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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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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阳有些意外地看着冯九荣离开,她只来得及看清他抿紧的嘴。她有些担心,可又说不清,只能看着冯九荣和许携行的仆从退出房间。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显阳压低声音轻斥道。
“阿曜,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就这么护着?”许携行姿态轻松,毫无被斥责的惶恐,看着显阳语气发闷。
显阳本还在烦恼稍后该如何跟冯九荣解释,听到他的语气,突然一愣。她有些好笑地走到许携行跟前,看着他微蹙着眉赌气。
“你在吃味?”显阳见他像是被抢了玩具,觉得他幼稚又好笑,“好好的你吃他的醋做什么?”
“他也配?”许携行有些羞恼,瞪了她一眼,见她有些冷下脸来,不由端正了态度,“我是说,你才认识他多久,何必如此紧张。”
“我哪里紧张了?”显阳嘴硬,在房内走了圈,烦躁地在他身边坐下,“你这样贸贸然来找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随口搪塞过去便罢,他也不能拿你如何。”许携行伸手自己拿了水杯,给自己倒上水,神态悠然的喝起水来。
显阳扫了他一眼,心下也不解他莫名对冯九荣的敌意。她不欲在这上面纠缠,问道:“说吧,你特地破了宵禁也要过来和我说的要事是什么?”
许携行听她故意说起宵禁,忙咽下一口水,放下杯子,端正坐好,说道:“方才忘记和你说了,我不日就要前往华奚城。”
显阳一愣,叹了口气,点头道:“猜到了,是李兆晖派你去的接吴隐对吧?”
这回轮到许携行意外,他奇道:“你如何知道?”
显阳顿住,她想了想,并未说冯九荣得到的消息,简单开了个玩笑;“你以为我待在益州真的只知道吃喝啊!”
对于现显阳的能力,许携行毫不怀疑,他颔首,解释道:“我接到消息,南庆使团已经动身,不日便会抵达华奚城,所以……”
“所以你需即刻动身前往?”
“本是刻不容缓的。”许携行抬眼扫了眼显阳,嘴边勾起笑意,“现如今到也没那么急迫。”
显阳一愣,对上他的目光,突然笑了:“你的行踪如此闲适,倒不怕李兆晖怪罪。”
许携行的态度让显阳欣慰,他虽是李兆晖派来制衡言瑜,可他本身是信任言瑜的,所以他才会先来到益州,和方乔南在此逗留多日。现如今更是因为她这个“变故”,好像吴隐也不再那么重要。
因为他根本不信言瑜会害显阳,或许他好奇当年的真相,但却不愿成为李兆晖挑拨的工具。
许携行爽朗一笑,颇为傲气地说道:“我的刀从不会对着自己人,哪怕现在无法上战场,但刀上也不会沾上朋友的血。”
显阳跟着一起笑了,她点头说道:“言瑜不会害我。”
她对此很有自信,他虽然不爱她,却不会想要她死。无论从利益还是感情,他都没有动机。
“只是吴隐这个人,我得见一见。”显阳肯定的说道。
有一瞬间她想到冯九荣。冯九荣想要吴隐死,可她现在却不能让他死,好像他们站在了对立面。
显阳的心慌了慌,可随即她却稳住了心神,问许携行:“你何时动身?”
再不着急,可华奚城还是要去的。
“我知道你肯定想要见此人,才特地过来同你说一声。”许携行看向紧闭的门,幽幽地说道,“我得令在华奚城接到吴隐,护送他随使团入长安。算算日子,他们应该会在除夕之前抵达,如此一来,我得在三日之内启程。你……”
显阳也一同看向紧闭的门,她知道冯九荣此刻肯定站在不远处。
“我需等冯九荣先离开益州。”显阳想了想,看向许携行,有些犹豫,“我还想等耶娘他们回来。”
许携行果然皱起剑眉,想要开口,却被显阳打断:“阿行,他们待我很好。”
显阳神色认真,圆圆的杏眼中流露出坚定地温柔:“我之前同你说起过的,我想要过的那种平静的生活,他们让我享受到了。”
许携行放在膝盖上的手握紧又松开,又继续握紧,他望向显阳:“你如今这个身份,想要什么样平静的生活都不难。”
显阳仔细看了看他,哪怕眼前的人已是挺拔威严的青年,但在她看来还是时不时流露出些许孩子气。她笑着开口:“我本是可以平静度日的。”
如果不是为了查清自己的死因,如果不是为了再见一见故人,又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
人心易变,更何况像她这样曾经身居高位,多少人会愿意相信她甘于平淡,又如何会轻易相信她真能够放弃滔天权势。她和许携行的坦白,无疑是一种全身心的托付和信任。
许携行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紧握的拳头无奈松开。
“你如何安排方乔南?”显阳见他绷着脸不高兴,也不再哄他,扯开话题。
许携行一愣,稍一思忖,回道:“我会留下人手,护他们周全。天家不会动我,乔南他们也不会涉险。”
