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明恋》开桔

6、月亮不说话

　　周日一早，温南意和晏致赶到南陵一中校门口集合。
　　温南意和晏致一出现就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她不习惯被这么多人盯着看，于是下意识往后晏致背后躲了躲。

　　反正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多半是追着晏致而来，顺带着探究她又是谁。她主动退避也好给大家腾出大大方方打量晏致的空间。

　　晏致背着黑色书包，身上穿着和那些打量他的人一样的蓝白相间的秋冬校服。看上去他还是青涩少年的模样，像馥郁芬芳的夏日嫩青，生涩的，精致的。

　　可是当晏致往她身前一挡，他又成了漠然蔑视一切的孤山傲雪，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靠近他。
　　所有追逐，打量他的视线都会被他比经年冰雪还要冷清的双眼一一挡回去。

　　温南意听叶涵提起过晏致成绩很好，像他这样的模样长得好，学习成绩又好的男生在学生特意容易成为众人膜拜的对象。
　　无论男生女生。

　　当然，女生比起男生还会多出几分酸涩又隐晦的爱慕。
　　而她现在放眼看去已经看到不少女生已经盯晏致盯到看直了眼睛。

　　虽然那不是属于她的情绪，可当她意识到那些女孩的心情之后，心里却也不受控地翻出陌生却陈旧的苦涩。

　　她仿佛在她们身上看到了她过去的影子。
　　这次研学活动总共有三个班参加。

　　参加活动的家长代表加上温南意总共有六个人。
　　上车之后，安新宇把温南意拉到他们身边的位置坐下：“坐这儿。”
　　说的准确些，是晏致身边的位置。

　　温南意是第一次以家长代表的身份参加这样的活动，加上她又是作为晏致的家长参加的这次活动，所以其他家长对她有很多的好奇。

　　打她上车开始其他家长就一直在问她各种各样的问题。
　　从她和晏致的关系问到晏致平时的学习习惯是什么样的。

　　有些问题温南意还有办法回答，可有些问题她实在无从回答，毕竟她和晏致只是邻居，又不是24小时看着晏致，他的一些习惯，她是真不知道。

　　或许是看出来她的不自在，安新宇和晏致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便把温南意带了过来。
　　逃离那些好奇心爆棚的家委，温南意终于迎来片刻的安静。

　　车子抵达六清山山脚，大家收拾东西下车。
　　这一次的研学活动主要是行程是爬山，顺便参观山顶的千年古刹。

　　大概是因为叶涵提前和家委们打过招呼让她们照顾温南意，所以刚一下车，大家又围到温南意身边。

　　爬山的前半程她们聊的还算愉快，话题基本都围着六清山转，但不知道从什么事情起话锋渐渐偏了。

　　她们开始追问温南意谈恋爱没有，在哪里工作，准备什么时候结婚一类的话题。
　　后来还是安新宇及时把她带走。

　　温南意冲他笑了笑：“你又救了我一次。”
　　安新宇倒是没包揽功劳，本着中学生实事求是的高尚品质，他指了指前面的晏致说：“两次都是他让我救的。”

　　温南意追上晏致：“谢谢。”
　　晏致问她：“带水了吗？”
　　跟在他身边的赖雅琳抢先从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晏致，很殷勤：“我这儿有。”

　　“谢谢，不用。”晏致没接，客气又礼貌地拒绝赖雅琳，他抬了抬下巴又问温南意：“带了没？”

　　温南意愣了愣，看看赖雅琳又看看晏致尴尬点头：“带了。”
　　她从她超大容量的帆布包里找出一个浅绿色的保温杯递给晏致。

　　赖雅琳嘟了嘟嘴，跺着脚和别的女同学走远了。
　　看来晏致对赖雅琳完全没有男女之间的喜欢。
　　温南意不好在这件事上说什么，而且刚才晏致一番操作明显是借机拒绝赖雅琳的追求。

　　她目光飘远，落在赖雅琳身上，还好雅琳心大，倒是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而难过，继续和同学们说说笑笑的。

　　温南意好心提醒他：“可以直接喝，我出门前兑了点凉水进去，这会儿应该是温的，不烫。”

　　她从小到大照顾人照顾习惯了，所以面对晏致他们这些弟弟妹妹的时候也会有一百分的操心和细心。

　　喝水的时候晏致很小心，没有碰到杯口。
　　很少有人会让她觉得连喝水的时候都帅的跟立绘似的，但晏致做到了。
　　她难免再一次暗暗感慨难怪一中的女生们都喜欢他。

　　温南意悄悄问安新宇：“你们学校喜欢晏致的女生很多吧？”
　　安新宇抿嘴一个劲儿点头。

　　他不敢说话是因为晏致不喜欢他们说这件事。
　　这一点安新宇是真不能理解。
　　如果换了是他，学校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他，他一定逮着机会就疯狂炫耀，可晏致从不这么做，他甚至是讨厌别人拿这一点说事儿。

　　安新宇食指抵着唇示意温南意别说这事：“他不喜欢别人说这事。”
　　温南意立马会意：“噢。”
　　她觉得这样挺好的，不消遣女孩子的喜欢来炫耀自己。

　　温南意忽然有些感慨不知道将来走进晏致心里的女孩子会是什么样子。
　　能被晏致这样有教养，有分寸的男孩子喜欢，那个女孩一定会很幸福。

　　如果不是安新宇问她，温南意自己都不曾注意到她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竟然让一声轻叹落入风中。

