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马戏团》否定姬

3、妈妈！妈妈？

　　这就是咒怨街？
　　哪里还是那个乔希摸索开关的走廊？
　　这里是一条真正的大街，而且是人声鼎沸的大街，熙熙攘攘，大人、小孩、男人、女人，一切都再正常不过，简直跟真景家不远处那条繁华的商业街没什么两样。
　　难道两人之前的记忆都是错觉？难以置信的望着这一切，真景突然狠狠捏了乔希胳膊一把，傻乎乎的问：“这是不是在做梦啊？”
　　乔希同样傻乎乎的回答：“疼，不是做梦。”
　　“哎，麻烦让一下，小姑娘！”两个正在搬货物的青年大声嚷嚷着从真景身边走过，真景甚至闻到了他们身上热乎乎的汗味。
　　到底怎么回事啊？走廊哪里去了？这条街又是怎么从地底下钻出来的？
　　正不知所措，一个奇怪的“叮叮”声在她们身边突然响起，两人吓坏了，“哇哇”的大叫着狂奔起来，跑了几步，乔希一把抓住真景：“喂！是你的手机吧？”

　　“啊，爸爸！……什么，几点？大概六点了吧？……啊？九点半？！……没，没干什么呀？对了，我跟乔希在一起呢……那好，回去再说吧。”
　　挂了电话，真景长吁一口气，“爸爸一直给我打不通电话，急坏了。已经这么晚了，你怎么跟你叔叔婶婶说啊？”
　　乔希黯然：“他们不会担心的……你多好啊，有爸爸疼着。”
　　真景楼着她的肩膀说：“今晚去我家吧。就说我们去西市场逛，路上堵车了。”

　　躺在真景舒适的大床上，乔希忍不住翻来滚去：“真景，你简直就跟个公主一样，保姆伺候着，爸爸疼着，要什么有什么。”
　　真景皱着眉头缩在床脚，乔希咕噜一下滚到她身旁：“别想了，肯定是我们进去的时候没看清楚！”
　　“那老年活动中心我们也去了无数次了吧，明明是条走廊的……哇，你干什么啊，哈哈哈哈……”真景最怕痒了，每次乔希一挠她，她就只好举手投降。
　　看着夏叔叔亲自送进来的水果和牛奶，乔希若有所思地说：“要是我有这样一个……老公就好了！”
　　真景一个苹果炮弹砸过来：“臭丫头！我爸对你这种纯情小P孩不感兴趣的！”
　　乔希趴到真景耳边鬼笑着说：“真景宝宝，我给你做后妈好不好啊！？”

　　真景爸爸从浴室走出来，身上穿着淡蓝色的浴袍，手里拿着同色系的毛巾不时地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他是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眼神温和清澈，鼻梁挺直，真景那种干净清爽的气质多半从他那里遗传而来。
　　虽然马上就四十岁了，但他外表远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而且平时总是衣着得体、风度翩翩，所以长久以来一直很有女人缘。
　　真景妈妈五年前因车祸去世后，他也没有再娶的意思，而是全心全意地照顾真景。
　　经过真景房间的时候，正听到女儿肆无忌惮的大喊：“死女人，纳命来！”然后是两个女孩笑成一团的聒噪声。真景爸爸摇头轻笑了一下，关上走廊的灯回自己房间去了。

　　深夜，真景那出面具摘了又戴，戴了又摘，想起老婆婆的话：在午夜十二点的时候，把它覆在脸上，说出你想得到的脸的人名字。
　　“真的可以吗？那么……我想拥有谁的脸呢？我愿意常常见到的……”把面具盖在脸上，真景想起一张柔美、温顺的脸，琥珀色的眼睛总是流光潋滟，深吸一口气，真景终于吐出了那两个字：“乔——希！”
　　瞬间，雪白的面具变成了粉嫩的肉色，凝固的眼皮开始跳动，睫毛慢慢长出、变长，唇线开始凸现，五官如流动般微妙的朝着某种形状变化——赫然，竟是乔希的脸。
　　真景轻轻抬手，似乎想摸摸脸上的面具，而这时面具则突然睁开了双眼——琥珀色的眼珠，眼神流转，有着乔希的色彩，却也有着不属于乔希的鬼魅气息！

　　客房。乔希手握残缺的苹果等待某个时刻的到来。
　　婆婆说这个苹果可以阻止别人的心愿。
　　“为什么不是实现心愿，而是阻止心愿呢？”乔希很苦恼，该怎样利用这个机会呢？“阻止妨碍我成为夏太太的一切想法！——啊，这个说法太奇怪了！”
　　如果是真景的话，一定会想到办法的，她那么聪明，对了，真景！乔希灵光一现，想起真景说过的话：“想嫁给我爸爸的人得先过我这一关！”
　　啊，有了，就这么办！乔希闭上眼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苹果吃个精光，含着最后一口苹果，她含混地说：“请阻止真景这个想法。”直到咽下去她才觉得好像说得太模糊了，“啊！我太笨了！无药可救！”

