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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我叫泼墨,这个不重要,比较重要的是,我姓唐,唐门的唐。记得第一天来到这里的时候,我才十四岁,几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团团围住我,眼睛里崇拜得要冒出星星一般:
      “你真的是唐门的人?”
      “真的会暗器、下毒?”
      “能不能教给我们?”
      其实我不太理解这个时代,在我那个时代,社会繁荣国力强大,而且,十四岁足够私定终身后花园。可是这里,十八岁以前,连酒也不让喝。他们还管这个还叫文明。我入乡随俗,和大家一样上学,成绩最好的是古汉语,最喜欢的是化学,最崇拜的人,是物理老师。不过我还是很快适应这里,大学学习生物化学,之后在一家研究生物神经毒素的实验室工作。
      闲暇的时候,我在zanana煮咖啡。晒猫说,学化学的人,做蒸馏过滤萃取的一系列工作才叫人尽其材,我在她的咖啡里加了点调料,让她三个时辰说不出话来。
      不过她们真正学会尊重我,还是有一次大家坐在一起,百无聊赖,飞来提议说:“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暗器,墨墨,给我们表演一次吧,就一次!”其实这十几年,我从来没有间断过练习,即使也许这功夫再也用不上。可是每次想家的时候,暗器是我最好的安慰。我突然扬手,面前玻璃杯里的水直冲到半空,化成一片水雾,笼罩到她们三人的头上,如网一般只撒下去。她们甚至连退后的意思还来不及有,就被淋了一头。飞来、JAS和晒猫完完全全楞住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兴奋不已。
      “这一式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泼墨小写意’?”
      “当然不是,这一式叫‘月光如水水如天’。”我淡淡说,“这不过是纯净水,如果水里有毒,这上下恐怕够你们死三回了。”
      所以这一次,飞来遇到麻烦,就想起了我。她苦恼的捧着头:“我的一个CASE。一个人突然变成了植物人。所有医院用了所有手段也检查不出来原因。他的家人只好向我求助,可是阴间也找不到此人的魂魄,也没有任何灵异的迹象,但他的生命显然慢慢在消逝。他有没有可能是中毒?”
      我大笑三声。其实我仰慕她的侦探社已经好久,可是她报复我不肯教她暗器,说什么也不让我参与,每次听她总结案情,我心中的小猫爪子就挠挠的特别厉害。这一次,终于有求与我了吧?不过我知道这不是摆谱的时候,机会来了就要赶紧把握。
      第二天我和飞来约到医院见面。病床上躺着一个男人,大概已经躺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面容苍白消瘦,眉头紧锁,仿佛在忍受什么痛楚。但即使这样,也还不失英俊。飞来说,相由心生,我看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是大奸大恶之徒。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生命磁场越来越弱。
      我走过去拿起他的手,又解开他的上衣,招呼飞来:“你看,他的手腕和胸口,都隐隐约约有道红丝。”
      飞来凑近细看,半晌点头:“也只有你们练暗器的人,一眼就能看到这个。”
      “开玩笑,我要在月光下看清楚从四个方向飞来的三十六支梨花针”,
      “如果看漏了一支呢?”
      “那就只有死。”
      飞来吐吐舌头:“你有什么看法?”我叹口气,他恐怕不是中毒,比中毒更糟,他中了蛊。
      飞来手中的罗盘差点掉下来:“你说……你是说……”“没错,苗蛊。”世界上既然真的有唐门,苗疆自然也不是空穴来风。飞来刹那间精神大振:“原来这一个CASE是武侠之旅,我是不是应该找找他的熟人里面有没有姓何的?”
