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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8 ...

  •   后来林迩跟滕檬说:“你说你,和初恋英年早婚,离婚又火速再婚,二十五岁儿女双全,现在都懂事了,在国外读书,你能毫无顾忌地拼事业,这才叫人生赢家。我跟你学,跟你一起拼,结果拼成了个孤家寡人。”
      人最怕的就是个比较,林迩觉得,和滕檬比起来她还真是失败。
      滕檬直言不讳:“你现在是什么都有了,开始缅怀无疾而终的初恋了,当初去韩国拍电影的时候怎么没想这些呢?现在还怪我把你捧太红了。”
      林迩笑而不语,眸色却哀戚了,半天只嘀咕了一句:“别说我了,那时候他也忙。”
      她和宴之在一起将近八年,没有背叛,没有误会,也没有什么生离死别,分手不可能是突然发生的。

      那时候林迩是真出名了,也是真忙,宴之的生日都是助理提醒的,礼物也是助理帮选的,可助理不知道他们相恋的纪念日,林迩自然就给忘了。
      那天半夜才收工,回酒店的路上她在车上睡着了,下车后用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进了酒店,想的就是赶紧上楼洗澡卸妆,倒床上就睡。
      还是身旁的助理小文看到了等在大厅的宴之,拽了拽林迩:“姐,是宴老师。”
      他已经走到离她不到两米的距离,四目相对,竟觉得隔着千山万水,三个月没见,还有点儿陌生。

      一进房间林迩就看到红得刺眼的玫瑰花,立在地上也算一尊庞然大物了,当初还是穷学生的时候,宴之花十块钱给她买一枝红玫瑰,她拿到鼻子下面一个劲儿地闻,插在矿泉水瓶里放到枯萎,如今九百九十九朵放在眼前,她连拍张照留作纪念的心思都没有,瘫在床上让宴之过去抱她。
      宴之靠坐在床头揽着她,她问他:“剧本写完了?”
      “你问哪个?”若是她上次离开北京时他在写的那个,“早写完了,我刚从贵州采风回来,看你没时间回北京,就飞的上海。”
      “你什么时候去贵州采风了?没跟我说。”
      “突然去的,呆两天就回来了。”
      他给她讲手头接触的项目,讲去贵州发生的事儿,低头一看,林迩早睡着了。

      当时她已经有失眠的毛病,睡觉之前得吃药,那会儿实在是太累了才眯了会儿,睁开眼睛是凌晨三点多。
      宴之坐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不知在忙什么,要是在以往,林迩肯定要念叨他怎么又熬夜,可那天那种场合,她不知怎么的,说不出口,只是躺在那儿静静地看着他。
      还是宴之发现她醒了,立马合上电脑,抻了抻胳膊:“就知道你得醒。”

      洗漱后两人上床躺在一起,明明都没了困意,却连爱都不想做,一则是累,二则是氛围不对。
      宴之憋了许久的话还是说出了口,试探性地问她:“我问了医生,你最近睡眠越来越差了,胃又疼过没有?”
      林迩撒了谎:“没有,小文听你的命令天天监督我的三餐,胃好着呢。”
      宴之看破不说破,小文哪拗得过她。
      接着他说:“要不,休息一阵子?”
      “不行。”林迩来了尽头,眼睛放着光给他讲,“檬姐搭上韩国那边的人脉,正在给我谈下一部电影,去韩国拍,这可事关我前途的一个重要拐点。还有,去年拍的那部《逝水微茫》送青叶了,上次跟陈小叶来上海,还有几个导演一吃饭,都说靠谱儿……”
      她发现宴之缓缓闭上了眼睛,沉默几秒后问道:“你不开心了?等我忙完这阵子,明年秋天吧,我们一起休假,去英国散心怎么样?”
      宴之翻了个身,低声回道:“没有,我不是想限制你事业,吃药睡觉吧。”

      林迩那时还没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而这个误区通过和宴之的感情结束才得到纠正。
      没有任何一段感情仅仅依靠相爱就能维系。
      她以为宴之永远都会在,宴之也坚信一定要与她共度余生,可长期的分别与事业的忙碌磨灭的是相爱的能力。
      在一起的最后那两年,他们都在回避一个现实,那种感觉叫“爱不动了”。

      第二年春末,宴之去了趟冰岛。
      冰岛有个小众电影节,在雷克雅未克举办,但因太过偏远,国内的电影人即便提名也大多不会出席,他借口散心,独自去了。
      离开冰岛之前,他拍了一张冰雪消融的照片,发给林迩,林迩一眼看出背景眼熟,与记忆里的相差不大,她当时在韩国,立刻打了电话过去:“你去冰岛那个电影节了?”
      当年她没活干,窝在二十平米的出租屋里看电影,发现有一部电影的CD盒上写着“冰岛电影节获奖作品”,背景也是冰岛的风景,她惊讶冰岛还有个电影节,宴之说规模不大。她喜欢有很多雪的地方,和宴之说要是两人今后有作品提名了,就带家属一起去,他们一起去看极光。
      宴之承认是故意给她发的照片。
      林迩还在那边问:“喂?听得到吗?宴清然。”
      宴之说:“帮你探探路,现在冰岛没有极光。”
      直到那通电话挂断,两人谁也没再说话。

