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归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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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芸能想得的事别人也能想到，因此海棠这几日越发勤快卖力，总是跟在春桃身边。春桃知道海棠的念想，可谈氏如今心思全在大爷身上，夫人不发话她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
谈氏原以为还要等上几天才能得到儿子回府，不想这日刚刚入夜，老太爷身边伺候的宋妈妈急匆匆地往大房而来。
“你说什么？承毅回来了？”
谈氏猛地起身，连手里的筷子落在地上都没有察觉，“什么时候到的？”
“回大夫人的话，大爷刚刚进府，老太爷就让奴婢来请您去五福堂。”
失措与惊喜交织在谈氏的脸上，连声音都开始发颤，“那，那我得赶紧过去。”
宋妈妈不着痕迹地上前半步，轻轻一笑，“大爷现下正与老太爷说话呢，夫人也不用急，让丫鬟们服侍您换件衣裳吧？”
谈氏垂眼一看，衣裳下摆已被汤水溅到，连连点头，“就依宋妈妈所言。春桃，赶紧过来服侍我换身衣裳，再让她们把饭桌撤下去。”
屋里众人霎时动了起来。
五福堂的书房里，明亮的烛光中，一老一少，一坐一站。
万籁俱寂中只余老太爷沉沉的粗喘声，一声比一声短促。
屋门处守着的小厮紧紧地咬住牙齿，屏息守着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时间一点一滴地缓缓划过，老太爷沙哑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你好大的胆子。”
“祖父息怒，承毅自幼身受祖父教诲。陛下君临四方，身为人臣自当为君上尽忠。”
“呵！”
老太爷怒极反笑，放在书桌上的右手握紧又松开。
桌上的茶杯早已被砸在地上，手边一时没有趁手的东西，老太爷深深地呼出两口气，“好个忠心不二的臣子，不愧是我选的当家人。假以时日你可还会把我这个祖父放在眼里？”
“承毅为官不过三载，许多事仍需祖父教导，还望祖父不吝赐教。”
站在老太爷面前的人，身长玉立，剑眉星目。
无论老太爷是欣喜、震怒还是压抑，他沉静的面容从始至终都带着恭敬谦逊。
这份从容让就算在怒火中烧的老太爷不得不承认，如今宋承毅这份定力，他当年是及不上的。
祖孙二人沉默相对，屋外守着的小厮小心翼翼地禀报，“老太爷，大夫人到了。”
老太爷心中五味杂陈，阖目挥手，“去瞧瞧你母亲。”
谈氏站在五福堂的堂屋里怔怔地望着面前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儿子，浑身发颤。
宋承毅撩起衣袍欲行大礼，谈氏伸出颤抖的双手，猛地抱住面前宋承毅的肩膀，呜咽啜泣起来。
“是儿子不孝。请母亲小心身体，久哭伤身。”
宋承毅由谈氏抱着，轻声地劝慰着。
可他说得越多，谈氏的眼泪越发忍不住。
宋妈妈觉着不妥，连忙跟着劝了几句。
一想身在五福堂，谈氏压住心底窜起的伤感，连忙拭去眼泪，“许久没见你，一时竟控制不住。”
宋妈妈松了口气，打个圆场：“大夫人是一片慈母之心。”
谈氏的目光舍不得离开面前的儿子，心中骄傲又酸楚，“见过你祖父了？”
宋承毅点点头，扶着谈氏的胳膊，“刚与祖父说过话，祖父有些累了，已经歇下了。”
说完，宋承毅转头看向宋妈妈：“多谢宋妈妈服侍母亲过来，宋妈妈自去忙吧，我送母亲回去。”
宋妈妈连称不敢，恭敬地送他们母子出去。
谈氏走后，正院里的丫鬟们也没闲着。
春桃和春杏跟着谈氏去了五福堂，海棠自持资历，说话做事不免带着几分领头的意味。
