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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叁拾、风肆 ...

  •   凤长行在羲彝殿翻看竹简,心里莫名的烦躁。近几天阴雨连连、狂风大作,没有一日是好天气。从心底涌入的不安让他整个人的脾气越发暴躁,偏偏还有那些不长眼的老东西违抗他。除掉那些家伙心里虽然顺意了些,但那股凉气却愈发浓烈。

      愤然将竹简掷在地上,近几年夏侯百里表面上没有任何异动,他却一刻也不敢大意。暗杀未曾成功,那厮甚至无视一道道召他觐见的旨意,蹲在封地不动。

      钟元二国,甚至连隔着钟国的狄国都开始挑衅一般,在凤的各个边关骚扰,撩起不大不小的争斗。而凤长行却专注于铲除夏侯百里,对这些若有若无的寻事交给戍守边关的各将领。

      比起边关那些事,更让他头痛的就是他后院的事了。从三年前开始,他的小公主和二王子先后死于非命,长公主患了不治之症,大王子和三王子兄弟□□,被不下十位臣子当场撞破。凤长行一怒之下将两人下狱,却在百官死谏之下,将两位王子处斩。他唯一的儿子,不赐国姓的风行歌,也因被刺客袭击而卧床休养了近半年。

      凤长行真是怀疑他们家是不是被诅咒了。

      “父王。”这是变声期男孩特有的略嘶哑嗓音,而现在这世上也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他了。

      疲惫的抬了抬眼皮,就见那个有着血瞳的少年,脸上带着些许惶恐,慢慢走了过来。向他行礼之后,低着头站在一边。

      “行歌,可知孤今日为何召你前来?”凤长行的声音里,带着自己也不易察觉的紧张。

      今日是他与龙殛的七年之约,若风行歌真如龙殛当初承诺的那般,才学可与夏侯百里相提并论,夏侯家这根刺,他就可以真正的拔掉了。

      风行歌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从他略颤抖的身子感受出那孩子的害怕。

      “知道,先生说,今日是他与父王的七年之约。”

      凤长行点头,正要问他,风行歌却允自说着:“先生说,行歌对亲情太过执着,血缘算个屁。”头没有抬起,身子却不再颤了。

      那话让凤长行皱起了眉,风行歌却扔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道:“先生说,他就是我父、我兄、我师、我友,一赔四我赚了。”
      “先生说,秦先生是他徒弟也就是我师弟,所以我可以叫他无衣,叫名字亲切。”
      “先生说,之傲比无衣还温吞,脾气好得很,那是因为他懂的忍,让我多学习。”
      “先生说,之豪生性洒脱,放浪形骸,不喜拘束,对自由的执着,让我多学习。”
      “先生说,夏姬感恩图报,拥有一颗真诚善良的心,感激的心情,让我多学习。”

      风行歌抬起头,脸上漾着柔和的笑:“先生说,有爱才有恨,无爱不生恨,所以行歌不恨。”

      凤长行终于觉察出一丝诡异,想大声叫人,却被风行歌突然踹翻在地,一脚踩在他的胸口。帝王受此侮辱,怒发冲冠:“风行歌!你好大胆!来人!来人啊!”

      风行歌却溢出几声诡异的笑,从背后抽出一把短刀,仔细看竟是龙殛的黑武士。眼神似带着无限爱恋,轻轻抚摩着黑武士泛着冷光的刀身,柔声道:“父王保重身体,宫侍们一会儿会进来,领您去您该去的地方。”

      刀尖指着凤长行的鼻子,慢慢移动到眉心,又慢慢移动到咽喉,就这样在他父王的脸上来回滑动。

      “行歌!”凤长行只觉得那刀尖所到之处,明明没有碰到,却有着如针扎般的刺痛。

      风行歌却像闹别扭的孩子一样,嘟着嘴嗔道:“别叫我行歌,迟了,什么都迟了。”沉思片刻,却又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说辞,“从未开始,迟又从何来。”自嘲一般笑了一会儿,一刀扎在凤长行的左肩。

