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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从零开始(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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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说完话,按说该轮到展通带领小的们下去敬酒,不知为啥今天展通坐着没动。气氛僵持,楚公面上也不漏表情,他权当展通是老年糊涂忘记这个礼节,何况,他不带头,自有更适合带头的。果然,凌昆再僵局下站起身来,说也奇怪,韩玉白和左重阳反应一致同样站了起来,展云鹤不得不站也起身,目光转到父亲身上,那眼睛早就将展云鹤杀了个千百遍。
楚公微笑,一手搭在展通的胳膊上:“展通啊,你也岁数不小了,今儿个也做一回老子,让他们小的敬上你一杯”
展通寒毛紧竖,楚公怎么就能在澳门街叱咤60载,还不是他那一身外家功,如今他老人家一只手按着展通的骨节,量展通有再大的怨气也不敢再发,只得乖乖赔笑
“是,一切全听师父的”
楚公转身:“云颜啊,看见思田没?”
“啊?”思田是哪个?云颜想了半天,猛的记起来,思田就是那个猴孙贾凌:“哦哦哦……没看见”
怪不得刚在监控室“海公公”气焰那么嚣张,原来他主子和他少主子今天得势。展云颜只觉得胸口一阵疼。凌昆见楚公在找贾凌,经过楚公身边压低声音说:“贾凌跟霍辉去南湾了”
凌昆怕贾凌在今天这个场合出状况,前几天就给派出去了,贾凌来到澳门后还是第一次跟霍辉出去办事,乐意的很。屁颠屁颠的就去了。楚公看了一眼凌昆,这小子对他总是留一手,总让楚公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像凌昆这样的人,为自己所用自然最好,要是不站在自己这边,楚公宁愿除掉他。
楚崇义挥挥手:“去吧”
凌昆带着另外三人,走入席间,挨桌敬酒,众客面色紧张,喝下去得罪展通,不喝分明是在闹场。幸亏凌昆最先敬的人是徐阁老,要不其他人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凌昆朝徐阁老递上清酒,徐阁老心想,这小子察言观色的本领比他老子强多了,要是当年凌世杰能有这份心力,段不会在澳门丢了立脚之地。徐阁老仰头笑说:“要不是知道你父亲早故,刚进门时,还差点喊出他的名字” 说完,一杯酒全喝了。凌昆一直谦卑的低着头,徐阁老看不出这人的反应,但从他周身散发出的正气上看,绝不可小看。
2号桌敬完,四个人开始分头敬酒,气氛也开始缓和下来,推辞虚捧的声音弥漫着整个宴客厅。楚公笑了,手从展通胳膊上收回,端起酒杯有滋有味的喝了起来,半响,压低声音说:
“你觉得凌昆这孩子怎么样,像不像你大师兄?”
展通心里有气,却不能明目张胆的据答,他这话问的有意思,是在嘲笑自己吗?展通知道楚崇义心目中最佳接班人是他大师兄凌世杰,此刻,展通觉得有些心寒。
“像他,很服众”
的确,凌世杰也有一种气质,能让师兄弟5人心甘情愿的听命于他,展通回忆起他们年轻时候,对凌世杰,似乎是一种崇拜。
楚公挑起半边眉毛,缓缓说:“他可不单单像你大师兄那样简单”
是吗?展通没看出来,凌世杰是他见过最有本事的男人,他不觉得有谁能够逾越他,就连他的亲儿子也不能。沉默了一会儿,楚公淡然的说:“展通,别以为今天我是在害你,我是在救你”
