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往事（上） ...
-
离开了龙崎教练的办公室，千穗的心就像是飓风过后的海岸，满是凌乱不堪。教练对往事平平淡淡的叙述，搅起了千穗心中的一层层滔天巨浪。
原来不二学长曾经是那么厉害的选手，如果没有那场交通意外……千穗开始为自己先前对不二的态度感到羞愧。虽然曾听菊丸提起过不二学长因为受伤而不再打网球的事情，却万万没有想到不二的手臂会是因为救龙马才受的重伤。那样一个温柔似水的人，总是笑得如斯平静、淡然。生死关头是什么力量让他毅然挺身而出，不计后果的拼力扑上去救自己的学弟？
我应该感激他的，千穗在心里对自己说。此刻再次回味不二学长的笑容，千穗忽然觉得一阵酸楚和心痛。把自己的伤痛悄然隐藏在笑靥的背後，即便是偶尔的恶作剧也是希望周围人快乐。这样一个一心一意在为其他人考虑的学长，从没有显露出半点伤痛的样子。总是保持微笑的样子不难，难的是他那份用心良苦的深意。
轻轻地抚上自己的右臂，千穗无法想象在这里打进几根钉子是怎样的感觉。会很疼吧，很难受么？会不断的一次次提醒着自己那场意外么，会在看到别人挥动球拍时觉得更疼吗？笑容——并不是全部都代表快乐和幸福，也有这种笑容呢，为了别人快乐所以努力微笑着的前辈……
「结城——」蹦蹦跳跳的菊丸蓦然出现，让千穗还来不及收敛起自己的情绪。而菊丸青学第一的动态视力也不是白叫的，立刻发现了千穗的异常。「咦，你哭了吗？」
看到千穗匆忙拭去泪水，菊丸脸上的阳光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忧虑的神情。「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没什么。」
「你骗人！」难得菊丸会有这种出人意料的强烈反应。低吼之后，他忽然又安静下来，慢慢地垂下了脑袋。「你知道了吧，龙崎老师告诉你两年前的事情了。」
他没有用疑问的语气，而是相当的肯定。或许对有些事菊丸是有点小迷糊的，但在有些事上他又出奇的敏感。与其用谎话来维持表面上的平和，不如坦诚的表示出来。所以千穗也不想再一味隐瞒，轻声嗯了一下。
「结城很惊讶么？对于那件事……」
菊丸没有再说下去，千穗已经明白了对方要说的话。身为队友的菊丸，心中的悲恸也一定更甚。她不愿让菊丸再陷入到痛苦的回忆中，有意轻描淡写地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不等她说完，菊丸就像是被针扎到了一样猛然抬起头，一双大而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痛楚和愤懑。「为什么会发生那种事情？！为什么一定是不二和小不点？！为什么大家都是这样……」
随着激动的语气，菊丸的头却又再次无助地垂了下去，只有双肩在剧烈地抽动着。他声音哽咽的继续说道：「我好想念小不点，为什么上天那么残忍！结城不是相信上帝的吗，那你帮我问他，为什么他会忍心让小不点发生那么残酷的事情，究竟是为什么！」
深沉的痛楚袭来，眼前这个被悲哀吞噬的人影，让千穗回想起那个跪在圣坛前哀哀哭泣了三天的小女孩。神爱世人，却又给世人这么多苦难……
「还有不二也是……小不点走了，不二也离开了，接下来是手冢、乾……大家一个个都走了，大石也开始变了。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也会伤心难过，可是我不要大家都改变……我不要最后连结城也跟着改变！」菊丸痛苦地用力摇着脑袋，像是要把他所有的悲伤都甩出去。「……我好想大家都能回到从前的日子里，还能一起笑、一起难过、一起努力。就算是整天被不二捉弄，就算是要不停跑圈，就算是每天喝一大杯乾的蔬菜汁，就算是一起输掉比赛也好……我只是想……我想大家开开心心在一起！！！」
菊丸君……几乎是不加任何考量仅仅是顺遂着自己的情感，千穗用力抱住了菊丸，「不要哭，一切都会好起来，大家都会回来的。」重复做着自己也感到茫然的承诺，千穗只知道她不要看到菊丸的眼泪，她不想那双会笑会闹会闪动着幸福的大眼睛流出悲伤。
「已经回不去了……」噙着泪水的大眼睛里充斥着无助和迷茫，菊丸无力地倚住千穗，喃喃说道：「发生过的事情是不会消失掉的……大石说我不能永远这么任性，已经不是个孩子了……」
想到什么似的，他抬起手背用力擦拭着泪水。然而奔流的泪水随着他的动作益加喷涌，连带着打湿了紧紧拥住他的千穗的衣襟，一直流进千穗的心底。
轻轻拍着菊丸的后背，千穗用低沉的声音温柔地抚慰着像个孩子般无措的菊丸。「想哭就尽情哭出来吧，不用勉强自己。不是孩子也一样可以流泪，没有人会怪你。」
也许是得到了千穗的允许，也许是无法再压抑自己的情绪，菊丸就真的俯在千穗身上大哭起来。「我要小不点回来！我要不二回来！我要手冢回来！我要河村回来！我要大家在一起！呜——」声声悲切的呼喊，撕痛着千穗的心。
过了很久，菊丸才慢慢收住眼泪，泪眼婆娑地抬起头，异常认真地问道：「大家还会回来吗？我们还能回到像以前一样吗？」一双晶莹澄澈的眸子满盈着希望注视着千穗，像是渴望从对方那里得到保证。即便知道那样的保证毫无价值，也还是企盼着哪怕虚假的一点点支持。
「嗯，一定会的！」用力点了一下头，千穗感觉到肩上的重任又沉重了几分，但却是满心的动容。「我们来勾手指，约定好的事情就一定能达成。」
「嗯！」
回到球场时，不仔细看根本难以发现两人曾经哭过的痕迹。菊丸还是活泼雀跃得像只年轻的羚羊直冲进球场。走到场边的千穗带着微笑，也仍旧是若无其事的平静如水。
看菊丸又恢复到活力四射的样子，千穗总算是稍稍放下心来。原来隐藏着心事的还不仅仅只是不二学长，就连表面上率真活跃的菊丸君也是苦苦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还有大石——千穗回想起开学日撞到的一幕。选择留下要比下决心离开难上百倍，但前辈不但做到了，还一力担负起领军的重任。看来大石君也不单单仅只是像表面上那样平淡温和……
那个叫做手冢的部长究竟会是怎样的人呢？千穗掏出从龙崎教练那里得来的照片。那是两年前关东大赛夺冠后，网球社众人的一张合影。
正中被菊丸压在下面的是一脸别扭神情的龙马。再次看到，千穗还是不由轻笑，菊丸一定是叫着『小不点』扑上来的吧。虽然没有在笑，但是龙马的表情充满了骄傲和自信。一手压着小不点，一手比着『V』字的菊丸比现在看起来还要活泼。不二的微笑是全然的喜悦，再没有了掩饰和淡淡的哀伤。去除掉平常的几分诡诈味道，乾的笑容也没有那么令人毛骨悚然。海堂和桃站在一起，一个是带着点傻气的XXL笑脸，一个是黑着脸却从眼睛流露出笑容的害羞小子。
所有人的微笑都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千穗的心上流过一股暖流，总觉得有点明白菊丸的执著了。可是为什么独独少了自己最为好奇的手冢部长呢？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往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