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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两个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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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随行的另外两个成年人靠谱,分担了乌娘的行李。反正天色也不早了,大伙儿便趁着重新打包的时间在林子里歇脚。
他就知道带这么多东西肯定不行,更别提乌娘一个瘦弱女子,光是塞进那磨刀石和饼子就跟往包袱里灌铅一样,一整天下来身体哪能吃得消。
马叔酷爱炫耀身材,而另一位牛哥则更爱给孩子们讲趣闻。
“你们知道这世间为何会有修真者吗?”牛哥一脸神秘。
几个没出过村的孩子连连摇头,他们长这么大都没见过真正的修真者,只听闻那些仙君们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甚至能够点石成金。谁要是能跟着仙君去什么山门修仙,那都是修了八百年的善缘!至于修真者为什么会存在……不知道,谁也没想过,反正他们就是在呗。
吊足小朋友们的胃口,牛哥便用一副“我就知道你们都不懂,但我懂”的骄傲表情说道:“听闻,这世间原本贫瘠无比,毫无灵气,万物如刍狗般浑噩。老天爷仁慈,便降下了神迹,远古某日,天空中倏然出现无数神光,这些神光有的照射在地面,化成了仙植;有些照射在动物身上,化为了灵兽;有些落于人身,这些人便有了修为……”
“那些受神光普照的人在一瞬间得获苍天的赏赐,他们的躯体与天生能力被强化,有的肤如顽石,刀枪不入,还有的变得特别聪明,甚至能够预测未来!”
“后来,这些人自发聚集在一起,为了完成老天爷派给他们的任务而解救苍生……”
毕无谓听得入迷,想象着天地混沌初开时自己也蒙神光普照,美梦做得正香……忽然就被乌娘一爪子给拍散。
“噫!别听那个炮灰胡说,”乌娘自以为把声音压得极低,然而毕无谓抬头就能看见牛哥在后头面部肌肉一跳一跳的样子,“这些故事都是瞎掰的,这个世界的设定其实……”
咻——
短促的破空声擦过众人,随后传来锐器入物的闷声。
大家转头一看,一支笔挺羽箭堪堪擦过马叔头顶,携着几缕黑色发丝,牢牢钉入他身后的树干中。
马叔抬起手一摸,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这时,大家才像被解冻般慌乱起来。
“哇——是山贼!”、“土匪!”、“杀人了!”……
这时候,也没人想得起质问马叔,您不是说山匪都穷得没有武器,饿得连菜刀都举不起来吗?
尽管箭射歪了,马叔伤得不重,但血丝从他发顶顺着脸上挂下来的样子,像极了牛哥讲的各种唬人鬼故事里的妖怪。
孩子们尖叫着四散开来。
毕无谓也是,但他没想到的是,在这正常人都知道应该逃跑的情境下,他的娘居然不躲反迎!?
“主线剧情!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到主线剧情了!”只见乌娘举着双手又蹦又跳,似是还怕山匪不知道她在哪里一般大喊着:“抓我,抓我!我在这里!”
毕无谓抓狂:……明明之前路上都好好的,为什么偏要在这个时候犯病?
本想趁乱躲起来的毕无谓甚至还被乌娘截胡,一把薅住了后领。
最终,只有毕无谓和乌娘被擒获。
山匪头头是个精瘦精瘦的矮子,脑袋上绑着方巾,垫老高,仿佛在刻意隐瞒某些一眼望去就能知晓的事实。
“头儿,就抓到这个疯婆娘和一个小孩儿。”
几个山野打扮的土匪把绑着的乌娘和毕无谓推倒在地,在他们边上又扔下一堆大包小包——这是观乡诸人的行李。
山匪头子满意点头:“东西不少,还有俩人,凑合着能给小姑奶奶交个差。”
毕无谓瑟瑟发抖,别人的行李他不知道,但他娘的行李他可是很清楚,里面那是半分值钱的物什都没有啊!要是这群土匪打开鼓鼓囊囊的包袱,却发现里面是一坨垃圾,定会气得头顶冒青烟,想要杀他们泄愤的吧!
得想办法自救。
对了,手链!
娘的手腕上不是一直挂着一串碎陶片做的饰品吗?可以趁这些人不注意偷偷割掉绳子!再找机会开溜!