“热水、茶叶、点心，样样都得准备齐全。咱们大爷最是孝顺，肯定要送夫人回来，陪夫人说话。”
海棠一边说着，一边四处瞧，忽然将目光落在石榴身上。
“这几碟糕点连热气都没了，大爷舟车劳顿十分辛苦，此时夜深天凉怎能让大爷吃得凉的东西，你去小厨房取些热的过来。”
石榴听话地转身要往外走，结果又被海棠叫住。
海棠笑眯眯地看着石榴，“正好顺路，再辛苦你提些热水回来。”
石榴点点头，神情中没有任何不快，“我这就去。”
顺顺利利地将石榴支使出去，海棠却高兴不起来。
不争不抢的石榴像是一团棉花，让出招的海棠一口气梗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
熟悉的院落近在眼前，在下人们行礼问安中宋承毅扶着谈氏进了屋。
等谈氏落坐在西侧间的罗汉榻上，宋承毅松开手后撩起衣袍直接跪在地上。
谈氏眼眶泛红，“我的儿，快快起来。”
春杏站在一旁，望着盼望许久的人，心头怦怦直跳，忍不住插嘴道，“大爷快起身吧，夫人思念您许久，您快让夫人仔细地瞧瞧。”
宋承毅眸光微凝，抬眼一看，母亲面露欣慰之色，显然习惯了这丫鬟的做派。
他起身坐在春桃搬过来的圆凳上，声音微沉：“三年未在母亲身边尽孝，母亲身体如何？”
“我好得很，倒是瞧着你比从前瘦了好些。”
“我自己没觉得，许是这几日赶路有些累了。”
一提到赶路，谈氏心有疑惑。
“怎么忽然提前到了？崔妈妈她们呢？我怎么都没瞧见。”
具体实情不便详述，宋承毅只是含糊着。
“之前家书中提到祖父偶患寒疾，我心中担忧便先骑快马赶回来，其他人带着行李走在后面再有两日也到了。”
自己儿子对祖父孺慕极深，这番说辞谈氏一点没怀疑，只是心疼儿子赶路辛苦。这时知道儿子身边只跟着两个小厮随身服侍，更是心疼不已。
“幸亏你的院落早就收拾妥当，可你身边连个像样的丫鬟都没有，单靠小厮服侍怎么能行。这样，先让春杏去你那伺候着，她性子细致做事周全，比那些小厮让我放心。”
心愿得偿来得太快，春杏又惊又喜。
宋承毅挑了挑眉梢，“多谢母亲关心。在京中时崔妈妈已经挑拣了几个丫鬟入府，倒不用母亲费心再派人过去。”
“用生不如用熟，那几个怎及得上咱们府里的人精心。”
话说到如此，宋承毅没再拒绝，点点头应了。
母子二人又聊了几句，谈氏瞧见宋承毅眉眼间露出疲倦，连忙止住话头，让春杏服侍他回去歇息。
宋承毅说了两句暖心话便起身告退了。
春杏殷勤地拎着灯笼走在前方，就算大爷从方才未曾正眼瞧过她，她也能从一前一后的脚步声中品出淡淡的甜意。
两个跟随宋承毅赶路回来的小厮早已候在明安院的门口，他们瞧见宋承毅的身影赶紧迎上去。
春杏一时不妨竟被他们挤到一旁。
宋承毅目不斜视地跨进院门。
春杏拎着灯笼正要跟上去。
长宁和长泰对视一眼同时上前，一个拿过春杏手中的灯笼，一个挡在春杏身前。
“春杏姑娘好。我们两个好久没回府，还得姑娘指点一二。”
“就是就是，咱们大爷赶路十分辛苦，眼看着都这个时候得赶紧让大爷梳洗安睡才是。”
“春杏姑娘，热水可备好了？厨房里有准备宵夜吗？”
春杏：“。。。。”
你们俩倒是给我个开口的机会啊！
一人接着一句将春杏说得头晕。
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宋承毅的贴身活计她一点都插不上手。
眼看着内室里烛光已熄，春杏心有不甘，“你们两个真没规矩，怎么能不安排人给大爷值夜呢？”
两人笑得意味深长，“大爷喜欢清静，从来不用人值夜。姑娘也快去歇罢，明天还有的忙呢。”
春杏咬咬唇，看到两个小厮像门神似守在门前不动脚，再不甘也只能低着头退下去。
作者有话说第3章 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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