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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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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
“娃娃们,咱到了哦,可不兴再睡了噢。”
悠哉悠哉赶着牛车的老汉,见已经到了目的地,半夏两人还睡得深沉着呢。
看着二人的谁颜,不由想到了刚刚周岁,胖成瓷娃娃一样的两个小外孙。
和蔼的笑笑,脸上风霜铭刻的皱纹愈发深刻,手下的动作轻缓推推半夏手臂。
“唔……”
半夏小脸睡得红扑扑的,起初迷迷糊糊睁开眼那前人还有些混沌着,懵懵懂懂的样子小兽一样天真、纯洁。
竟是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过了那阵迷糊的劲头,半夏心底忽的升腾起一阵后怕和懊恼交织的情绪。
恨自己不长记性,这要是老汉有个歹心……
“啪!”
一巴掌甩在商老板肉嘟嘟的屁股上,那人顾不得擦干淌着口水都嘴角,兔子一样‘警觉‘的窜起来。
“追来了?跑!赶紧儿着……”
“哈哈哈哈哈……”
年岁大了,最喜欢看年轻人朝气蓬勃的打打闹闹,商陆憨憨的模样逗得老汉忍俊不禁。
“多谢老丈,我们兄弟还有事,就此别过了。”
从始至终都是弥勒佛一样笑嘻嘻的老汉,摆摆手示意两人不用谢。
许是特别稀罕这两个瓷娃娃一样的年轻人,他不由得贴心叮嘱了两句他两个要防范小人、注意安全。
待到半夏掏出一粒碎银子,老汉轻‘啧‘一声,脸色一下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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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手劲儿真大。”
走了半条街,半夏手腕上的红印子还未褪下去。
“你来松阳城是要做些什么。”
商陆眼睛一直在阳春面的小摊儿处打转,那卖面的小哥儿还以为在打量他呢,扯面的动作变形不说,手忙脚乱之间还打碎一个汤碗。
半夏见状直接坐了下来,点了两碗混沌面。
“咦?你没吃饱的么,早知道最后两张饼给你吃好了,我怕它坏掉才犟犟吃掉。”
商老板皱皱眉头,然后略显做作坐下来,看样子貌似苦大仇深,“那我就勉为其难陪陪你好了。”
半夏:“……”
我真是蟹蟹你哦。
想了半天,半夏才憋出了一句话:
“……溜溜缝儿。”
“小哥你的面。”
小小的面摊,没有伙计,全是摊主一个人在前后忙活。
这个时间并不是饭点儿,人不多,很快两人的馄饨面就端上了桌儿。
“麻烦您。”
有吃的商陆就开心,朝老板甜甜一笑,晃的人脸上肉眼可见的充血、爆红。
撒腿就跑的模样,有那么些落荒而逃的味道在里面。
母子共吃一碗面的妇人眼尖得很,看两人面前的汤碗,肉眼可见的比别人满滕了些,当即一甩筷子,桌子拍的震天响。
孩子吃的正欢,被吓得呛住,不住连声咳嗽起来。
“我说老板你怎么回事,不都是三文钱一碗的面,怎的人家就要比我们多些,是我们母子长得好欺负些?”
那妇人颧骨高些,年岁一上来脸上挂不住肉,便显得刻薄些。
她始一开腔,那年轻的小老板便觉得要糟,不敢再看商陆两人的方向,面上青一阵儿白一阵儿。
“大姐,我给你添上可行?咱轻声些可好?是我不对了,我给你添上就是了,咱别吓着孩子……”
许是不想再人前丢了面子,那小哥耐着性子求那支棱着一双三角眼的妇人。
那妇人见摊主儿是个软柿子,眸中精光一闪,当即来了劲儿。
“老娘不管,你不拿人当人,掏一样的价钱你区别对待?你得给你祖奶奶一个说法,不然啊……”
视线落在桌上的汤碗,已经上头的妇人抄起来高高举过头顶……
幼儿目光紧紧黏在那碗汤面上,老母亲却视若无睹。
“我和你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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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吃完没有。”
商陆吃完最后一口面,见半夏面前的汤碗还没动筷子,拉到自己面前,挑捡出薄皮大馅儿的混沌囫囵吃了。
“好了。”
半夏:“……”
“赶紧撤。”
扔下四碗面的银钱,半夏二人走的有些急促。
因为他觉得,自己两个人似乎有些限制面摊儿小哥发挥了。
果不其然,自己二人身影才刚刚消失在街角,那撒泼的妇人便挨了巴掌。
直接把人抡蒙圈了。
她还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温声细语哄着她的小老板,怎的一下子变得如此凶悍,死死瞪着她的眉眼骇人的紧。
“妈了个巴子,老子给你两分颜色还要开染坊了不成?老子告诉你,这汤碗是老子祖传的,价值连城的东西,怎么赔吧你!”