　　乔希许下愿望的一瞬间，隔壁真景脸上的面具立刻闭上了眼睛，迅速收拢了所有变化，真景的手摸过来的时候，那坚硬的质感跟先前一般无二。随手把面具甩到床下，真景睡眼朦胧的嘟囔一句“无聊”便翻身睡着了。

　　“真的要再去吗？”被真景拉着一路小跑的乔希已经气喘吁吁了。
　　“经过上次的走廊事件你不觉得很奇怪吗？”真景心里可是火烧火燎的，“何况难得碰上月末休息时间。”

　　“地狱乐园”四个大字炫目的挂在大门口。
　　真景突然觉得口干舌燥，连手指都在发抖，半晌，她终于憋足了气大叫：“什么变态名字啊，还真好意思挂在门口！”——正领着小孩往里走的家长、三三两两结伴游玩的学生、牵着手的情侣、还有身边的乔希，周围一圈人都跟看外星人似的看着满脸通红的真景。
　　一片寂静。

　　马戏团驯兽场的观众席上人头攒动，非常热闹。开场铃声响起，观众席灯光调低，中间用铁圈围起来的表演场地则光线明亮。
　　乔希小声问真景：“哎，没事吧你？”
　　真景缩在座子里，闷声闷气的回答：“乔希，我有点害怕，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动感的音乐响起，各种精彩的动物表演轮番上阵，狮子老虎猴子一应俱全，还有性感的女郎身上缠着巨大的蟒蛇却毫不在意的来回走动。
　　一只会哭的八哥引起观众的注意，当它拖着长长的如婴孩般的哭腔绕圈飞行的时候，观众席上的小孩都兴奋的叫喊起来。
　　接下来出场的是一只棕熊，人立着，体格庞大。在它旁边牵着铁链的是个娇小的女驯兽员，女孩身上带着微型麦克，她用清脆圆润的声音报幕：这是我们友好的棕熊朋友彼德！
　　听到这声音，真景和乔希一下坐直了身子：“是小丑！”
　　“哎呀，她不光是小丑，还是驯兽员呢，真了不起。”乔希敬佩地说。
　　“收起你的敬意吧，她把我们骗到老婆婆那里害我们买了废品回去。”真景一提起来就有点生气。
　　乔希狡猾的笑了一下：“是不是废品还不一定哦。”
　　“什么意思？”
　　“我嫁给你爸爸好不好？”
　　“没门！”
　　“欸——”乔希拖长了音调，失望的说，“果然买了废品。”
　　“什么跟什么啊！”

　　正在窃窃私语，小丑已经报幕完毕，让棕熊挥舞前爪向观众示好。
　　棕熊挥了挥爪，突然抬头“嗷嗷”大吼了一声。听到这声音的真景浑身一颤，不可抑制的发起抖来。
　　乔希吃惊得去抓她的手，发现她两手冰凉，紧紧的绞扭在一起。
　　“真景，真景！怎么啦！”
　　泪水大颗大颗地从真景脸上滴落，乔希害怕的看着她，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真景这个样子她只见过一次，是真景妈妈出车祸死去的时候，在落葬的墓地，一身黑衣的真景倚在爸爸怀里浑身发抖、无声的哭泣，那是一种从心底里泛上来的真正的痛苦和绝望。
　　乔希用力的扳过真景的脸，她看见一双满是恐惧并且饱含泪水的眼睛：“真景，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你是不是看见听见什么了？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
　　真景颤颤的伸手指向棕熊：“那是我妈妈，是我妈妈的声音，那么，那么痛苦的喊叫声！刚才她喊‘真——景——啊’，跟她临终前喊我的声音一模一样！”

　　跟着散场的人群往外走，真景已经平静下来了，乔希搂着她的肩膀温言细雨的劝解，努力让她相信刚才只是幻觉而已，真景长吁一口气：“大概是我太想念妈妈了吧。刚才吓到你了吧。谢谢你一直陪着我，乔希。”
　　后台，关押大型野兽的笼子里，声音温柔却脾气恶劣的女驯兽员将手中的皮鞭甩得啪啪作响，每一鞭都准确无误的打在棕熊的要害，棕熊紧靠着笼子的边缘呜呜惨叫着笨拙的闪躲，却仍然被打得遍体鳞伤。
　　女孩恶毒的笑着：“想你女儿了吧？敢在表演的时候走神！把你女儿弄到地狱来陪你怎样？”棕熊浑身一抖，转身狂叫着向女孩扑来，女孩一脚踢在它柔软的腹部，笨重巨大的棕熊竟被她这一脚踢得整个飞起来，砰的撞到笼子上，又软软的滑到地面。瘫软下来的棕熊张口喃喃，竟发出一个女人虚弱的声音，它只吐出来两个字：“真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