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桃花劫》端木遥

6、桃花为劫1

　　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

　　当疏楼龙宿走到自己院子的时候，满园桃花颓败散落一地，花近荼靡，恹恹而带着几分繁华过尽之后的凄美。

　　疏楼龙宿一脚踏上落地的桃花，粉红遍地，满地芬芳。

　　不知为何，疏楼龙宿突然就想到了当年他和剑子、佛剑三人技压悬空岛，三人剑气直达天厅，令黑压压的天地豁然生光。

　　那时候无论是剑子，佛剑，还是他，都很嚣张，但是他的嚣张与剑子佛剑不同，剑子的嚣张是因为局势所迫，而他却不同。

　　剑子仙迹，是为大义而生的人！

　　因为大义所至，无论剑子仙迹嚣张，腹黑，无良，还是温润儒雅，总归是为了大义，即便是断情决议，即便是心狠手辣，亦是为了他所谓的义。

　　而他只是一直张狂嚣张惯了，尽管这种嚣张被儒雅的外皮所掩盖，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否定，他华丽的面皮之下本质上终究是偏激与猖狂。

　　垂下眼捷，疏楼龙宿不知道为何突然会想起剑子，也许黄药师护短与剑子实在是千差万别，他几乎不能想象，如果剑子护短之心有黄药师哪怕是万分之一，又会如何？

　　心中烦躁，右手一拂，满园的桃花尽落，干脆狠毒得不留一点痕迹，仿佛那花从来就没有在桃枝上绽放过，疏楼龙宿看着被自己弄得干干净净的桃树，转身出了院门。

　　黄药师在冯氏埋香冢吹箫，一声一声，那呜咽之音慢慢从坟边扩散开来，缓缓的传到了疏楼龙宿的耳里，如诉如泣，难听至极。

　　疏楼龙宿看着黄药师，冷冷道：“就算你再怎么吹，死了就是死了，她终归不会从坟墓里爬出来。”

　　黄药师不理他的冷嘲热讽，一曲《碧海潮生》奏完，他慢慢的把萧捏在手中，负手背在后面。

　　黄药师说，“你收了周伯通为徒？”

　　疏楼龙宿不可否置的笑了笑：“你居然也会关心桃花岛以外的事？”

　　黄药师默然，随即道：“你这人，从来不是一个会收徒弟的人。”

　　“天下有几人配让我成为他师父！”疏楼龙宿悠然反问：“老顽童三番两次咒我是鬼，龙宿向来是小肚鸡肠瑕疵必报之人，他既然愿意当我的便宜徒弟任我折磨，我又何尝不给他一个机会？而且……”紫龙扇遮住半边脸，疏楼龙宿悠悠的笑：“老顽童身后不是还有个重阳宫么？那些牛鼻子道士虽然不成什么气候，不过怪他们运气霉，偏与那老顽童沾上了关系，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是至理。”

　　黄药师听了疏楼龙宿的话，清清冷冷一笑：“你倒是好心计。”他说：“你就不怕老顽童一个气恼不认你做师傅。王重阳手下的牛鼻子虽然说没什么本事，不过个个迂腐顽固，比鸡肋更不如。”

　　“这倒无所谓。”疏楼龙宿笑着说：“当年王重阳坑谋拐骗让老顽童保管《九阴真经》，老顽童既然知道受骗亦为了师兄的嘱托在桃花岛山洞里被你活生生的折磨了十年，况且我只答应他让他做我徒弟又没说要教他武功，就算他知道自己受了骗，那也是他自己要往火坑里跳，与我何干？”

　　黄药师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你说得对。是老顽童自己逼你任他做徒弟，他自己自作孽不可活关你何事。”

　　黄药师大袖一拂，往桃林中踱了去。

　　“哈欠！”

　　桃花岛另一头，洪七公坐在桃树上，抱着鸡腿啃了两口，看着老顽童跟郭靖这傻小子胡闹，突然觉得一股冷飕飕的风从老顽童的方吹了过来，抖了抖，瞧着老顽童，顿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甩了甩头，继续啃他的鸡。

　　疏楼龙宿看着黄药师青衣孑然的背影，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与他并肩而行。

　　“黄药师。”岔路口之时，疏楼龙宿突然道：“我们打个赌好不好？”

