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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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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很快准备好了,因两家人不多,所以就在花厅摆了两桌,男女分席,中间一扇屏风隔开,两边说话皆可听闻。
李氏晓得公爹对今天的重视,便没安排儿子入席,让奶娘带着两个孩子在松涛院。
开席后,陆父端着一杯酒领着陆家众人,祝贺沈父高升,陆文勤更是不断恭维着岳父。
读书人的恭维听起来再文雅,实际也就是拍马屁,屏风另一侧的庞朝云一边听,一边漫不经心的用饭,这陆家的饭她实在是没胃口。
这时,王氏也端起酒杯,对庞朝云说,“亲家太太咱们可是三年未见了,亲家老爷高升,如今您一家人都在京城了,您的福气可大着呢!这杯酒我敬您!”
庞朝云闻言,自然道,“可不是么,不仅是我,我这乖女的福气,我看也大着呢!”
王氏听到这话,更是高兴,便一饮而尽。
沈德音正在喝汤,她看王氏欣喜的样子,默默一笑,娘亲说这话王氏可能理解错了,不过没关系,都这时候了,也不必解释什么。
庞朝云喝完酒后和李氏聊起养女儿的心得,不但要娇养,还要让女孩也读书明理,明辨是非,更要在嫁人这一事上慎之又慎。
李氏闻言想到白胖可爱的女儿长大后要嫁人,心中立刻便有不舍,便点头称是。
王氏笑着道,“还早着呢,少说还得十几年,现在晓晓还是个吃奶的娃娃,怎么就说起婚嫁之事了。”
庞朝云道,“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再说,女儿不比男子,既不能读书做官,也不能征战封爵。在家娇养十几年,一朝出阁,便是别人家的人,做父母的,哪有不担忧的。若再遇人不淑,那父母可心疼死了!”
王氏闻言心中惴惴,但面上仍笑吟吟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亲家太太千万别太担心,您放心,在我们家,我当音音这孩子是自己闺女一样,咱们两家几十年的来往了,你难道还信不过我们。”
庞朝云叹息,“实在是这次回京遇见了一件事儿,让我一直悬着心。”她拉着沈德音的手,又缓缓开口,“这次回京本应早一天到,可在通州时遇见了一件事才耽误了……”
接下来,就将沈德音事先和她商量好的故事说了出来,众人越听越不对劲,尤其是说到,那王家少爷瞒着妻子让丫鬟怀孕,却又因岳父高升而打掉孩子时,王氏一下子没拿紧汤匙,“咣当“一声,惊醒了众人。
李蓉琢磨,这说的不…不就是小叔子的事么?沈家知道了!
屏风另一侧,陆父面色惊疑不定,陆文勤也是脸色苍白,沈父见状无声冷笑。
庞朝云早年随父亲行商,口才了得,一会儿便将这个故事讲完,她冷笑着对王氏说,“你说,孩子遇上这样的人家,当父母的怎么会不悬心呢!”
王氏眼神躲闪,说不出来话,“额…也不…也不都是这样,也有…也有好的。”说完想到杏儿已经处理好了,咬牙坚定,“音音是好孩子,我疼她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如那些不入流的人家一样,磋磨孩子。更何况,我也是有女儿的人,岂会不知道父母对女儿的担心?”
“是啊!”陆父笑着说道,“我们对老二家的可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断不会如那家人一样,来来来,咱们喝酒。”
陆文勤赶紧端起酒杯敬酒,沈父也不紧不慢的端起酒杯。
“是嘛?可我觉得你们还是见一个人,再说这话也不迟!”庞朝云使了个眼色,她带来的嬷嬷立刻颔首往外走,不多时便带进来一个瘦弱的女子。
众人看去,是一个面色憔悴的年轻女子,正是杏儿。
王氏已经张口结舌,语无伦次,另一侧的陆家父子面色更是五彩斑斓。
杏儿进来后也不多话,跪下冲庞朝云磕了个头后便开口,将她做通房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待听到王氏承诺若生下男孩,满三岁后就记名到沈德音名下时,沈父再也忍不住了,腾的一下站起来,走到陆文勤面前,“啪”,一个巴掌落在陆文勤脸上。
又对着陆父怒道,“亏我觉得你儿子性格温厚,又和我女儿一起长大,我们两家相交数十年,你更是求了再求,我才允了女儿嫁去你家,结果你们就这样对我女儿?”
陆父哑口无言,只得不停道歉。
王氏见儿子被打,又见丈夫低声下气道歉,怒从心起,站起来指着杏儿,“来人!立刻将这个贱婢拖下去打死!”
庞朝云冷笑,“陆夫人好大的口气!且不说这个丫头的卖身契现在在我这里,便是你陆家的丫头,你就可以这样罔顾任命了?哦对!一个丫头算什么,你可是连自己的亲孙子都能下药打了人!”
