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明恋》开桔

2、月亮不说话

　　晏有余抬眼从后视镜看了后座的温南意一眼：“别和叔叔客气，我听晏致他妈妈说你平时也没少照顾他。”

　　温南意她曾经在小区门口遇到过晏有余几次，不过每次都是他送晏致回来，她只看到他的背影，一直没看到晏有余正脸。

　　晏有余脸上虽然有了岁月的痕迹，但这丝毫没有减弱他优越的皮相。
　　温南意有些局促，她尽量让自己笑得不要太尴尬：“没有没有，帮点小忙而已。”

　　刚才在车外温南意感觉不到身上湿漉漉的，这会儿坐下来才发现她的外套湿的有点厉害，湿气都已经透过她加了绒的长裤冒上来。

　　温南意感觉有些不妙，她尴尬挪了挪位置，一低头果然看见皮质座椅留下一道形状模糊的水渍。
　　温南意看向驾驶位，她只能看到晏有余的后脑勺：“对不起，我把座椅弄湿了。”
　　晏有余笑说：“没关系。晏致，给姐姐拿条毛巾擦擦，小心感冒了。”

　　晏致从他包里翻出一条干净毛巾随手往后一递：“干净的。”
　　晏致没回头，温南意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和少年骨节分明的修长指节：“……谢，谢谢。”
　　晏致没什么情绪的嗯了一声。

　　晏有余快速瞥了一眼晏致，摇头笑了笑。
　　他本意是让晏致拿车扶手箱里的毛巾。

　　那毛巾是新的，他平时都会在车里备一条，有时晏致打完球回来身上没带干毛巾，他就会把毛巾拿给他。

　　晏有余摇头失笑。
　　这孩子。
　　晏有余再一次抬眼看了看后视镜：“快擦擦，小心感冒。”
　　“恩。”

　　温南意用毛巾擦了擦头发和衣服上的水。
　　她才粗粗擦了一圈，毛巾摸上去已经湿乎乎的。
　　她顺手抹了座椅上的水渍。

　　晏有余问她：“大几了？”
　　她看上去和晏致差不多大。
　　温南意：“我已经毕业工作了。”

　　“工作啦？看不出来你都已经毕业了。”晏有余用哄小孩的温柔和她说话，“你叫什么名字？之前晏致妈妈和我说过，不过现在年纪大了，记性也变差了。”

　　“南意，温南意。”
　　南风知我意的南意。

　　晏致安安静静坐在前面，似乎不在意他们的聊天内容。
　　晏有余从后视镜和温南意对视一眼：“很好听的名字，你父母感情一定很好。”

　　温南意笑了一下：“还好。”
　　不知是不是她多心，她总觉得晏有余说话的时候前面少年人清瘦的肩背僵了一僵。

　　晏有余笑着：“南意你在哪里上班？”
　　“泰和酒店。”
　　晏有余有些意外：“哪个部门？”
　　泰和酒店一直是金兰在管理，这几年酒店事业更是蒸蒸日上。
　　“宴会部销售。”

　　晏有余打着方向盘：“那很辛苦啊，压力很大吧？”
　　说着，晏有余又瞥了一眼后视镜。

　　温南意有些不自在，被长辈问起工作总让她有种无形的压力，独属于她的淡淡的尴尬感觉慢慢漂浮升空：“……还好。”

　　“累是累点，不过做销售收入还不错。”
　　温南意：“一般。”
　　在晏有余面前，她的收入大概连他的零头都不到。
　　尴尬继续升空。

　　她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就像过年回家被亲戚被长辈问成绩，问工作，问收入，问感情的窘迫。

　　说来也很奇怪，她私下和工作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样子。

　　如果今天她是面对客户，她一定会比现在从容，也会比现在更加淡定，可以和对方侃侃而谈，可一旦身份转变，对方是一个陌生又熟悉的长辈时，她的局促不安就会本能地涌上心头。

　　控制她的一言一行。

　　晏致淡声：“你查户口？”
　　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晏有余。
　　晏致对他们的聊天内容一点也不感兴趣的样子。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觉得她有些烦。
　　不过她还是很感激晏致误打误撞帮她解了围。

　　半个多小时候以后，车子抵达怡安小区。
　　晏致先温南意一步下了车，他撑着伞走到后边替她打开车门。

　　平时她和晏致的接触不多，偶尔几次都是邻里之间相互送东西，又或者是晏致忘记带钥匙，所以她会请晏致到家里坐一会儿。

　　不过那几次为数不多的接触，他也表现得彬彬有礼的，一看就是家教很好的孩子。
　　就像现在他会贴心地打着伞到她这一侧来接她。

　　温南意稍微走了会儿神，她不禁开始想象如晏致这般长得又高又帅，气质干净清爽的男孩子，在学校会有多受女生欢迎。

　　更何况她还听晏致母亲说过，晏致的学习成绩很好。
　　遥想她的高中时代，她学校的校草也和晏致差不多，品学兼优，那时候学校一大半儿的女孩都喜欢过那个校草。

　　而眼前的晏致显然比她高中校草长相更为优越。
　　喜欢他的女孩子恐怕数都数不过来。

　　“不下来？”
　　温南意晃神的瞬间听到晏致谈不上情绪起伏的声音。
　　温南意愣了愣，她向晏有余道了声谢，忙从车上下来。
　　顺带着她又用毛巾擦了擦刚才她坐过的位置，把上面的水渍都擦干净。