救我?展通差点蹦起来给他一拳,楚崇义这种假仁假义的嘴脸,他看了一辈子,他是天底下最自私的男人,凌世杰功高盖主,楚崇义一脚把他踢去了上海。韩礼找了个会唱歌的媳妇儿,金盆洗手归隐山林本来不关他什么事儿,他非觉得憋屈,自己在徒弟心中的地位竟然不如一个卖唱的,于是楚崇义毒哑了韩礼媳妇儿的嗓子,他媳妇儿自杀了,韩礼疯了,没两年也死了。最最憋屈的还是左迁,楚崇义算计的功夫只是皮毛,左迁那才叫真本事,打左迁一入门,楚崇义就开始防着他,生怕哪天被这小子给算计了。日防夜防心贼难防,就为了点捕风捉影的事儿,左迁也被楚崇义给害死了。至于展通,楚崇义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展通就算折腾也折腾不出他的手心,几个徒弟都死了,他也没心思再重新培养一个。所以就将就着没动展通。其实另外一个原因展通也明白,展通的大儿子展云鹤从小在楚崇义膝下长大,是个深明大义的可造之才,要不是半路杀出个凌昆,展通也挺乐意让儿子接位,自己高枕无忧的做起太上皇。
想到这里,展通心火积聚。展通的心火作用在四体上,和别人很不一样。别人可能拍拍桌子骂骂人才能消火,展通则不然,火大手就痒,不能自控的干起了老本行,眼下展通只挨着楚崇义,心火转到手上,连他都没不知怎的,手里就多了把蛇盘匕首。展通在桌子底下摸摸,好家伙,这可是老爷子的贴身宝贝,自己曾鼓动小儿子展云游去哄骗好几次都没得手。今天一不小心给顺了过来。展通心里顿时舒坦了许多,蛇盘匕首装进靴筒,没事儿人一样的吃菜喝酒。
其实凌昆的‘横空出世’,楚公心里也没有十分的底气,毕竟这些年来,社会各界把精力都用在了展家这一脉上,如今要他们从新灌注血液,劳心劳力的事儿傻子才愿意干。看着今天这局面,凌昆下去敬酒,已经快一个钟头了,一个起来闹事儿的都没有,楚公心叹,他还是太高估展通了,他本以为这个徒弟应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固定班底,这些班底或从属于或不属于楚崇义,但唯展通命是从,今天看来,全无。
“凌兄”酒敬过大半,一绅士打扮的男子站了起来,众人从心里抽出一口凉气,但面子上已经挂起了看好戏的嘴脸,站起来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去年赌王得主‘小四喜’
凌昆举杯恭敬的说:“四喜老弟,早闻贤弟大名,在下敬贤弟一杯”
凌昆正要仰头喝下,小四喜右手马上伸了过来“哎,慢” 四下安静,目光齐聚。
“楚公刚才说,您是凌世杰凌老前辈的儿子?”
凌昆正色:“正是”
小四喜抱拳谦虚道:“凌前辈是赌届的标榜,不知凌兄可继承了凌前辈的衣钵?”
这话意思是说,你老子挺厉害,你有没有你老子厉害?
凌昆微笑:“家父从未教过凌昆赌术,我只不过闲来无事翻翻家父的笔记心得,并没有太大的建树”
角落里的云颜好笑的撇撇嘴,心想,我要是你老子,一准从棺材里蹦出来胖揍你一顿,自己学艺不精竟敢全赖在父亲身上,牌技玩的不好,是父亲教导上出了问题,和自己没关?展云颜眼神不经意飘过另一边站着的海青,奇怪,他好像并不担心,反倒像是在瞧好戏,看来这个表面上忠心耿耿的奴才,也是个白眼狼。
再说小四喜,听闻凌昆这般推脱,脸上早就显露出来轻蔑的神色。:“小弟不才,在赌技上面苦心钻研到了这个年纪,才小有所成,若是凌兄现在奋发,恐怕……”