王氏闻言,心里又气又痛,差点站不稳,她颤颤巍巍指着沈德音,“一个不下蛋的鸡!若不是你,我何至于处理那贱婢,何至于我连孙子都抱不到!若不是你们……”
“闭嘴!”陆父大喝,走过来对着王氏道,“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瞒着我安排通房,又瞒着我打掉孩子,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丈夫!念着你往日辛苦,我对你管家从不干涉,没想到你竟然做出这样的事!你是想让我休了你,你才会安生吗?”
王氏震惊!这明明…这明明是…
她抬头看到陆父眼中的怒意,又看到儿子严重的紧张,顿时清醒,不能和沈家撕破脸,还有两个孩子的未来!
她再也说不出话。
陆父让陆文勤跪下向沈德音道歉,庞朝云把沈德音拉在身后,她怒不可遏,当着她的面王氏就敢这样辱骂女儿,这次定要让陆家脱层皮!
沈德音在母亲身后,听到陆文勤和陆父的道歉,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外乎这都是王氏的主意,他们会严厉处罚王氏以获取她的原谅。
她转头看向王氏,王氏面如死灰的站在那里,听着丈夫和儿子的控诉,在不停的颤抖,她觉得自己都想要可怜王氏了。
沈父打断陆家父子的话,干脆道,“既然敢做就不要不敢当,别都怪到妇人头上,让人瞧不起!事已至此,你们陆家家大业大规矩多,我沈兆轩的女儿待不起!这婚就和离了吧。”
陆文勤顿住,立刻转向岳父,“不!我不和离!我和音音青梅竹马,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我们是天作之合的一对!这件事是我对不起她,我会用一辈子对她好,弥补她!”又看向沈德音,“音音,对不起,我昏了头才犯这样的错,我向你保证,我以后不会纳妾,连通房也再也不会有!没有孩子就没有,我不在乎,只要有你就好!”
沈父冷笑,“你可能忘了,我同意这门婚事的前提是什么?”
陆文勤一怔,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这才三年,你们全家就按捺不住,足见你们的承诺就是笑话!”沈兆轩说完就要带妻女离开。
陆文勤站起来拦住沈德音,“你要听从你父亲的意思,和我和离吗?”
“不是我父亲的意思。”
“什么?”陆文勤一时没明白。
“是我要和你和离。”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决定?难道我们的那些美好回忆你都忘了吗?”
“因为你脏了。”沈德音留下这样一句话后,就和父母一起离开陆家。
留下陆家父子愣在原地,陆父以为这件事沈家只是要个说法,给自己女儿出气,他都想好了怎么惩罚王氏好让沈家满意,可沈家竟然提出和离!
陆文勤更是失魂落魄,沈德音临走前的那一句,他觉得好像一个咒语,一直在耳边环绕,脏了,脏了,脏了……
这时,被众人忽略的李蓉忽然惊呼,“母亲!”
是王氏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沈家一行人回到家,庞朝云立刻安排她的嬷嬷带着沈德音的丫鬟,拿着嫁妆单子去陆家,沈兆轩则写了封和离书送去陆家,附带了一封信,信中内容则是一封证词,画押的是杏儿,另外一张纸写着:陆家若有不服,可到圣前一辩。
收到这封信,陆卓面色铁青,大发雷霆,强压着陆文勤签了和离书,签完后又让他去跪祠堂。
沈德音的奶娘孙氏,带着众人连夜清点嫁妆,至第二天一早在沈家的安排下,将嫁妆运回沈家。
路过陆家的人议论纷纷,陆卓觉得面上无光,便请假五日,闭门不出。
陆文勤到此刻仍旧不死心,但被关在祠堂,又有陆卓派人看着,压根出不去。
王氏大病了一场,陆陆续续几个月才好,陆府交给李蓉管家,李蓉宽厚,管家张弛有度,陆府倒并未因此乱起来。
收到官府加印的和离书,沈德音松了口气,终于都过去了,她小心翼翼地收好和离书,觉得很是畅快,想喝点酒,正要让之夏给她拿酒,却见之冬进来了,原来是杏儿要见她。
杏儿那日刚出门被送去庄子,沈家就接到消息,立刻派人跟上去,但还是去晚了,城门已经关闭,只能等第二日,王氏派去的嬷嬷办事狠辣,待第二日沈家的人找到杏儿时,杏儿已经在牙人手里,正要被带去外地,沈家装作行商之人买下杏儿,又请了大夫给她看诊,孩子已经没了。
之后除了那日去陆家,杏儿都只在房里躺着不出来,听之夏说,她不怎么喝药也不怎么吃饭,每日都是哭了睡,睡了哭,真是作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