      其实养蛊十分艰难费事,绝对不会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我们的调查范围缩小很多。这个男人是神经生理学专家,难道苗疆传人已经开始用现代科学武装自己了?我还来不及感慨唐门的没落,飞来就拍拍我:“别胡思乱想了,你既然知道是中蛊,会不会解?”收蛊这样专业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飞来马上露出失望的表情。我同她解释,养一只蛊是很艰难的事情,而且放蛊伤人,养蛊的人其实也会受到某种损伤。不过,看来时代进步,连蛊也在进步,这种蛊杀伤力并不算大。飞来惊讶地指着那个几乎没有生命的男人:“这样这样,还叫杀伤力不大?!”这到底是文明社会,她们想象不到冷兵器时代的人,死得有多难看。
      我们回家整理案情,其实进展已经很多。我推测一定有苗疆传人在这个男人身边,或者还是朋友,因为某种原因,向他下了某种蛊。如果能找到下蛊的人,这个男人就会有救——飞来的侦探社没可能找不出这个人。
      我们用排除法搜寻这男人的人际网。好在他是个科学家,生活和朋友都十分简单。我们轻而易举就找到一个女孩子,她叫蓝天青。唐门与苗疆素有渊源,我当然记得这个蓝姓。飞来熟读金庸,惊讶得合不拢嘴。没错,这个蓝天青,恐怕就是五毒教主的后人,也许,就是这一任的教主。其实我有点开心,仿佛找到同类,原来江湖还是江湖。
      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下蛊,多半不会是因为他欠她钱。我于飞来轮流打电话给蓝天青,可每次都是电话录音。再这样下去,那男人必死无疑。我叹口气,拿出一张纸,用小楷写上:“今天下午3点,请于zanana一见。”也不留名,只在落款处盖上一个印章,叫快递公司送到蓝天青的办公室。
      下午三点,一个容貌秀丽的女子果然按时走进zanana。其实不应该用秀丽形容她,即使穿着中规中矩的职业装,也还是掩盖不住她的美艳。果然,晒猫已经在吹口哨,连飞来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我叹口气,迎上前去;“蓝教主?”她一楞,马上盈盈一拜,你别说,穿着现代装这么来一下子,还真很滑稽,“不知道唐掌门此次约见,所为何事?”飞来惊讶地看着我,我有点尴尬:“没错,我是唐门某任掌门。”蓝天青也笑了,这一笑,倒是把她脸上的忧郁之气扫开不少:“昨天收到您的邀请,真吓一跳,我不知道唐门还延续至今。”我开门见山:“我这次找你,是因为最近有人中蛊。”我把那男人的照片推到她面前,“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中的恐怕是心蛊。”蓝天青扫了一眼照片,淡淡道:“没错,是心蛊。”
      如果一个少女向蛊神发誓,一生只爱一个男人,此后用她的眼泪来喂养一只蛊虫,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才能养成一只心蛊。这是很珍贵的东西,我和飞来说,这东西带在身上可以擗毒驱邪强身建体,实在是居家旅行、养颜美容的必备良药。可惜一旦种到男人身上,而倘若不幸这男人又变了心,心蛊就成了催命符。负心人必死无疑。飞来问:“你不是说,下蛊的人也会收到某种损伤么?”我就叹息,蛊的杀伤力太大,因此下蛊的人每次使用,也必须付出代价,心蛊的代价是,蛊的主人再也不会爱上别人,她会日日心痛,可是她也不会死,除非自杀,否则定能活至耄耋。飞来愤愤地道:“这玩意儿真变态。”可不是么。不过痴情女子,从来不算少。这样两败俱伤的事情也肯做,恐怕是爱之深恨之切。
      我看着蓝天青,即使那样憔悴,她也还是美丽的,这么美丽的女子,这样的爱一个人,也还是不能保证他不变心。这是什么世道!不过,我叹气,“他总算爱过你,即使他不爱了,也罪不致死。感情的事,恐怕要愿赌服输。你把心蛊收回吧,难道你真的要看着他死?”天青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怨恨,语气还是那么平淡:“既然愿赌服输,他总要付出点代价。何况心蛊是不能收的。情路不可以回头。”
      我与飞来彻底傻了眼。本来以为找到蓝天青就能解决问题,没想到,这是一条死路。
      时间一天天过去,飞来急得团团转。我有点同情那个男人,两个人的感情其实很难说对错,连申诉的机会都不给他,因为他变了心,就宣判他死刑,实在不够公道。
      我躲在房间里研究各式秘籍,飞来也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堆旁门左道的书来给我。
      我再约见蓝天青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我没有和她谈那个男人,她大抵也不想和我谈这个。天色渐渐暗下来,我留她吃晚饭,其实也很简单,不过是一碗皮蛋瘦肉粥。米是今年的新梗米,用高汤慢慢煲出来,浓香四溢。天青不能推辞,一口气吃掉三碗,还想问我有没有。我超她微笑:“这样好吃的粥,以后恐怕都不会有。”
      关于感情的毒,唯一的解药恐怕就是遗忘。只要她忘记他,他们就都能解脱。我的毒药其实很苦,只好用浓香的粥来掩盖,不过效果真不错。
      这味能让人遗忘感情的毒药,我命名为“时间”。
      心蛊果然失效,那男人慢慢恢复了意识,在现代医学的帮助下,逐渐康复。
      飞来如期收到了她的委托费,我坐在她的侦探社,要求分红并入伙。这家伙鼻孔朝天的哼一声:“想都不要想,除非……你告诉我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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