女人傻眼了,有些怔楞,那孩子见状也开始哭闹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小面摊就围了一圈儿看热闹的群众。
“让你男人过来赔钱,五十两!不给就送你去见官!”
“五十……五十两!你讹人!”
小老板儿面色一荏,嘲弄的瞧着她,“你又何尝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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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没有在瞧下去,扯着看的津津有味的商陆走了,总归就是件小得不能在小的插曲就是了,散场也也就没有多少人记得了。
倒是旁边的商陆,让他有些摸不透的样子。
初见时候是一副牙尖嘴利不好相与的模样,根本不害怕被留在那个小山村,精明到不像话;面对匪首的时候,倒也是没有丢下他自己逃命,有点子义气在身上;而现在呢,揣着手瞧热闹直傻乐的模样,也是有些没眼看。
“你说,”那妇人的汉子到了,先甩了她两个耳光,然后低声下去和小老板赔着不是,前后若大的反差,瞧得商陆啧啧称奇,正上瘾呢,对于半夏扯走他的行为到也没有显得抗拒,“刚刚要回来干嘛来着?”
光顾着吃面了,他没仔细听。
“取点东西。”
“然后呢。”
半夏默然,诚实相道:“不知。”
“巧了,”商陆笑眯眯的,活像山里诱拐男人的妖精,“商老板我也是。”
半夏白他一眼,继续赶路。
“巧什么巧,这不明摆着的事情么。”
商陆:“……”
“咳咳…”轻咳两声,商老板跟上半夏脚步,“我就那么像是无家可归的样子。”
商陆没想到,半夏那厮竟然真的围着他上下打量半晌,然后颇为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了个大艹!
瞧不起谁呢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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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娘子你看那我带谁回来了!”
惊喜的声响还在大门外,咚咚的脚步声已经到了近前。
乌娘子嗲怪的扭身,含笑伸出葱白一样细嫩的食指点了点回来的二贵。
“告诉你多少次了,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没一点儿长进,惊扰到客人该怎么办。”
二贵憨憨的挠挠头,也不告罪,就是一昧的看着她傻笑。
“我说娘子,二贵到你这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什么德行你还不清楚么,要调|教早就调|教出来了。”
“不妨事,什么惊扰不惊扰的,反正俺们都是大老粗,娘子就饶他一回。”
“啧,说起来,娘子收留二贵那前儿正好我也在,这小子都瘦的没有人样儿了。没想到这些年硬是让娘子给养的白白净净。”
“娘子心善,这些年救助的人海了去了。”
“说起来不知不觉二贵这个憨小子在娘子这里已经待了快四年了吧,啧,这日子过得还真是快,”
围着小方桌一同喝酒的同伴撇撇嘴,冲着温柔的乌娘子指指同伴,“娘子瞧见了没,他这斯根本不把娘子放在心上,明明二贵已经来了第五个年头了,这都能记错!”
然后又道:“罢了,娘子就把他那份盐水豆子多多分我一些,算是惩戒。”
热闹的小酒馆儿,正值正午,热热闹闹聚了一群扛大包、挑夫、商贩,点两碗黄酒,就着盐水煮豆子小口抿着,解解一上午的乏累,听那人说话有趣,忍俊不禁哄笑起来。
“就知道你小子不老实,主意都打到我那二两豆子上了。”
乌娘子听小酒馆儿里的客人都在赞美她,面色熏红,大方的让打酒的师傅给每人都多添上半盏。
“呦,多谢娘子!”
“哈哈哈哈,娘子简直就是活菩萨。”
“人美心也善!”
乌娘子对外人再好,到底是没有茶盏里那点子实实在在的酒水来的实在些。
这群苦哈哈的汉子嘴里的恭维话越来越没边起来,专捡好听的讲。
…
“你带来的人呢。”
乌娘子也就是听个乐呵,还真不至于将跑马的话放在心上。
“在门外呢。”
二贵嘿嘿一笑,显的有些意味深长。
用只有两个人看懂的暗号和乌娘子说道:
‘是条肥鱼‘
娘子面色一喜,抚了一下散开的鬓角,似真似假用手绢抽打二贵一下。
“你这痴傻儿,晾人家在门口算什么意思哦,还不快请进来?”
“哎!”
