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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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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院中,陆瑛正和林雅见礼,陆瑛已从母亲那里知晓林雅的情况,自然对这个表妹也是十分怜惜,两人皆陪着王氏闲话。王氏话里话外都在问女儿归家是为何事,陆瑛避而不谈。
林雅见此,想着怕自己在一旁不方便,便借口去厨房看看今日的餐食。
因近日都是王氏管家,也带着外甥女在一旁学,所以王氏叮嘱了几个陆瑛爱吃的菜,便放林雅去厨房了。
刚出门便迎上陆文勤,林雅道了一声“表哥好”,行礼后欲走,陆文勤却问道,“表妹,你见过大姐了?”
“已经见了,表姐现下正和姨母说话呢。”
“那大姐可说今日回来是什么事?是大姐的婆母又给姐夫抬妾了?”
林雅闻言,飞快抬头看了陆文勤一眼,“姨母方才让我去厨房看看今日的餐食,表哥您先去见姨母吧。”
陆文勤也发现自己失言,点点头,“今日雪大,表妹去前院加个披风,免得受了风寒。”
这厢林雅刚走,王氏便迫不及待对女儿道,“你快说,到底怎么了?”
陆瑛一直笑着的脸这才垮下来,“还能怎么,在家里看到那些人便心烦,回娘家散散心娘也不欢迎嘛?”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我这不是担心你么?你快说到底怎么了!你那婆母又给姑爷抬妾了?”王氏知道女儿在家不舒坦,每次回来都大倒苦水,但出嫁的女儿,父母再怎么帮也有限,更何况陆瑛还是高嫁。
“娘,你说什么呀,杜齐不是那样的人,此前也是没办法才收了婆母安排的人!”陆瑛被母亲戳破,开始努力辩解。
“若真不是那样的人,别连着一个月宿在小妾那,你也别哭着回家求我们给你做主啊!”王氏看女儿还给女婿说话,有些恨铁不成钢,说话便开始毫不客气。
陆瑛终于忍不住,哽咽道,“娘也来奚落女儿么?女儿是没用,笼络不了丈夫,孩子也不能养在膝下,可这一切是女儿的错吗?当初若不是爹和娘非要我嫁到杜家,我又怎会是现在这样!”
王氏顿时哑火,陆瑛的婚事,的确是陆家硬攀上去的,杜家枝繁叶茂,是大家族,族中子弟也多有出息。
当时给陆瑛相看人家时,陆父在京里不过是个五品小官,杜家老太爷当时已是内阁大学士兼次辅,王氏都没想过能和杜家结亲,媒人来说时还欣喜万分,但听到媒人说的杜家子弟是谁时,王氏却傻眼。
原来杜老太爷有三个儿子,说的是第三个儿子的小儿子,也就是杜老太爷最小的孙子杜齐,因杜齐出生后,杜齐父亲外放,孩子太小带不走,便养在杜老夫人身边,杜老夫人年纪大了,对孙子很是溺爱。
待杜齐父母回京后,杜齐已经长成了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纨绔,昨日去听曲儿,今日便游船,明天计划着去品樊楼的新菜式。杜家家风严谨,杜齐倒也不敢做伤天害理的事,反而很善良,尤其在女人身上。
总之,杜齐对什么都感兴趣,就是对读书科举毫无兴趣,在父亲逼迫下,读完四书后就再也不肯进学。杜齐父亲很是头疼,数次管教都被杜老太太拦下,而杜老太爷忙于朝政,家里人断不敢拿杜齐的事去烦扰。
转眼杜齐到了娶妻的年纪,杜齐的父母也算认清现实,准备给儿子娶妻,让儿媳妇去管教儿子。可杜齐这样的纨绔,对等的人家是在看不上,杜齐母亲便打算找个出身低有主意的,只期望杜齐娶妻后能收敛些,这才看上陆家。
陆瑛出生的时候,陆父只是微末小官,家里都靠王氏操持,陆瑛从小耳濡目染,不但料理家事是一把好手,性格也是果断刚毅。
杜齐母亲打听后便找了媒人上门,王氏本是不同意的,但奈何丈夫觉得杜家是大族,结这样的亲事有利无害,将来陆瑛的夫家能稍稍提携,陆家就能腾飞。而杜齐虽然不成样子,但男人嘛,成婚后就好了。
于是陆瑛就这样嫁过去,刚开始小夫妻倒也和睦,陆瑛也很快怀孕,可杜齐又是怎么能轻易改变的人呢,婚后三个月便又固态萌生。
彼时,陆瑛刚怀孕,为了笼络丈夫,便求婆母做主给抬了一房妾室。好不容易等孩子生下来,杜母又说孩子小,影响小夫妻感情,便把孩子养在自己身边。
陆瑛回来找王氏,王氏也毫无办法,只劝女儿忍者,先把丈夫笼络回来。陆瑛只好想办法管束丈夫,可杜齐连父母管教都不听,更何况是妻子的,没多久便下给一个青楼女子赎身的事。
陆瑛的哥哥陆文敏听到此事,专门去揍了一顿这个妹夫,但也无济于事,最后又是杜母做主处理了此事,发卖了青楼女子,又给杜齐抬了一个妾室。
谁知这个妾室是个不安分的,在陆瑛怀女儿时,差点害的陆瑛流产,杜母虽然立刻处理了妾室,站在儿媳妇这边,但到底是对儿媳妇失望了,待孩子生下来后,杜母如法炮制又把孩子要过去亲子教养。
陆瑛内心苦闷,孩子都不在身边养着,丈夫虽然和她好的时候能给她端洗脚水,但后院姐姐妹妹一堆,谁知道丈夫有没有给那些人端过洗脚水。
自己曾想过和离,但被爹娘劝回去了,如今杜老太爷虽然致仕,但杜家大伯父是封疆大吏,公公更是简在帝心,这样一个上升家族自然是值得攀附的,只是作为两家联系的自己过的是怎样的生活,爹娘怕是都不在意的。
王氏半晌才回过神,正要说些什么,陆文勤已经进来了。
陆瑛赶紧错身拭泪,她比陆文勤大几岁,不想让弟弟知道自家的糟心事,可王氏早已透露了,陆文勤见到姐姐擦眼泪,开口便道,“姐姐过的这样不快活,为何不与那厮和离!杜家纵使权势再大,也大不过这世间道理和朝廷法度吧!”
