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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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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终归是跟着那身形佝偻的老者回到已经打烊的面摊。
老远就瞧见那孩子焦急的站在门口抻长脖子瞭望,待看清两人一前一后晃荡的身形,才算是舒了一口气,提着小灯笼深一脚浅一脚迎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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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好生生泡了小半个时辰,一直到洗澡水凉透,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半夏才舍得起身。
“扣扣……”
半夏穿衣服的动作加快,手掌不自觉摸到贴身藏着的匕首。
“小哥需不需要添些热水?”
是李轩-老头的小孙子。
“不用了。”
说话间半夏已经打开房门,湿润水汽扑了李轩满脸。
他眼神躲闪,不敢看半夏,白净的面皮很快血气上涌,涨的通红。
“我……我就是怕水冷掉……”
解释过之后进门就要收拾屋内的残局。
半夏哪好意思让人家动手,忙跟着一起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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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你是不是以为我和阿爷是坏人。“
入夜不久,果然如同老爷子所说的那样,下起雨来,貌似还不小。
面摊儿地方有限,半夏和李轩并排躺在三张桌子临时拼成的床上。
屋子里并未张灯,但穹宇每一道蛛网般蔓延雷霆都会将简陋的屋子照耀的亮如白昼。
松软的被褥时时刻刻给半夏浑身释放着‘赶快睡过去’的信号,可他却不敢。
见半夏没有回答,李轩也没有放在心上,抽出胳膊枕在脑后,自顾自说着。
“也是哦,换做是我也会怀疑的吧,哪能平白无故对一个陌生人这样好呢,别人肯定以为我们祖孙有所图谋。”
白吃白喝加上白住,这个时候再装哑巴就有点儿不合适了。
可是他该说些什么呢……
你们是好人?还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原谅他迟钝的脑子现在只想快点儿宕机,实在分不出心神应付精力旺盛的李轩。
“小哥你知道么,我家里其实挺富裕的,爹娘在镇上有好几家铺子。”
半夏:“……”
嗯?
这是可以和他讲的嘛?
“那你们为何还在这里守着这个茶水摊。”
听话听音,半夏觉得李轩是想让他往下问的。
“唉……”李轩轻叹。
“我其实还有个哥哥。
早些年爷爷领着他逛庙会的时候走散了,就是在这个路口有人捡到了他的虎头鞋。
爹娘虽然没有埋怨阿爷,这桩事情到底是成了他的心结,快二十年了一直守在这里不愿离开。”
李轩缩回有些冷的手臂,侧过身子,闪烁的雷电下他年轻、稚嫩的面庞面向半夏又倏尔移开。
“小哥,我猜阿爷看到你的时候一定是想到了哥哥。“
耳边雷鸣声阵阵,若不是两人离得足够近,半夏怕是听不到李轩在说些什么。
”阿爷讲过的,若是哥哥还在的话,应该是和你一般大小的年纪……
阿爷他看你受苦,就好像看到我阿哥在外面受苦一样
阿爷说他看你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离开的背影,心都像是被掏空了……
阿爷说不知道阿哥受苦的时候有没有一个人能帮他一把……“
竟是这样……
说不触动的话是假的,半夏虽心底并没有全信,依然探手碰碰李轩拔凉的肩膀,宽慰他道:
”放心吧,会有的……“
”小哥,“李轩那厮抬手摸了一把泪花,带着鼻音的语气有些不敢置信的同时也有些期待,“我和阿爷做的好事真的会报在阿哥头上么?”
半夏目光坚定的颔首,和这个半大的小孩子聊了很久,两个人什么睡着的都没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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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生,昨晚上一场大雨,过往跑商的估计都被绊住了脚,一早上一个马影儿都没看着……”
老人语气颇为遗憾,好似自己做错了什么一般。
“无事阿爷,六七十里官道,下午前怎么也到了。”
老者还是满脸的不放心,站起身朝着远处张望,“要不你在留一两天,正好轩小子做做伴儿,他跟我这个老头子没什么话,成天闷得很。”
“不留了阿爷,我想……快点儿到三水村。”
“娃娃你到三水村是要寻什么人?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要紧事么?