二贵撒腿就往外跑,乌娘子无奈的回望一眼喝酒的食客,“这孩子总是毛躁……”
“娘子心善,好生调|教就成”、“娘子莫要和他一般计较,野孩子养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等等言论纷至沓来,乌娘子但笑未语,亲自回后厨端来了一碗蜜糖酥酪煎。
一种牛奶和蜂蜜以及各种干果做成的小食。
自然的又是收到了一连串的赞美。
待二贵领着一身麻衣仍难掩丽色的商陆进门时,哄笑吵闹的小酒馆静了两三息。
乌娘子更是美眸连连放光!
这脸、这身段儿……
啧啧啧,足可以和刚刚脱手的半夏媲美了!
半夏可是足足让他赚了十八两!
要知道,这年头儿就算是壮年的汉子一年不眠不休干到头儿能到手八|九两银子都算是不错的了!
乌娘子看向商陆的眼神愈发温柔。
“小兄弟怎的如此狼狈,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快些坐下用些吃食。”
商老板逢场作戏多载,装出一份胆怯又期待的模样自是不难,丝毫不担心这些人能瞧出什么破绽。
“快些吃吧,肯定是饿了。”
说着就把奶黄色的酥酪推到了商陆眼前,看他不眼巴巴自主吞咽口水,反复试探却又不敢伸手的轻贱模样,乌娘子满意的笑笑。
越是这样没见过世面的小美人越是好糊弄,被她卖了还得给他数钱。
“是码头的船老大发现他的,过来投亲,人生地不熟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这样啊……”
商陆好似并不知晓这群人在谈论自己一样,狼吞虎咽干掉一碗酥酪。
乌娘子‘心疼‘的摘下他发丝中绕进去的一根草棍,招呼露天的小厨房在送些饭菜过来。
商老板很给面子埋头干饭,一副除了吃喝啥都不关心的样子。
对面二楼临窗的雅间内,半夏看的嘴角直抽抽。
四个大烧饼,两万混沌面,还有一路上各色小食……
商陆还能吃的这样香甜,这是肚子么?恐怕是个无底洞吧。
半夏有些好笑的思量道:
这厮莫不是因为吃的多才被戏班子给赶出来的?
“到娘子这里就和回家一样,千万别见外,多吃一些。”
乌娘子看他吃的欢喜,渐渐没了防备,开始小心翼翼的套他的话。
商陆暗地里撇撇嘴,随便胡诌了个爹死娘改嫁,自己投奔舅亲的身世。
对了,家里之前还有个阿姐先他一步离家,说投奔舅舅之后就来接他。
乌娘子听的直点头。
正合她意啊!一点儿后患都没得,这些人要是多上一些她不得赚翻了?
她隐秘的的告诉二贵,‘找个由头好好谢谢船老大‘。
二贵微不可闻点点头,示意他知晓。
这些年来,这些船老大、工头儿们可以说没少‘帮‘她的忙,遇到孤苦无依、落单的人,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位人美心善菩萨心肠的乌娘子。
小酒馆儿这些熟悉的食客,也没少给她带人过来。
乌娘子一律笑盈盈照单全收。
照看一番,让这些人看到人被她养的很好,在寻个由头,或是家人寻来了,或是给她介绍好的去处,在把人打发掉。
有点子姿色的女子,都被她诓骗到了几百里外的秦楼楚馆接客;男子呢则卖到穷乡僻壤的山沟里给人当婆娘。
那些地方的土鳖,人傻还愿意充冤大头,好糊弄的紧,男人还是比女娃娃更受欢迎的。
一来是,农民阶级‘人多‘且有‘力量‘,换个女人还真承受不住。
二来是,那边的生活都比较艰苦,婆娘也是需要干活的,家里家外都需要操持,需要一把子力气。
三来是,男子么,到底是皮实些,打打骂骂轻易磋磨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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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娘子收回心思,给狼吞虎咽的商陆夹了一筷子烧鸡。
“小弟,你看松阳这般大,你就现在阿姊这里住下可好,帮着干些杂活儿,阿姊帮你打听着舅父的消息,这些叔叔伯伯消息灵通的很,相信很快就会找到的。”
这是乌娘子惯用的一套说辞、做派,在加上柔美的长相以及这些食客的帮腔,别说初出茅庐没见过世面的雏儿鸟,就连机警的半夏都曾着了她的道儿……
“就是就是,小阿弟你就放心住下就是,这松阳啊再没有比乌娘子更心善的人了。”
“是啊,到了乌娘子的地界儿,你就放心好了。”
“不会有问题的,安心住下吧。”
当然,也有叮嘱他一定要记住乌娘子的恩情,长大即使不能报还,也要时刻记住她的好……
商陆:
我呵呵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