道问题那么多，你放心，这种事今后不会再发生。”

　　太狡猾了！
　　实实在在的证据面前竟然还要推责任！就算都是下属浑水摸鱼，可他这个上司审批松懈，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穆艾梨气极了，虞宴怎么就不说下去了呢？她好像代替他，怼到他们羞愧难当。

　　“酉渡叔，新制度首先就要解决跨期报销问题。员工合规的报销也不能克扣了。”江总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平稳中带都威压，“浑水摸鱼的人怎么处理，相信您更清楚。”
　　不摆规章也不以职位强压，寥寥几句，就让江酉渡额头冒汗。江沃寻看似交权，但被那么多眼睛盯着，江酉渡也很难做出偏袒。

　　“没问题，我以身作则，先自扣半年奖金。”
　　半年？！

　　底下虽然无声，可五花八门的表情充分表明了大家的惊讶。就江酉渡那薪资，半年奖金至少五六十万吧。
　　再加上韩狮震惊到瞪大眼睛的模样，绝对疼到肉里去了。

　　“还有呢？”然而，江沃寻似乎并不满意。
　　江酉渡一愣，还不够？一旁的韩狮明显开始慌乱起来。

　　“小寻，我部门都是老员工，上有老下有小这年纪不好找工作了。”江酉渡意识到了江沃寻的潜台词急忙争取，“公司的核心还是人，严格执行规章是好，可还是要讲人情味啊！”
　　穆艾梨简直想翻白眼了，事关自己利益开始讲人情味了。怎么，会计部的都不是人吗？双标狗！

　　江沃寻没有发话，以沉默表达不可苟同。
　　一时间，沉默又支配了整个会议室，气压堪比台风中心。
　　传说江沃寻为人冷漠又不近人情，看来是真的。江酉渡是长辈还是亲戚，他竟也能如此公事公办，毫不顾及亲戚二字。

　　“难不成，要我也离职？”江酉渡憋着一口气说出的话让空气愈发凝结起来。
　　谁能想到，高层的权利之争竟以小小的报销为切入点。

　　“江部长，江总的意思是会计部为新制度任劳任怨付出了很多，您秘书不该这么说她们。”风口浪尖之上，虞宴不知何时走到了穆艾梨身边，“贵部报销问题基本都是会计部查出来的，也是她们坚持挂帐，才及时避免损失扩大。”
　　他没继续说下去，但所有人都领会了其言下之意。江沃寻不仅坚持新制度的改革，还有力挺会计部的决心。

　　见江酉渡还是没有动作，虞宴继续说道：“凌江集团在短短五年内从濒临破产到主板上市，都是因为江总致力于改革并严格执行的结果。和岭主动邀请江总来整顿凌瑞也是抱着改革的决心。”
　　他说得铿锵有力，字里行间是满满的骄傲。

　　这是江沃寻任职凌瑞以来，公然在会议上与旧势力正面对抗。也是第一次告诉大家，他不仅代表凌江集团，背后还有控股股东和岭商贸的支持。
　　光看管理层的反应便知，效果卓绝。

　　江沃寻轻咳两声，示意虞宴见好就收，别再夸下去了：“酉渡叔，若是凌驾制度之上，处处讲人情，制度就是一张废纸。现代化企业的人性化不体现在讲人情，而是要制定有温度的规章。”
　　“新制度的严格并不是为难员工，而是强调在合法合规的基础上，给员工最舒适的工作环境，也将公司风险降到最低。”

　　江沃寻滔滔不绝讲述着现代企业管理理念。不是什么大道理，却字字深入人心，没有人有能力反驳。
　　大家清楚凌瑞国际的历史，凌江集团能在短短五年内重新崛起，而原本作为子公司的凌瑞却业绩惨淡，孰是孰非，便不言而喻了。

　　“酉渡叔，您说是不是呢？”
　　江酉渡极尽克制着，抿着嘴点了点头。身边的韩狮头低得更低了。

　　“当然，完美的制度还要匹配优异的执行力。”江沃寻略微抬了抬下巴，仿佛在眺望什么，“田部长，您和您的下属都做得非常出色。我会在董事会上为你们提名优秀组织和优秀员工。”
　　“谢谢江总认可。”田一娜点了点头，只是淡淡一笑。