      那年夏初,袁旻打磨多年的《清风亭》风光上映。
      袁旻这个人素来低产,那时他们都快忘记《清风亭》这件事了,或者说假装不在意太久,装着装着自己都信了。
      没想到袁旻大刀阔斧地改动了那么多,却还是沿用了《清风亭》的名字,叫人想不注意都难。
      宴之那么高傲,对他来说,若是《清风亭》像林迩第一次担任女主角的那部爱情片一样毫无波澜也就算了,偏偏袁旻拍得那么好,不论是口碑、票房、讨论度,绝对算得上那年华语电影当之无愧的魁首。
      那个时候的宴之,大抵是一种无处遁形的窘迫。

      夏末青叶奖颁奖典礼如期举行,《清风亭》横扫六项大奖,最佳原创剧本也被袁旻收入囊中。
      林迩凭借《逝水微茫》再度提名最佳女配角,她特地给宴之留了座位,可看到提名名单之后,她没有说出口。
      当她走向台上,将要领取首个青叶奖杯时,那种许多年没有过的紧张浮现,毫不夸张地说,林迩大脑一片空白,原本准备好的获奖感言也忘到了脑后。
      接过奖杯后,林迩站在话筒前,心跳声压过掌声,六神无主的时刻,她下意识看向为宴之预留的席位——她看到一身正装的宴之,也在为她鼓掌喝彩。
      她一下子就找到主心骨了。

      当晚庆功宴上,林迩与宴之一起到顶楼天台上吹风,她满脸春风得意,心中有一股冲动将要破笼而出,她想跟宴之说:等我拿到拿到青叶影后,我们就结婚。
      她要向宴之求婚。
      可宴之并未让她说出口,他说:“我明早的飞机飞广州,下午还有个剧本会。”
      林迩以为他只是去开个会,问他什么时候回北京,她早就跟滕檬打过招呼,青叶颁奖典礼结束后她要休息一阵,滕檬答应了。
      宴之说:“先不回去了,那个项目也要开了,我打算跟组学习学习,不想一辈子都只写剧本。”
      林迩知道,袁旻凭《清风亭》横扫青叶奖的事情还是刺激到了他,早在那时他就已经在为日后转型导演做准备。
      他说:“抱歉,这次我要爽约了。”
      林迩说不出口“没关系”,深呼吸后语气沉重地说:“那我去陪你。”
      宴之拒绝了。
      林迩完全可以帮他找借口,他跟组是为学习,并非度假,她去了反而影响他,多么合理的原因。

      “我们暂时分开一阵子吧。”他说。
      “你什么意思?”林迩觉得从脚底开始发凉,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我没理解错的话,你现在是想分手?”
      那时还没到分手的地步,林迩直白地说出口,宴之反而畏惧了,缺乏底气地否认:“没有,我没这么想。”
      林迩本应追问他:那你是怎么想的?她看着他撑在栏杆旁,手里还拎着杯香槟,金色的液体在杯壁上溅起波浪,一如他们摇摇欲坠的感情。
      他仍是那副淡漠的表情,茫然地望着脚下的城市灯火,声音也像要飘远了:“有什么区别么?这两年我们不是一直分开度过?”

      林迩独自回到北京,那时他们租了个三百多平的跃层公寓,楼下当他的工作室,楼上则是两人的生活区域。明明夏天还没彻底过去,她却觉得很冷,呼朋唤友来家里开party,热闹散去后满目荒芜,原来家太大了也并非好事。
      宴之的助理孙晋留在北京,中途来过一次家里取材料,再给宴之寄过去。
      林迩气得等不及孙晋离开就给宴之去了电话,质问他:“我就在家里,你还让助理来取?你是觉得我不会寄快递吗?”
      宴之平静得如同一滩死水:“我不知道你回家了,小迩,材料你不知道在哪儿,这是孙晋该做的事情。”

      孙晋走后,林迩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莫名伤春悲秋,眼泪流了下来,觉得自己刚才跟宴之说话的语气像个困在家里太久而生了病的家庭主妇。
      她跟滕檬请了一个月的假,十天还没过,她又打电话给滕檬:“有没有工作给我提上来,我明天就飞上海。”
      滕檬纳闷:“你不休假啦?”
      林迩没答:“给我订机票吧。”
      第二天一早她发现月经来了,床单都脏了,林迩忍着腹痛去接热水,白着一张脸叫熟悉的阿姨来家里打扫,下午还是准点去了机场,飞上海,开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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