显阳点头,以许携行多年来在军中的威望,李兆晖想动他,还得仔细掂量一下后果。她想了想,安排道:“如果我能在三日内动身,我便和你一道出发,若是不行,你照自己安排行动,我会尽快赶上你。”
“我可以等你。有厉峰在华奚城,他知道该怎么做。”许携行看向显阳,锐利的眼神柔化,“比起我,你才是最想见到吴隐的人,也最有资格问清楚当年的事。”
许携行知道显阳对李熹晨的重视和疼爱,辛苦筹谋,为他铺平道路,可最后却被背刺,这让许携行都觉得寒心。以他对显阳的了解,显阳恐怕至今都不愿相信,非得真的得到有力证据,才能死心。
显阳愣了愣,目光渐冷,她扫了一眼他的腿,站起身来说道:“你也有这个资格。”
显阳在房内踱步,背过手想了想,说道:“李兆晖觉得有人不想要吴隐开口,才会严防死守。可他也知道,言瑜不会这么傻,所以才会派你来护送他回长安。可若是我要他死,你可会阻止。”
“且看你是想用刀还是用剑。”许携行勾起嘴角,斜斜地笑了一声。
将许携行送走,显阳深深叹了口气,接着又提起气来,跟着冯九荣回了屋。
显阳的房间烧着碳,一直暖暖的。她一进去,就想将夹袄脱掉,却别冯九荣制止。
“刚从外面进来,先别脱。”冯九荣垂着眼睑,从炉子上拿下来一壶热水,兑在晾着冷水的脸盆里。
显阳让他牵着站到脸盆边上,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替她挽袖子。温热的水在她指间流动,冯九荣轻轻搓着她的指缝,她见到他手指上那颗痣尤为明显,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冯九荣手指一顿,又继续给她洗手。
显阳见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有些忐忑,弯曲手指在他手心勾了勾。
冯九荣收紧了手,将她的手指握在手里,顿了顿,又松开。可她却不放弃,依旧去勾他的手心。他无法,只好将她的手握在手里,抬眼看她。
只见显阳弯着杏眼朝他笑,有些讨好的意味:“阿兄的手真大。”
冯九荣看着她的眼睛,叹了口气,说道:“贞娘。”
叫了她一声,便不再说下去。
显阳看他有些犹豫,心里软了软,主动问道:“阿兄想问我什么?”
“我问,你便会答我吗?”
“你问,我便答。”显阳收了笑,认真看向冯九荣。
冯九荣的桃花眼在烛火中透着水光,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脸上染上了春风。他低头继续给她洗手,洗完了拿帕子给她擦干,却依旧牵着她的手。
“贞娘。”冯九荣叹了口气,像是对她妥协,“你答应我,好好待在益州,可以吗?”
显阳以为他会问什么,不想却听他突然说这个。她反应了一下,突然觉得心软得一塌糊涂。
聪明如他,怎么会不奇怪许携行到来的目的,可他如何猜想,都不可能猜到许携行和她的关系。他想问,可又害怕听到谎言,可当显阳坦坦荡荡地告诉他不会撒谎的时候,他反倒没那么在意了。
再如何,也不会影响到他们之间的关系。
显阳反握紧他的手,将他拉着靠近自己,在他嘴上啄了一下,笑着说道:“你去华奚城小心些,别让旁人发现你。华奚城内可有你的产业?”
冯九荣面色柔和,像是不再追究。他低头看着显阳,点头说道:“在城西有一家日业酒肆。”
显阳在心里记下,想了想,将一些注意事项和冯九荣说:“南庆使节会在除夕之前抵达大昭境内,届时会在华奚城稍作休整,不出意外的话会在守将厉峰的都督府关押吴隐。”
冯九荣摸了摸她的头,有些意外地问道:“赵国公竟还和你说这些。”
显阳抿了抿嘴,待要开口,冯九荣率先说道:“今日在此见到赵国公,我心里的猜测也算是有了答案。天家是派他来押送吴隐回长安,可真是一石二鸟。”
显阳得知许携行的任务,心里也和他一样叹了一句一石二鸟。
言瑜和许携行从显阳登基起,便受命辅佐她。在朝中已是共事多年,彼此之间的默契和信任自是常人无法可比的。他们二人一个掌军权,一个守朝堂,拧成一股绳,曾是显阳最好的助力。
可现在许携行受伤退下来,言瑜又捉摸不透,而李兆晖自己又不是女帝最钟意的继承人,所以这三股力无法往一处使。李兆晖让许携行跑这趟,是向他二人敲警钟,也是向他们抛橄榄枝。
“我就说他是个狐狸成精的。”显阳低骂了一句,说道,“你们今天打过照面了,若是下次碰上了,也能留些情面。”
冯九荣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嗤笑了一声,见显阳鼓着脸不悦,收了笑,摸了摸她鼓鼓的脸,说道:“都是贞娘的面子。”
显阳一愣,被他说得有些心虚。她惯会虚张声势,见冯九荣不再问她,揽过冯九荣的腰,贴了贴,仰着头说道:“你之前说你阿娘身为女子在众夫人中间周旋,现如今我也为你周旋,你可知道这叫什么?”
冯九荣被她揽着腰,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他扶着她,笑着问道:“是什么?”
“这叫夫人外交!”
冯九荣眉梢一跳,反应了一瞬,突然笑了起来,他低低嗯了一声,低下头,对着抿嘴偷笑的人浅浅吻下去,重复道:“夫人……外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