因为小的时候想要拐毕无谓的人太多,乌娘就给他用草绳编了串手链,链子上绑的碎陶片经挑拣都保留了一部分锐角,不易戳伤人,但只要调整好角度就能用来切割东西,只是要花点时间。
本来链子是给毕无谓的,但他嫌扎手,不方便爬树玩泥巴捣虫洞,咳,就趁乌娘睡着的时候又绑回她手上了。乌娘醒来以后发现链子重新回到自己手上,也没说什么,便一直戴着,以防不测。
“一队去搜刚才跑掉的仔,必须给我一个不落全抓来,二队跟着我回寨里。”山匪头子把那快要比他人还高的大弓往肩膀上一架,踢了两脚捆着两人的绳子,“把他们扔上拖车。”
乌娘被抓以后就安静下来,也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又呆住了。
毕无谓面上装得像放弃挣扎般,手指却动来动去,试图摸到乌娘手腕上的链子。
见他们不闹腾,山匪们也挺放松,愉快地聊起天。
“今天运气也不错,姑奶奶真是料事如神。”
“是呀,自从姑奶奶来了以后,咱们山寨变得越来越好啦。”
“不就是个小屁孩儿?你们还真就心甘情愿喊一声姑奶奶?要不是老大盘算收她做童养媳,哪能让她个小丫头片子这么嚣张。”
听到这句,便也有几个声音附和起来。
坐在拖车前侧的山匪头子嗤笑一声,“你们若是也能日进斗金,让兄弟们每日吃香喝辣,日后还能给老大生个大胖娃娃,那我也能叫一声爷爷。”
那几个抱怨的直接消声。
“什么姑奶奶?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号人物?”乌娘终于肯搭理毕无谓。
毕无谓无奈:“娘……”这会儿可不是听别人八卦的时候吧,难道他们不应该趁着山匪们放松警惕悄悄松绑吗?
努力许久,毕无谓终于拽到乌娘手腕上的陶片,正辛勤切割绳索,忽觉手上一空,很快绑绳便松了下来。他转头一看,却是乌娘飞快割断了他俩的绳索,嘴里还在小声骂骂咧咧:“哪个缺心眼的又想搞事情,还敢给土匪编队,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穿越的BUG是吧,休想碰老娘的主线!”
察觉毕无谓的小动作,乌娘握住他的小手,安抚性地拍他两下,挑挑眉毛转头就跟前头的山匪搭起话来:“大哥,我们娘儿俩是从观乡出来的,你们是哪儿人?”
“哟,疯婆娘还挺健谈。”山匪喽啰瞥瞥头目,见对方并没阻止,也乐得跟女人聊天,“你可听好,咱们的地盘叫老虎山!怎么样威风吧!”
他旁边的喽啰纠正:“那是旧称,姑奶奶前两天不是重给咱们山寨提了名嘛,叫什么来着……反正比老虎山这个名更威风!”
“对头,名也威风,字也威风!就是有点儿长,瞧我这记性,也没记住,哈哈哈哈。”
喽啰们自顾自拍起“姑奶奶”马屁,也不知道是在揶揄还是真夸,至于乌娘的问题,也没人会真的认真回答一个“疯婆娘”。
板车上躺着的不过是两具任人鱼肉的货品罢了。
天刚黑下没多久,一行人便到了山匪寨。寨子虽小,却立了块像模像样的大匾额,火光映衬下,能清楚看到匾额上题的一行龙飞凤舞朱红大字:宇宙无敌霸王山寨。
用的还是简体字。
乌娘吐槽:“还挺中二。”
毕无谓心里也犯嘀咕。乌娘打小就教导他读书认字,即使穷到吃野菜,也要买书册让他念。更是用树枝作笔,泥地为纸教他怎么写字,只是有些字书上笔划极多,地上写不清,乌娘这才教了他另一种简单的字。
这种字体便是简体字,乌娘告诉过毕无谓这是她家乡那边专用的字体,也提醒过他凡是用简体字的人都要小心,在不清楚状况的时候也最好不要让对方知晓他识得简体字。
这更加坚定了毕无谓对乌娘身世的猜测,这么多年来这个用简体字的大家族果然还没有放弃要抓他们回去!
手都伸到观乡旁边的穷山寨了,也难怪乌娘这么着急打包搬家,还用仙门求学这么蹩脚的借口。
自以为想通一切的毕无谓眼神逐渐坚定,他一定不会辜负娘的期待,要努力变强!变强以后才有自保的余力!
山匪将他们带到一间柴房模样的房里,整栋房屋除了门只有一扇巴掌大的小窗。
门外传来落锁声,山匪喽啰透过小窗朝他们命令:“在里头老实待着,不许吵吵。”
话毕就连小窗的光线也一并被剥夺。
毕无谓这才将手腕上虚掩着的麻绳松开,他小声喊乌娘,问她是否安好。这群山匪动作粗暴,他刚才还被门槛绊了一趔趄,幸好房内堆了不少稻草,缓冲下才没受伤。
乌娘并没回话,但毕无谓能听到她在稻草间摸索的动静。
“娘,你在干嘛?”
“嘘,我在找儿子。”
毕无谓感到乌娘在往反方向摸索,就提醒她:“……我在这呢。”
“不是你,我在找、啊,在这里!”乌娘在柴房另一头小声惊呼。
毕无谓只得顺着墙也摸过去,靠近才发觉这里确实有一道不同于他们,极微弱的呼吸声。
蹲下身,毕无谓跟乌娘一起把人从稻草间“挖”了出来——
那是个身材瘦弱的孩子,浑身滚烫,意识模糊,如果不是乌娘发现他,恐怕没人知道他被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