　　晏有余目送两个孩子走远也回去了，车尾灯在雨雾中越来越模糊。
　　温南意和晏致肩并肩走着，二人都不怎么爱说话。

　　因为尴尬，他们之间几乎隔着半个人的距离。
　　眼神一瞥，温南意看到他右边肩膀那片都被雨打湿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才发现晏致打伞的时候把大半的伞面都倾斜到她这个方向来了。

　　温南意抬头看他一眼，带着几分抱歉：“对不起，我把你的毛巾都弄湿了，等我回去洗一洗再还你。”

　　她不动声色靠近他，伞面随着她的靠近而被摆正。
　　晏致像是不在意，淡淡的：“嗯。”

　　两个人肩并肩走着，肩膀时不时会碰到，温南意扭头看了看。
　　果不其然，他的左手臂的一片羽绒服被她擦出一道亮晶晶的雨痕。
　　温南意悄悄远离一些，和他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并肩前行。

　　雨幕下，少年玉白如瓷的皮肤像是会发光，长睫在他眼下落下羽扇一般的淡灰色阴影，轻薄如羽。

　　从学生时期算起到现在她毕业工作，她也见过不少长相气质出众的帅哥，但从来没有哪一个像晏致这样让她眼前一亮，自带朦胧薄雾一般的光环。

　　既写实又笼着梦幻的抽象。

　　回家之后温南意一头扎进浴室洗头洗澡。
　　她刚把头发吹了个半干便从浴室出来到客厅喝水。

　　她头发长，把头发全吹干需要花上半小时时间，但她嫌举着电吹风手酸，所以一般都只吹到半干。

　　温南意刚在客厅沙发坐下，门铃声响起。

　　温南意披着半干的头发凑到可视门铃的监控器那儿看了一眼，晏致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正在门外按铃。

　　温南意开门，他换了身浅灰连帽卫衣和黑色运动长裤：“怎么了？”

　　明明是很普通的卫衣搭长裤，大街上他这个年纪的少年都这么穿，可偏偏穿在他身上就是能让人眼前一亮。

　　清清爽爽的少年人模样，又高挑又瘦的恰到好处。
　　“我想煮点姜茶，但是家里没有生姜，你这儿还有吧。”
　　少年人清浅澄澈的目光每一寸都铺着云淡风轻。

　　“你感冒了？”
　　“可能。”
　　“可能？”
　　这说法倒是有点新奇。

　　晏致侧着身，半张脸隐没在视线之外。
　　楼道里忽然有一阵清清淡淡的香味飘过去，像是沐浴露的香味儿。
　　恍恍惚惚，温南意似乎察觉到一阵卷着青涩杏仁香的春风扑了她满怀。

　　温南意兀自笑了笑。
　　看着晏致，她总是忍不住想起她的高中生活。

　　明明灭灭的阴翳光影从学校两侧夹道的香樟树漏下来，画面里全是她和李果手挽手走向教学楼的一幕。

　　温南意往后退了半步：“进来吧。”
　　昨儿晏致不方便回家，她担心晏致感冒就给晏致弄了点姜茶，正好家里材料都是现成的。
　　温南意走到厨房那儿开火煮姜茶，她煮了两人份。

　　如果不是晏致过来她大概也不会想着给自己熬一碗姜茶驱驱寒。
　　晏致走来，他盯着她半干的头发：“你不吹头发？”

　　“这样就够了。你先去客厅等一会儿，到时候我给你送过去。”
　　晏致在客厅等了一会儿，温南意端着两碗姜茶过来。

　　“小心烫。”
　　“谢谢。”
　　姜茶还在冒着热气儿，温南意小小地嘬了一口：“你妈妈今天出差了是吧？”
　　晏致不咸不淡“嗯”了一声。

　　“周末她会回来吗？”
　　“不会。”
　　“那周末来我这儿吃饭。”
　　温南意一鼓作气把姜茶喝了。
　　“周六要上课，在学校吃。”
　　“周天呢？”

　　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他一个高中生大概也不会做饭，与其让他去外面吃，不如她多做一点。

　　虽然她的手艺说不上多美味，但至少健康。
　　温南意突然意识到一种可能：“还是说你约了同学去玩儿？如果是这样就算了。”
　　休息日是奢侈品，他们这个年纪的少年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去“放纵”。
　　“嗯。”
　　温南意笑笑：“那你好好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