　　安新宇问她：“你叹什么气啊？”
　　温南意：“我？我叹气了吗？”
　　安新宇学着她叹气的样子郑重点了点头：“像这样。”
　　“没什么，就是羡慕你们还这么年轻。”

　　安新宇就差没当场石化：“……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说了什么？”
　　温南意比他们也大不了几岁吧。
　　“社畜和你们是两个物种。”
　　身为社畜的她已经失去大胆做梦的底气，而他们，朝气蓬勃的高中生，他们的未来还有千千万万种可能。
　　他们可以试错的空间远远大于她。

　　走在前面的晏致忽然回头，他站在高处低头看她，身上那件夹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下来夹在手臂间。

　　他双手揣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山风卷来，他身上那件校服被风吹得朝她的方向鼓出一块包，当风散尽才平息下去，露出少年人略显单薄清瘦的肩背。

　　他再怎么如飒然肃雪也还是只是个少年。
　　一个让她羡慕的，可以拥抱美梦的年纪。

　　那就让她有片刻的遗忘，做个小偷，不动声色地混入他们之中窃取他们逐梦的勇气，暂时填补她丢失在过去的那些底气。

　　温南意迎着艳阳和不息山风朝高处的晏致微微一笑。
　　她拉着安新宇追上晏致。

　　距离山脚最近的一个景点是溶洞，里面全是天然形成的钟乳石。
　　溶洞内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植物清香，说不上来具体是哪种植物的清香，但就是很好闻。
　　温南意本来和安新宇走在人群的中间段，但走着走着，温南意不知不觉落到队伍最后。

　　洞穴内打着诡异的蓝绿灯光，光影映在清澈见底的水面，却有了另一番别样的梦幻迷离。
　　温南意便是被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差美吸引了视线，她站在过道边着迷似的盯着脚底下像是藏着另一方天地的清水发呆。

　　“温南意。”
　　晏致在叫她。

　　他站在溶洞出口，逆光而立，宛如孤松玉立，浑身都泛着一层又淡又薄的微光。
　　温南意朝他笑笑，起身追上他，跟着他走出溶洞。
　　往上又走了小半天，他们终于抵达山顶。

　　山顶风大，还好她今天围了围巾，不算太冷。

　　可是晏致今天穿的少，虽然这会儿他已经把刚才脱了的夹克穿上，但他里面只穿了一件T恤和校服，这会儿正被安新宇疯狂吐槽他要风度不要温度。

　　安新宇故意当着晏致的面拉上他那件长羽绒的拉链：“让你耍酷，这会儿冷了吧。”
　　其实他的夹克不薄，但是山上风太大，这会儿风吹过来还真有点冷。
　　温南意走到晏致身边：“低头。”

　　晏致愣了愣，微微屈膝，视线与温南意齐平。
　　温南意摘下她的围巾给晏致围上。
　　还好她今天戴的是一条藏青格纹围巾，围在晏致身上，搭他那件黑色夹克才不算太突兀。

　　安新宇酸的不行：“早知道我也穿少点了。”
　　温南意笑说：“我可只有一条围巾，你就算穿得少，我也没有另外一条围巾给你了。”

　　晏致稍微一低头就能闻到她围巾上淡淡的香味。
　　这是她发上的清香。
　　淡淡的，凛冽的。

　　温南意缩了缩脖子把棉服拉链拉到顶，严严实实遮住她的脖子。

　　前面就是千年古刹灵显寺。
　　灵显寺始建于三国时期，寺中法华塔七层八角，十几年前被评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灵显寺之所以出名不仅仅因为它是南陵最大，历史最悠久的千年古刹，更是因为灵显寺许愿很灵。

　　所以每天来灵显寺礼佛的香客织如海。
　　如果遇上初一十五人更多。

　　到了灵显寺，一些学生和家长都进去许愿拜佛。
　　安新宇问她：“走，一起进去？”
　　温南意摇了摇头：“我就不进去了。”
　　“为什么？”
　　“我的事都是小事，自己可以解决，就不劳烦佛祖和菩萨了。”

　　都说礼佛许愿也讲究一个缘字。
　　如果诸天神佛与信徒的缘分到了，那么信徒所求之事比会成真，可若是缘分未到，再虔诚的心也会等来愿望落空。
　　而她自认为她与神佛的缘分尚未到。

　　温南意朝寺内的大雄宝殿瞥了一眼：“去吧。”
　　“那我去了。”安新宇搓搓手，特意整了整羽绒服，“我要考个好大学，这是天大的事。”

　　温南意站在大雄宝殿外面的锦鲤池边又一次陷入漫长的发呆时间。
　　晏致走来问她：“怎么不进去？”
　　温南意回神：“没什么要求佛祖的。你呢？”
　　她刚才倒是没有注意晏致进去许愿了没。
　　晏致和她隔着一个锦鲤池：“和你一样。”
　　“为什么不？”
　　“我应该求什么？”
　　“考上一个好大学。”

　　晏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笑了笑，忽然明白过来：“也是，你妈妈说过你成绩很好。你大概也不需要佛祖助你一臂之力。”

　　一回头，大雄宝殿内香客满堂，香灰弥散。
　　那都是世人的欲望，是世人的所求所愿。

　　也好，让佛祖多一些精力去帮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
　　温南意没头没尾：“我的围巾可真适合你。”

　　那条格纹围巾围在他脖子上好看得像是时装店当季主打新品。
　　没一会儿，来了一个小女生把晏致拉到别的地方说悄悄话。

　　温南意在锦鲤池边站了一会儿拐到灵显寺后面的小金顶逛了一圈。
　　在小金顶上的一块大石后面温南意偶然撞破那个女生和晏致表白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