换句话说,我小四喜这么年轻就能当赌王,你比我大上10多岁,还是别出来混了,回家教儿子吧。凌昆并不气愤,主位落座的楚爷也没气愤,凌世杰被自己赶出澳门的时候,这孩子已经十岁了,他老子凌世杰有三个陪练专供他解闷,当时那三个人,也算是赌届精英了,竟没一个是小凌昆的对手。的确没人教过他,可是,你若有个每天20小时都在玩牌的老子,你也会无师自通。只不过……楚公想起凌昆小时候,必然会想起另外一个孩子,每当想起他,楚公的表情总是纠结的笑着。那是个多让人头疼的孩子啊,三岁就能摸出哪个骰子灌了水银,哪副麻将浸过药水,四岁的时候大闹赌王大赛,神不知鬼不觉的在白板里面画了个王八,想起当时的情形,阎王老子也能笑出声来。可惜啊,五岁,五岁就跟他爸走了。三年来,楚崇义无数次想问清楚,凌洋那小子哪去了?可是他害怕啊,万一凌昆回答一个‘死了’……他再回忆起那段啼笑皆非的岁月时,就没那么有兴致了。
楚崇义回过神来,不远处的凌昆已经应小四喜的邀请,铺开了牌面,好家伙,赌王不愧是赌王,口袋里竟然带了20枚骰子。凌昆摊摊手示意,自己并没带家伙。小四喜难得大方,用手一推,正好划出10颗到凌昆面前。:“只是玩玩”
凌昆正色迎战“怎么玩法”
“最简单的,比大小”
凌昆朝海青使了个眼色,海青取了一个骰盅放到两人面前:“昆哥,只有一个,若是不够我去赌场里面取”
凌昆看看小四喜,四喜微笑:“不必了,一个就够”然后小四喜冲着凌昆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说:“为了不让人觉得我占兄台的便宜,我先来如何”
凌昆微笑,摊摊手,请便。
小四喜在赌届的名声不只源于他去年取得的赌王桂冠,在那之前,小四喜的‘勤’已经让赌界人佩服,当然,这么年轻就当赌王,不勤能行么?小四喜手腕一挥,10枚骰子尽收盅底,咣当当只甩了三下,七枚竟成了粉末,在桌子上一亮,盅下的三颗竟是叠罗汉,1点朝上。在场无不惊呼。连身后的展云鹤都张大了嘴巴,怪不得父亲总骂自己不够上进,原来上进的人和自己的差别如此之大。另一边的展云颜却听到海青鼻孔里不大不小的一声轻笑,心里面发紧,难道……再抬头,凌昆左手已经举过头顶,手里却并没有骰盅,展云颜想,莫不是这老家伙锈豆了,忘记拿骰盅干摇手了?
只可惜,展云颜是小将不识真天兵,凌昆左手猛的下落,桌子被震得咣当一声巨响,众人心想,完了完了,这凌昆玩不过要掀桌子了。可是,围得近的几个人看的清除,凌昆将骰盅一掀,只余一颗1点朝上,九颗都已‘香消玉损’,原来,凌昆是用掌力震碎了九颗,许多年没用力气,凌昆也把握不住火候了,以前都是用右手,可今天凌昆怕右手力道过大,真把桌子掀了,无奈,只能用左手拍这一下,凌昆原本打算拍剩两颗,没承想力道还是大了,小四喜脸上已经变绿,更可气的是旁边有个彪型大汗,白痴一般的叫了一声“嘎,三比一”
这下,凌昆脸上也憋的通红。
僵局就得有和事老,今天是楚公大寿,和事老当然是楚崇义了。楚公现实自顾自笑了几声,然后缓缓说:“四喜啊,你这孩子,你凌大哥是在逗你呢,他就一身蛮力,你呀你呀”
刚才脱口而出“三比一”的那位,也嘀嘀咕咕的附和道:“我当是什么,原来就比谁拍碎的多,要我看这没意思,咱出去拍石头岂不是更过瘾”
众人又是哄堂大笑,凌昆心想哪来的蠢材,再瞄一眼小四喜,脸上青白相加,差点背过气去。凌昆心中慢慢安稳下来,别人看不清,你小四喜应该有谱了吧?
被小四喜这么一闹,凌昆突然有些怀念二弟凌洋,当初练碎骰子的时候,凌洋还是个毛孩子,他把鞭炮里的火药灌进骰子里,凌昆着了他的道,一掌拍下去,砰的一声,差点成了独眼龙。那是多少年前来着?吗的,还有这么多账没跟他清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