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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四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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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长安?
如何没想过。
她的亲人朋友,事业理想,都在那。
但她又没那么想要回去。
她回去做什么,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大昭百姓。况且虽然她远在益州,但从这里的民风,也能看出,李兆晖治理下的大昭,可以算得上是国泰民安的。
她早前四处征战,不就是想让留个太平盛世给李熹晨嘛!只不过现在这个太平盛世是李兆晖在守着。
许携行皱起了眉,像是不认可她,有些埋怨道,“五年了,你就这么忍心不来长安找我们?”
显阳摇头:“我并非醒了五年,我也是今年夏才醒过来的,算起来才半年。这具身体非常羸弱,三天两头不是伤了就是病了。我本来是打算过完年就想办法去长安的。”
“你说这话有些吓人。”许携行奇怪道,“你是冤魂上身还是怎么着人家女郎,霸道地抢了她的身子吗?”
显阳此刻倒是毫不留情出腿踹了他一脚,瞪他:“我算哪门子冤魂?我连魂都还没当,醒过来就这样了。”
“乔南说你是药材商的女郎,既然只是普通百姓,外头那个昆仑奴又是怎么回事?”许携行轻巧避开,背着手走到门口,指了指站在院门口的不堵。
显阳突然记起来不堵还在等她,她站起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她看外面天色不早了,不知道冯九荣的事处理完没,要是他提前回家了没见到她,找到这里来,又要摆脸色给她看了。如果对上了许携行,显阳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头大。
显阳朝许携行伸出手,朝他手上的东西抬了抬下巴,说道:“我得回去了。”
许携行将匕首和挎包还给她,皱着眉问道:“还回去干嘛,留在这,随我回长安。”
显阳将匕首绑好,又背上挎包,反问道:“以什么身份回去?”
许携行一顿,脸色一沉。显阳,并不在意,和他道别:“我现在是周贞,东市药材商周济的小女郎,家住在春茶巷东南角老槐树边上。方乔南说你们要过完年再走,既然还有时间,叙旧也不急于一时。”
“那你又有什么事比我还重要?”许携行不解。
显阳一愣,想到冯九荣清俊的脸,心里一虚,她颇为尴尬的笑了笑。
就听许携行哼了声,抱着手臂酸溜溜地笑她:“你这半年日子过得不错嘛!家里有人等着,你那包里也都是你幼时爱吃的零嘴,倒是有新人惦记。”
显阳耳根微红,却还是噗嗤笑出声,见他没拦她,拍拍他的肩膀:“阿姊现在是二八女郎,可不像你娶了妻的老郎君。对了,我的事不要和任何人说。”
“我像是会多嘴的人吗?”
“那可说不定。当初不知道谁说死也不娶叫自己小叔叔的女郎的,现在还不是见色起意!”显阳掀起门帘,见到不堵马上朝她看来,她回头对窘迫许携行点点头,“回头我再找时间过来。”
“贞女郎!”不堵见她出来,连忙上前,担心的说道,“你的头发怎么乱了?脖子怎么也红了!是他欺负你吗?”
显阳忙不迭捂住他的嘴,瞪了眼抱着手站在门口许携行,拉过不堵往外走:“不过是方才又切磋了一下,高手过招,总是会有些损伤。我们快回去吧,你主人该等急了。”
不堵看她边走边梳了个马尾,又看看气定神闲的许携行,满脸不解:“他是高手,但贞女郎你不是。”
显阳梳头发的手一顿,听到背后噗嗤一声轻笑。她咬牙,瞪了不堵一眼,快步离开。
回家的路上,显阳还编了一套说辞糊弄不堵,但不堵显然也不追究,见她生龙活虎的样子,没再说什么。
到家,却没见到冯九荣,显阳问道隔壁家飘过来的饭香,捂着肚子想,早知道在许携行那吃了个饭再回来了。
显阳和不堵大眼瞪小眼:“你家主人是去见什么人?”
她拿了颗挎包里的花生酥吃,也递给不堵一颗。
不堵接过来拿在手上自己看了看,又看看显阳,才扔进了嘴里。口齿不清地回答:“受了伤,流了很多血。冯伯说快死了,让主人快点去。”
显阳皱起眉,想到他在追查害他们家的人,可能是这人得了什么消息。
显阳将花生酥嚼碎,拍了拍手,招呼起不堵:“走吧,去找他。你不是很担心吗?”
不堵意外地看向她,眨了眨眼睛,笑了起来,点点头:“贞女郎也担心吗?”
“啰嗦!”显阳让他关门,自己朝冯九荣家走去。
冯府离她家不远,没走多久就到了,显阳看门口停着的马车旁,有两个高大的壮汉站着,见到她,盯着看了许久。直到看到她身后跟着的不堵,才移开了目光。随意的交谈了起来,但注意力却还是集中在周围来往的人身上的。
这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探子才会有的神态。
显阳往里走,看到冯伯带着金大夫出来,微微一愣。她站到一旁,将身上的夹袄往上提了一些,遮挡住方才被许携行掐出红痕的脖子。
“贞娘子。”金大夫见到她也不意外,朝她点了点头。
显阳朝他回了礼,站在一旁看冯伯将他送上马车。方才那两个高大的壮汉一人驾马,另一人在后面跟着走,双双离开。
显阳收回目光,见到冯伯皱着眉担心地看向马车。
“冯伯,阿兄呢?”