“你胡说什么,你姐姐这如何就到了和离的地步。”王氏斥道,虽然女婿多有不是,但杜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怎么会容得自家挑三拣四。再说,杜家早就自知理亏,看在女儿的份上,对老爷还有儿子多有提携,一旦和离,男人们的仕途、杜家落井下石怎么办?
陆瑛虽早就知道母亲心中所想,但听到母亲这样说,还是神色一暗,心中愈发苦闷,她勉强笑道,“你今日没有温书么?你读书要紧,翻了年便要会试,准备的可好?”
陆文勤却不答,看着王氏皱眉,“我哪里胡说了,杜齐这样,不是一日两日了,娘宁愿让人一直看咱们的笑话也不愿让姐姐脱离苦海嘛?”
“你姐姐和离难道就不被看笑话了?”王氏不快。
“姐姐和离,纵使京里有人看笑话,那也只是一时。可若是不和离,那便是数十年都被人看笑话。”陆文勤也不解,为何这个道理爹娘不懂。
“你说的这样轻巧,你想过你姐姐和离后该怎么办吗?我和你爹在世,你媳妇和大嫂不说什么,那待我和你爹去了,你能保证你媳妇和大嫂不说什么?到那时你姐姐又如何自处?”
“这有何难,姐姐若是想再嫁,我便送大姐再嫁一回,姐姐若是不想再嫁,我养姐姐终老便是,音音是个明白人,她只会赞成姐姐和离。至于大哥大嫂,大哥也对杜齐那厮早有不满,前年离京前还揍了他一顿,大嫂也是个厚道人。”
“荒唐!出嫁女归家若有你说的这般容易,那满大街都是和离的妇人了!”王氏生气,她也心疼女儿,但也担心和离后杜家报复。
“娘……”陆文勤想继续说什么。
“好了!”王氏打断,“去温书吧,你父亲说的对,你考试在即,什么事都没你读书重要,来人!”王氏向外喊道,“送二少爷回书房!”
陆文勤见王氏丝毫不理会他的话,心中生气,转身对陆瑛道,“姐姐先忍一时,待来日我必为姐姐做主!”说罢也不向王氏行礼,甩手便走。
王氏顿时大怒,指着儿子离开的方向对陆瑛道,“他这是…他这是对我不满?”
可谁知陆瑛一脸哀伤,“娘,小弟有志气,这不好么?今日有他这话,纵使来日不能实现,我也满足了,这个家至少有人是惦记我的。”
王氏泄气,坐在女儿身边,抱住她,“女儿啊,不是爹娘不惦记你,是咱们家实在不敢与杜家碰上啊,做女人苦,但天下的女人都是这么熬过来的啊!”
陆瑛埋在王氏怀里呜咽。
与主院的氛围大不相同,苍竹苑里,沈德音正围炉喝酒,旁边还烧着锅子,一口酒一口肉,好不快活。
又让之夏拿了一把钱去厨房,给苍竹苑的婆子和小丫鬟们也叫了一桌,热热闹闹的吃了午饭。
吃饱喝足后,沈德音歪在榻上,今日就着雪景,喝的有点多,此刻有些昏昏沉沉,但近日睡得多,倒也不真困,只叫人打开窗户,盯着窗外看雪。还是之春看不下去,怕她受寒,抱来两床被子,把她裹得严严实实。
不知过了多久,沈德音终于有了一丝睡意,在彻底陷入沉睡之前,她脑海中忽然浮现一张许久未见的面孔,怪不得字看着眼熟,原来是他的游记,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