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茫茫》易兰珠

1、第 1 章

　　一袭赤衣随意散落于地，执剑的血手微微颤抖，虽屈膝于地，后背却依旧挺拔不可撼动。青丝如瀑布般垂落于面颊，但依旧遮不住这如刀削斧凿过的山壁一般挺直的鼻梁，天际的一抹残霞红的妖艳，可此时又有何物能比这遍布鲜血的赤衣更为耀眼，
　　他知道,他不能倒下,怀中是他拼死也要保护的人。哪怕这一份情感只是他一厢情愿……
　　想至此处，他单手将怀中的人再次拢紧，似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血肉。
　　“挺住，白兄，展某定当护你周全！”怀中的人似乎微微挣扎了一下，不知是听懂了他的话语，还是因这遍布全身的伤痛。感到怀中之人的动作，展昭一下欣喜，欲再度出声呼唤。这时，不远处却传来一声喊叫。
　　“五弟，五弟！”随着刺耳的喊叫，一身着灰衫身形高大细条的男子从不远处腾空跃下，全然不顾自己因急坠而下失了平衡的身形，
　　“展昭，都是你，你祸害的我五弟还不够么，非得让他送了命才肯罢休。”
　　说着便一拳直挥向展昭面门，展昭也不出手格挡，拳风将至，将他脸上垂下的青丝都一丝丝震开，露出那沉寂的黑眸，坚定而又隐忍的神情，一如既往。
　　啪，一拳到肉，瞬间那本就挂着蜿蜒血丝的嘴角，又被新的热流所覆盖。展昭只是微微颤了颤头，合上了如寂的黑眸，蝶翼般的睫毛微颤，而后纹丝不动。
　　“展小猫，你别给爷装死，爷不吃你那一套，要是五弟真出了什么事，你死了也没用。”
　　说罢一手推开他。展昭本就重伤的身体被这么一推终是失了平衡，连剑带人半仰着着地，怀中的白玉堂被韩彰一把抱起
　　而后又一身材瘦小带着胡须的男子步伐轻盈赶来，不是那蒋平又是谁呢。
　　看到眼前这幕他也甚是吃惊，明明自家老五说只是去见个寻常故人又怎会沦落到如此田地。虽说当时老五看着那一封小乞丐送来的信，神情有异面露苦楚，他也只当是因着阿敏过世，老五一时情伤无法释怀，便没在意，早知如此，他定当与老五一同前往，都怪自己贪杯留在了酒楼。只是这展昭为何在此，明明老五已因阿敏的事与展昭生了隔阂。他在远处是听到了二哥的喊叫了，但他知道这次并不是展昭连累了自家五弟，他上次是目睹了自家五弟与这展小猫恩断义绝了，那股决然，他那五弟他自是了解，说一不二，以前尽管喜欢与那展昭打闹，缠着人家，但自从啊敏出现，他满心都是阿敏，围着展昭也是为助阿敏，偏偏这老天不长眼收了阿敏，自家五弟却无端将这股火撒到了猫的身上。当时那中伤的言语，那股决然，但那展昭却只是默默受着，一如既往的隐忍，也可能是因了阿敏的缘故，。但无论如何他家五弟都不可能再主动管这展昭的事了，又怎么会像二哥说的那样，要连累恐怕是自家的连累了别人……想至此处他只无声的叹气，只能等老五醒来再问清楚。
　　随后便朝着身后不远处的卢方和闵秀秀喊道“大哥，老五在这里！”于是他身后随即赶来一男一女。
　　“老五，老五，发生什么了，老五怎会如此，夫人快来看看。”
　　“大哥，老四这还用问，定是他展昭又惹上了什么祸端连累到老五。”
　　随着呼喊,那女子于白玉堂身旁蹲下，一手搭上白玉堂的手腕，眉头紧皱，似在沉思：“怎会如此严重，外伤虽重倒也不难治，只是这左胸前的伤口隐约发黑似中了毒，有些麻烦，不过还好后有内力注入暂时稳住，不至于扩散至肺腑。”说罢便向地上的展昭看去，卢方闻言向她点了点头便欲上前去扶展昭：“展兄弟，你还好吧？”展昭摆摆手说道：”无碍，救治白兄要紧。”说罢便扶剑起身，却因力竭而身形踉跄。闵秀秀一手掏出药丸喂于白玉堂口中随后看向面色煞白的展昭摇头说道：“展兄弟，莫要逞强了，先不看你身上这七七八八的刀伤，单看你面色就知你也是受了内伤，再加上助老五抑毒，失了内力，你又能好到那里去，哎！‘’
