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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侵入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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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临。“地狱乐园”的游人渐渐散去。
躲在阴暗角落里的真景脸色格外苍白,她眼神有些涣散,但曾经占据她心灵的恐惧已渐渐淡去了,经历了数次常人难以想象的非正常状态的真景正在迅速适应这个诡异的乐园。
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真景目光坚定地向魔术厅走去。
厅门已经关闭了,真景拍打几下,喃喃的重复着乔希的名字。
然后她缓缓的绕着墙壁行走,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魔术厅就是老年活动中心的排练厅,在后面有个只供演员使用的小门直通幕后,曾经有个同学为了得到签名把那个小门的锁弄坏了,回学校还得意洋洋的吹嘘。
握住沉甸甸的锁,现在的真景只能祈祷,但愿它没有被换成新的。
闭上眼,用力一扭,“啪”——锁竟应声而开,真景的心狂跳起来,推开门,力气也涌上来了,她迅速的顺着通道跑进去。
走错了吗?
这里分明是个完美的化学实验室!
右边是整整齐齐的一排排架子,上面插满手指粗细的玻璃试管,在灯光照耀下微微发出幽蓝色光芒;左侧摆着几张实验台,酒精炉静静的燃烧,烧杯里的液体五颜六色,粗大的试管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各种杂七杂八的玻璃器皿井然有序的放置在实验台上。
一切正在进行着的现象显示,曾经有一个人或者几个人正在这里做实验,但是在真景闯进来往里走的短短几步路的时间里,他们统统不见了!
真景边打量四周边小心翼翼的靠着成排的架子走,她尽量不去靠近那些正冒热气的瓶瓶罐罐,几次意外使得她本能的警觉起来。
不经意的扫了架子上的小试管一眼,真景险些叫出声来,虽然早就注意到试管中泡着东西,但她怎么也想不到里面泡的竟然是人——只有小指大小的人!
迅速的稳定心神,真景注意到这些试管全都是按字母排号的,一排排浏览过去,终于找到“乔”,倒数第二排的中间一格试管上赫然贴着“乔希”两个字。
倒吸一口冷气,正要把它拔出来,一张冷冰冰的脸忽然从真景背后伸过来紧紧贴住她的脸,深入骨髓的冰冷,真景的手僵在半空,那种伴随着恶心的巨大恐惧感又一次紧紧抓住她的神经,她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冰冷的脸居然开口说话了,它咯咯的笑着,发出刺耳的声音:“你是不是也想被放进去?”那是美妙得如同死亡的声音,那个来自地狱的使者所发出的声音。
知道了是谁在捣鬼之后,真景终于可以稍微安定心神,她大脑嗡嗡作响,但有一个念头是无比清晰的:必须逃脱,必须逃脱!
真景突然抓住试管,同时身体往后用力一仰,那张冰冷的脸出乎意料的“咦”了一声就被推倒在架子上。身后哗啦哗啦声响作一片,既是小丑又是驯兽师的女孩惊愕的跟架子一起倒下去。
真景极尽所能的运动肢体,头也不回的逃出魔窟。
魔术厅外,整个马戏团已经乱作一团,似乎失去控制一般,奇形怪状的小丑来回旋转、倒立;穿着华丽的舞女扭着腰肢作出奇怪的动作,像极了上紧发条的洋娃娃;空无一人的旋转木马音乐大作;各种道具在空中盘旋,烟花自己点爆在半空;所有噪杂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吵得人头痛欲裂。
整个乐园一片混乱,如同一个荒诞的笑话。
真景紧紧抓着试管,在这些怪物中寻找空隙,在她踏出大门的一瞬间,所有声音忽然停止,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来,真景缓缓转过头。
所有的人、动物、道具,都死死盯住她,从他们口中同时爆发出一个词:侵入者!
大街上,形形色色的玩偶和小丑们,所有马戏团的怪物汇成一股潮流,追逐同一个目标:真景。真景一刻不停的狂奔着,害怕到极致反倒是镇静占了上风,现在的她只有一个想法,回家去,必须回家去。
人流不停的重复着“侵略者,侵略者”,那仿佛是一个咒语,吵得真景痛苦万分,眼看身后追逐的队伍越来越近,真景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手中的试管被远远的抛出去,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啪”——清脆的碎裂声仿佛也昭告了真景精神世界的破裂。
“啊——乔——希——!!”裸露在空气中的小人儿艰难的在粘液中蠕动几下便迅速挥发不见了。
身后丑恶的大汉马上就要碰到真景身体的时候,真景身体中最后一丝求生的本能刺激她“腾”的一下跳起来,没命的朝家跑去,是的,马上就要到家了,到了家里,一切都会好起来,这只不过是个噩梦而已!
客厅里阴暗潮湿,空无一人,真景大叫着“爸爸”到处寻找,在哪里啊爸爸?混乱不堪的她踉跄着跑进爸爸的卧室。
床上,爸爸安安静静的躺着,似乎陷入昏迷,他好看的温和的眼睛紧闭着,头却枕在——乔希的腿上。
乔希浑身都粘嗒嗒的,她的头发缠绕在一起,因为背对着窗户,她的面目在真景看来只是一片模糊。
此刻,乔希的手轻轻抚摸着真景爸爸的脸,她用带笑的,却是含混的声音说:“我终于得到他了呀真景。”
真景撑到极限的身体此刻溃败在她一心想救出来的乔希面前,她瘫软在门口,呜咽着哭诉:“乔希,是我对不起你,我害了你。请你放了我爸爸吧。”
乔希似乎愤怒了,她紧紧抱住真景爸爸,声嘶力竭的喊:“你承认了,你是故意的!你就是不想我活着!他是我的!是我的!”
真景已经站不起来了,她慢慢向着床爬过去,边爬遍哭喊着:“乔希……爸爸……”
床上的两个人在真景的哭声中迅速的溶掉了,如烈日下的雪人,看着化成一滩的乔希和爸爸,背后又突然传来毁坏的声音和震耳欲聋的“侵入者”的呐喊,真景终于陷入绝望的深渊。
神志模糊中,真景觉得自己一直往下掉。可是下坠的过程中,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了她——“好温暖的感觉,”只来得及闪过这个念头,她便陷入无边的昏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