冯伯收回目光,看向显阳,温和的笑了笑,带着她进去,说道:“九郎在客房,来了个人,有点事要问他。”
冯伯让不堵去厨房拿饭菜到书房去,领着显阳往书房走,边走边说道:“过了饭点,贞娘子该饿了吧。九郎抽不开身,刚才已经吩咐厨房,做些你爱吃的。本来是要给你送过去的,你来了倒是能吃上口热乎的。”
显阳在回廊站定,看向客房的方向。那门口还站着个人,和门口守着的人身形相仿,远远的见到她,目光锁定她,却又在见到她身边的冯伯之后默默将视线移开。
冯伯看了看那人,又转头看向显阳,叹气道:“女郎先去吃点东西吧,有什么事,等九郎过来。”
显阳摸了摸手腕上的匕首,点头,转身往书房去。
她一个人吃完了午饭,又静静地默完了方才没完成的《道德经》,才等到了一脸凝重的冯九荣。
显阳没有站起来,只抬头看他。
他显然是换过了一身衣服,如果显阳没有料错,他身上应该沾染上了血,要来见她,特地换的。
冯九荣看向她,轻轻地笑了一下,走过来坐到她旁边,看了眼桌子上面的纸张,工整秀气的小楷,只是到后来越来越潦草,显然写字的人心绪不是很宁静。
“怎么了,静不下心?”冯九荣低头看显阳,扫到她微红的脖子,侧过头想要细看。
显阳却歪头,不让他细看,反而开口:“我在担心你。”
冯九荣微微一愣,倒是不再追究她的脖子,扯着嘴笑了笑,可又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他对她并不防备,知道她有许多疑问,可还是很高兴她先开口说的是担心他。
“我同你说过的,我要寻人报仇。”冯九荣看着显阳的眼睛,又垂下眼睑,害怕她看到他眼底的暴戾,“方才我放出去的人回来给我带了一个消息。”
显阳想了想,奇怪道:“你说那人在南庆,又如何会有他的消息?”
“本来是不可能有消息的,但有人想拿他当诱饵。”冯九荣用手指摩擦着纸面,半干的墨汁染上了他的指尖。
显阳一思忖,直起身子,拉住他的袖子,正色道:“那人想要找你?”
冯九荣手指一顿,看向他被抓住的衣袖。小小的手因为用力,骨骼更加清晰。他将她的手牵过来放在手心,对她摇摇头,解释道:“与我无关。抛出饵的人想要利用他查另外一件事,只是我刚好也在等着这个饵。”
他见显阳担心的神色,不由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没事的,我的人发现异样及时,快速斩断了联系。只是递送消息的人知道这事对我来说很重要,才着急过来见我。”
显阳抿紧了嘴,问道:“你要报仇的究竟是何人?”
如果换做以前,显阳是不会过问的,她觉得这事,他是不愿意让她知道,就连身上沾了血都要避开她。他想要护着她,她便如他的意。本来作为周贞,也没有什么势力能够帮助他,可现在不同了。
方才她与许携行相认了,或许可以通过他帮上冯九荣。
冯九荣倒是坦然,他捏了一下自己沾染墨迹的手指,轻轻吐出一个名字:“吴隐。”
他虽然说出口只是轻轻的两个字,但显阳却觉得他能够平静地说出这个名字,是花了很大的克制力的。
她将这个人的名字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实在没什么印象。
冯九荣见她茫然,好心补充道:“前余平宰相,听说国灭的时候逃去了南庆,当了几年官,现如今要成使臣,随南庆贺寿队伍一道来大昭。”
显阳眼珠子一转,突然眉心紧皱,肃然道:“能左右南庆使节,拿将他当做饵的会是何人?”
使臣的人选并不是能随意决定的,尤其是现如今大昭和南庆并不和睦的关系,互相来往的使臣非常重要。
这种使臣,要么有舌战群儒的过人之处,要么就是南庆拿出来给大昭出气的。此次南庆既然是来贺寿的,那多少是带着点讨好的意味在,那么后者的可能性更高。
可他一个亡国之臣,有什么好让南庆以为借此能够讨好大昭的?
冯九荣倒也没卖关子,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是天家私下派了人去递消息,想要吴隐。”
显阳瞪大了眼睛,诧异地看向他。
她猜测定是朝中高官,却不想竟然是李兆晖。
“他为什么……”
“你不是对女帝很感兴趣吗?”冯九荣在她耳边说道,“天家怀疑女帝当年之死另有蹊跷。”
“什么?”显阳眉心突突地直跳,心中满是疑惑。她一直是猜测那个吴隐可能是在南庆的时候出卖了一些划归大昭的余平旧城的信息,才惹得大昭上层的不满。怎么也想不到跟自己的死有关。
“华奚城?”显阳不太确定地问道,“他在华奚城做了什么吗?”
冯九荣摇摇头,也是疑惑:“我的人只知道这些。但是当年女帝的死是被算在前献王身上的,如果天家想要另查,那又想要知道什么?难道还能推翻他谋逆之罪不成?”
他的话提醒了显阳,许携行都说了,李熹晨亲自认的,勾结了南庆人。
等等!
显阳的心一抽。
她突然想到方才许携行说过的话。
“一直都是言瑜亲自审的,并不接触旁人……”
他在试探言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