　　“大嫂，你还管这只臭猫作甚，他助五弟抑毒也是应当，定是他连累了老五，一个阿敏还不够，还要来祸害老五，要不是他五弟何故至此。”韩彰说着一脸心疼的看着自家五弟，又愤懑不平的看向展昭。展昭不语，只是低着头，尽管尽管他说的并不全是事实，但阿敏的死却也与他有些关联，要不是他非要依律法行事，那阿敏又怎会惨死于涂善剑下，而白玉堂也因此与他生了嫌隙，甚至于连做朋友的机会都不给与他。想至此处，心便如刀割，锥锥刺痛，又一口腥舔涌上，却被他强制压下。卢方此刻离他最近，似是发现了展昭的异样。他看着眼前这虽伤痕累累却又一如既往坚毅而挺拔的身姿，终是不忍。
　　“够了，别说了，等五弟醒了再说。”说罢只是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又走向闵秀秀身旁。
　　闵秀秀也知此刻多说无益，只是起身走向展昭，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墨绿小瓶递给展昭说道：”也知你不会随我们一道回陷空岛，这药你先备着，你失血过多，已伤元气，这药丸吃下可先稳住你的气神，不至虚脱。”
　　展昭一掩方才的失落，正正神色抬头说道：多谢！展某告辞。”
　　说罢微微侧头看向如婴儿般依旧沉睡不醒的白玉堂，便径直向前走去，头也不回，
　　他知道他此刻已经安全这就够了，至于他人的误解又有何关系，
　　这些年来身在朝堂，受过的委屈又何止这一次，只是，只是唯有那一次，
　　那一天，阿敏身死，那般潇洒阳光的人身上却发出了如灰烬般的沉寂，无声无息就那么抱着一具尸体，那总是面带笑颜，一笑如十里春风，酥润人心的挑花眼却已了无光芒，就那么冷冷的一眨也不眨，他当时望着他，用掩盖不住的担忧与心痛深深地望着他，可那人却只是低着头抱着那一具沾满血的尸体，仿佛怀里的人带走了他的所有生气，全部的灵魂，接着那人抬了头对上了他的眼，可那眼里尽是失望痛苦甚至于有一丝丝的厌恶，是对他的厌恶，他从未想过这种眼神有一天会是对着他。
　　他不是没有见过白玉堂这种眼神，只是以往那种厌恶都是对旁人，对那些小人，对那些恶人，今天却是对上了他。往日春风十里如桃酥的笑似乎仍在眼前一幕幕回旋，只是似乎历经沧海，再也不复返了，。
　　白玉堂接下来的话让他如坠寒窟，浑身麻木，他情愿这人如往常般有不平就发泄出来，或缠着他打一架，或指着头骂他一句，就如往常，可这次，那人没有，只是缓缓地说了一句，展昭，你我从此恩断义绝，我白玉堂说一不二。
　　然后就连看他一眼都不愿，就那么决然的走了，他想白玉堂这次是要真的与他再无瓜葛，老死不相往来，以后他再也无法看见那双眉目含情春风十里的桃花眼了，那一双曾带给他无尽欢喜的桃花眼……
　　是了，他已经安全了，相信他的大嫂会治好他的，不知他醒来会不会觉得自己多管闲事，毕竟他那么骄傲的人，说一不二，而这次他竟插手了他的事，
　　就这样拖着伤重的身躯一步步走着，不远处，他看到了马超和马汉向他奔来，可他太累了，累的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这样缓缓地倒下来，
　　在失去意识前似乎听见了王超大喊公孙先生，看来这次又躲不过公孙先生的苦药了，他有些怕见到公孙先生了，怕他又絮絮叨叨说自己不爱惜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