      看着他的父王因痛苦而扭曲的脸,风行歌仍上下搅着短刀,让凤长行忍不住呼痛。

      “痛吗?”风行歌痴痴的看着被血染红的天子袍,低低呢喃,“当年先生可是顶着这痛,抱着我跑回家去的。”伸手抹了一把那温热的血,“当年您叫我妖孽的时候,我心好痛。可是,先生高烧不退,我更痛。”短刀又入了三分,风行歌满意的看着凤长行冷汗滚滚,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意,“父王不要怕,我答应了先生,绝不弑父。”

      拔出龙殛的黑武士,用天子袍认认真真的将血迹擦拭干净。对外面低声道:“来人,送父王到寒沁殿颐养天年。”

      两名宫侍应声而入,夹起疼到虚脱的凤长行。

      “等等!”凤长行咬着牙,面色复杂,“孤、问你,老大他们……”

      “哦,王兄他们啊。”风行歌咯咯的笑着,“小王妹坠崖、二王兄坠马、大王妹中毒、大王兄寝殿的催情香……”看着凤长行惨白的脸,得意极了,“几位兄妹小时常伴我玩耍,行歌自然不会忘了他们的好。”

      风行歌却觉得不够,火上浇油:“对了,再告诉您一些事吧。行歌的舅舅呢,似乎跟先生有某些共同点,一卷竹简,行歌就多了个将军呢。”

      看着凤长行被架走,风行歌满面笑容的哼着小曲,往正殿小跑而去。

      推开殿门,殿内似被血泼一般,负隅顽抗的尸首在门边堆成小山。他的先生白衣染血,静静地侧卧在那高高在上的王座之上。缺口的青铜剑扔在身边,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青丝凌乱垂在身侧,沾染了点点殷红。他的先生就像染血的白莲,那样宁静。低垂的眼睫轻颤,仿佛对这些蝼蚁般的生命怀着悲悯。

      有那么一刻,风行歌简直想要伏跪在地,冲着那高高在上的人顶礼膜拜。

      似乎发现了风行歌,龙殛的睫毛颤了颤,缓缓抬起来。一双乌黑的眸子中光华闪动,看着笑容满面的风行歌。

      龙殛慢慢坐起身,风行歌一边走近一边问道:“之豪呢?”

      “同钟离将军肃清宫外余党去了。”
      “先生累了吧,很快就结束了。”

      “歌儿。”龙殛面无表情,轻轻呼唤了一声,展开双臂,“你做得很好,你没有弑父,不必愧疚,那是他欠你的。从现在开始,这里只有风行歌。”

      风行歌露出疲惫的神情,低呼一声,投进龙殛的怀抱,紧紧搂住他的腰。龙殛感到胸口的湿意,却没听到任何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风行歌闷闷地声音传来:“最后一次了,为那些不值得的人,弄脏先生的衣服。”无论是别人的血还是他的泪。

      龙殛摸着风行歌的头,深深叹了口气:“你已为人上人,歌儿,不要被情伤怕了。人间自有真情,要相信情。”顿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迎上风行歌疑惑的眼睛,龙殛道:“先生那边有个皇帝,诗词作的一顶一的好,可惜做了亡国君。”眼神望着远方,显得有些迷离,“有一句诗说他:作个词人真绝代,可怜生于帝王家。”

      风行歌喃喃念了几遍“可怜生于帝王家”,却不知龙殛为何而笑。龙殛继续道:“当年看到这句诗的时候,筱雯,就是你师母,她丫的居然来了句:作个词人真绝代,作个皇帝真失败。”低声咒骂了句,“还他奶奶的押韵了。”惹得风行歌也笑了出来。

      看着风行歌笑起来的脸,龙殛伸手拧了一把。

      御昭三八三年,即雷厉元年。凤国国主身患急症退位,四子风行歌继位,改国号风。

      同月,封虎贲氏下大夫龙殛为太师、太傅、太保,因其善武,称太傅,赐太傅府;虎士酒之豪为虎行将军;太傅幕僚酒之傲为小史;太傅幕僚秦无衣为太史。

      次月,封太傅龙殛为□□将军,率精兵两千赴涵汤关平乱,大捷。

      王大悦,封龙殛异姓一字并肩王——飒。

      次月,夏侯百里入京朝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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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叁拾、风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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