唔……
貌似确实挺急,半夏隐隐有种感觉,自己第二次发情的时间估计快到了,在这之前他得赶快找到‘周子陵’。
不过这话是不能和这对祖孙全盘托出的,面对一老一小殷切的目光,半夏只能含糊道”他着急去寻一个人的……晦气……“
”既然如此,阿爷就不留你了,路上千万小心,注意天色……“
老人絮絮叨叨嘱咐了很多,给半夏准备了不少干粮不说,临走的时候还给他掌心塞了一大把铜钱。
手里的钱还带着阿爷的体温。
半夏没有拒绝,听话的收起,呐呐张嘴和一老一小告别。
伛偻的身影默然目送半夏身影远去,泪眼婆娑,久久站立原地。
“阿爷……”
“小轩呐,你不知道这小娃娃和你阿哥小的时候长得有多像……”
老人仿佛能从半夏身上看到自家孙儿长大成人之后的模样……
“砰砰……”
沉闷的响动突兀响起,老人本悠远、慈祥的眸光倏尔凌厉,屋中就像是飘过两道电光。
李轩稚嫩的面颊上刚刚那股天真、稚气也在同一瞬间消匿于无形,变得面无表情。
祖孙二人相视一眼,交换个眼神,心照不宣的走向后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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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是我小瞧你了,原本以为你得睡到下午。”
老头像是换了一个人,手里拎着一把雪亮的剔骨刀,不徐不缓走进阴森森的地窖,每一次落脚,锋利的刀刃都能在青石地砖上划出一连串火星。
李轩举着一站油灯,面无表情跟着阿爷身后。
“李老头?是你搞得鬼!”
被捆成粽子一样只能在地上爬行的男人,瞪圆了眼珠子,好似不敢想象自己眼前所见。
“我的‘货’呢!”
反应过来的他立刻大声咆哮起来,地窖里回荡的全是他声嘶力竭的质问声。
“聒噪。”
李轩面无表情上前,突然极其很辣的一脚蹬在那汉子小腹。
几乎是立时,那家伙脸就涨成了猪肝色,佝偻着身子,连一句完整的呻|吟都无法做到。
还没等他缓过劲儿来,李轩一脚接着一脚踢了过来……
径直让他去了半条命。
“好了,”老头儿皱眉,喊停了孙儿的暴行,“快上客了,注意分寸。”
“咳……咳咳……”
吐出几口带血的唾沫,那汉子白眼珠爬满了暗红色血丝,死死盯着李老头儿。
“我的……’货‘呢……,你休想……休想黑吃黑!“
已经肿成猪头的男人,眼底只剩下狠厉。
”放了。“
李老头儿说的风淡云轻,简单的两个字在男人耳中却如同炸雷。
男人胸腔发出的喘气声就好像年久失修的破风箱,剧烈而难听。
“哒哒哒……”
头顶由远及近传来清晰的马蹄声。
上客了。
李老头儿不再迟疑,双手握紧剔骨刀,朝着终于知道恐惧的男人逼近……
“你!你敢!”
“人贩子,都该下地狱!”
做完这一切,李老头儿扭身儿就又变成那副笑眯眯的慈祥模样,神色如常的煮茶、下面。
“老丈,你衣服怎么沾了这么多血。”
李老头抻面动作不变,朝那位熟客露个腼腆的笑脸,“刚刚宰了头猪,畜生不安分,溅到身上了。”
那熟客不疑有他,边秃噜面条边边冷哼一声说道:
“懂事儿的牲口直接给它个痛快,碰到想撂挑子操|蛋的,多扎几刀慢慢给它放血,疼死它丫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老头儿不动声色看了李轩一眼,乐呵呵的继续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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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热啊……“
半夏咕哝一声,喝掉了最后一点清水。
这秋老虎威力真是不俗,他打算避避风头,等过了晌午的劲头在继续赶路。
一伙儿送亲的队伍明显也和他存了一样的心思,在同一片林子里歇脚。
等媒婆儿、轿夫都洗漱了一番之后,半夏才到那处泉眼儿重新灌满水袋,顺带抹了把脸。
清列的山泉水刚刚从地下涌出来,拔儿凉,扬在脸上别提多舒服。
若不是有这群人在场,半夏一准儿脱掉鞋袜泡泡脚。
”这后生长得真俊。“
穿红戴绿的媒婆儿,徐娘半老鬓角别着一朵桃花,瞧见半夏挂着水珠的标志模样,眸中异彩连连。
半夏膈应她装腔作势的语调,敷衍的笑笑就打算往远处走走。
“小哥年龄几许,可曾婚配呀?若是没有心上人,梅姨我可是方圆百里最好的媒婆儿……”
半夏没敢开腔,带着一身鸡皮瘩疙赶紧远离这一群送亲的人。
“切……”
媒婆儿瞧着他不上道儿,明目张胆啐了一口,“不识抬举,有你求着姑奶奶的时候。”
半夏自是没有看到媒婆儿轻贱的模样,他正疑惑着呢,说来也奇怪,成亲这样大的喜事儿,除了花轿和喜服,半夏愣是没从这一行人身上感受到一点儿喜气。
没有接亲的南方人不说,就连轿夫都是板着一张脸,面皮上还挂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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