　　穆艾梨难掩激动，右手努力压着左手，生怕自己兴奋得胡言乱语。这优秀组织和优秀员工不仅仅是荣誉，更代表了3个月的奖金！
　　小钱钱，快快飞来～

　　“小寻说得对，是我观念过时了。”不过几分钟，江酉渡一改刚才傲慢的态度，放低姿态，看向田一娜，“小姑娘守规矩做得好，现在的年轻人确实不一般。小穆，是吧。”
　　穆艾梨嘴角抽了一下，不敢轻易接话。

　　田一娜：“江部长，上个月贵部遇到邮件诈骗，也是我们小穆再三确认，才避免了大额损失。”
　　“确实确实，不愧是和岭的员工，特别严谨。”说着，用手肘重重撞了下已经毫无血色的韩狮，“臭小子，还不道歉，怎么能对优秀员工出言不逊。”

　　穆艾梨无语，江酉渡哪里真心要道歉，这夹枪带棒的捧杀她可不想接。
　　终于，韩狮还是很不情愿说了句“不好意思”，在人事部长和事老般的结束语中，这会总算要开完了。

　　穆艾梨一刻都不想待下去，可她离门有些距离，其他领导又没急着走，愣是堵住了她的去路。

　　“对了，小寻啊，工作上就不说了，其他事情我作为长辈还是得提醒你。”
　　明明会议已经最后的结束语，会议室里的氛围也轻松了不少，江酉渡一句话又将气氛拉了回来。

　　“您说。”江沃寻本已收拾好东西站了起来，现在又坐了回去。虞宴抱着电脑站在他身边，笑容瞬间消失了。
　　江酉渡扯了扯嘴角，目光巡视了一下周围，欲说还休，好像要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您尽管说。”
　　“我作为叔叔肯定是支持你谈恋爱的，也相信你的眼光，只是……”他顿了顿，仿佛难以启齿，“公司毕竟是公司，以后要来找你也低调点。”

　　闻言，江沃寻皱起眉头，泛起一股焦躁之意：“什么意思？”
　　“啧，听说是个网红吧？那裙子短得……要进江家的门至少……”

　　果然是指莎娜娜吗？真的是女朋友？
　　穆艾梨竖起耳朵，生怕听漏了什么。其他人或许是听八卦的心态，而她那刚心生雀跃的心情又开始down了下来。

　　“田部长，我昨天拜托您确认的事有结果了吗？”
　　没等江酉渡说完，江沃寻转头就向田一娜提问，她一愣，但没多久就意识到了江沃寻所谓的确认事项。

　　“在这儿说？”本就是与凌瑞无关的话题，原本打算会后向江沃寻说明，在管理层大会上煞有其事地报告总觉得不合适。
　　然而，江沃寻却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凌江食品的直播带货合同是和直播平台签署的，其中履约义务包括了提供主播、直播场地等的服务费以及销量突破后的佣金分成。约定直播结束后一个月结算，付款结清后，合同完成。”
　　“至于莎娜娜小姐的个人所得税问题，要看她是以个人身份受雇于平台，还是隶属于经纪公司，或者拥有个人工作室的法人身份。”

　　一说到专业问题，田一娜气都不带喘，洋洋洒洒叙述着。看到她镇定又专业的报告，穆艾梨不禁羡慕起来，也不知自己何时能达到这个水准。

　　“所以，您的意思是，她的个税问题与我们无关？”江沃寻听得认真，很快找到了重点。
　　“没错，平台、经纪公司有代扣代缴义务。但具体还是要看她自己的合同。和凌江没有任何关系。”

　　说到这儿，江沃寻微皱的眉毛舒展开来，修长的手指轻轻在桌面上点了点，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
　　所有人都明白过来，江酉渡口中所谓的网红女朋友，不过是为了个税缴纳问题来闹事的。估计是听说江沃寻来了凌瑞，安保没那么严格才找上门。
　　至于有没有其他企图，就不得而知了。

　　大家开始观察江酉渡的脸色，他把偷鸡不成蚀把米表现得淋漓尽致。
　　田一娜喝了口水，提议道：“直播带货行业已趋于正规，如果平台连这种问题都搞不清，太不靠谱了。”

　　见江沃寻沉默着，虞宴弯下腰提醒道：“江总，但昨天她走的时候，声称每天都会来。”
　　“那就轰出去，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