　　“赌？”黄药师蹙眉，老顽童这个前车之鉴在，无论是什么，只要是疏楼龙宿这人提出来的，想必定非善意。

　　“赌。”疏楼龙宿悠悠道：“就赌此次欧阳克和郭靖这两小子，谁能赢得了这场比赛。”
　　黄药师道：“什么东西居然能入你的眼？”

　　疏楼龙宿道：“恩……就赌一艘船，以及一个承诺。”

　　黄药师诧异。

　　疏楼龙宿眼睫暗垂，道：“如果我赢了，你便把海边那艘华丽无双的船让给我，跟着我出岛……可好。”

　　黄药师一怔，实在没想到他竟然会提出如此的要求：“不行。”

　　黄药师脸色唰的一下黑成了锅底灰，立刻回绝，当年因《九阴真经》，他不仅硬生生的折磨了老顽童十年，亦因誓言从未离开桃花岛一步，而那搜船他当年建造之时，便决定了待蓉儿长大成人后，乘着它追随妻子冯衡而去，而如今竟然被疏楼龙宿提了出来，莫非……

　　黄药师面露愠色：“你知道什么？”一字一顿，他森然的问。

　　疏楼龙宿温温润润的煽着自己的紫龙扇：“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说：“我只知，我要离开。要离开，自然需要一艘船，而放眼扫遍你这桃花岛也只有这一艘华丽无双的船能配华丽无双的我。”

　　黄药师凝着面前这只活动的珍珠匣子气定神闲的煽着他嵌满珍珠的扇子许久，终于道：“我、不、准！”

　　疏楼龙宿不语，笑眯眯的看着他脸色很不好的离开，径自从另一道回了自己的园子。

　　满地扶疏，桃花零落，犹若相思，消磨一地。

　　疏楼龙宿决定离开。

　　他虽然很宅，但并不表示他要跟周伯通一样，窝在这岛上十几年甚至一辈子。

　　他是儒门的龙首，曾经的儒教先天现今的天下第一——

　　疏楼龙宿，儒者其名，宿龙其心。不甘蛰伏，潜龙破云。虽然计名利太肤浅，道权势太庸俗，但他一颗不甘蛰伏的心与一副睥睨群伦的傲骨，终归让他放不下运筹帷幄的刺激。

　　疏楼龙宿手握旱烟烟杆，靠在亭上望月。

　　以前剑子仙迹是困龙于海的绳索，而现在在这个没有剑子仙迹的世界，或许，再没有什么能困得住他。

　　而此时。

　　海边。

　　波涛不息，激浪拍石，滚滚如同红尘万象奔腾。

　　欧阳锋坐在侄儿欧阳克的对面，一脸严肃。

　　欧阳克依旧一身白衣孑然，只是收了他那四处晃荡的扇子，正襟危坐作道：“叔父。你真决定这么做？”

　　欧阳锋“恩”一声，不语，但看他那一脸肃穆的神色，显然没有商量的余地。

　　顿了顿，欧阳克道：“叔父，桃花阵的路，你已经知道如何走了？”

　　欧阳锋一怔，随即笑道：“当然。”一拂袖震开旁边的门，里面黄蓉正一脸愤恨的盯着欧阳锋父子两人：“克儿，娶到黄蓉，是你的福气，若是你今晚能够将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就是黄老邪也是无可奈何的。”

　　黄蓉听到欧阳锋的话，眼中的愤恨渐渐转为惊骇，瞧着这歹毒卑鄙的父子两人，霍然睁大了眼睛。

　　欧阳克尴尬的“咳”了一声：“叔父。三场比试还没结束……”

　　欧阳锋道：“克儿。三场比试，你与郭傻小子一人赢了一场，叔父将黄蓉掳了来，也是为了你，难不成你认为黄老邪的女儿配不上你？还是你心里已经有喜欢的女子了？”

　　“咳……怎么会。”欧阳克沉默片刻，尴尬的“咳”了一声，随即掠起一抹戏谑的笑意，懒懒道：“叔父说的对，蓉儿姑娘貌美如花，机灵剔透，若欧阳克真能娶到蓉儿，是欧阳克的福气。”说着抬起手摸了摸黄蓉的下颚，波光流转，一副典型色胚状：“一切但依伯父便是。”

　　话方说完，便听一阵“哈哈”大笑，欧阳锋“嘭”的一声关了门，将欧阳克与黄蓉锁在了一处。

　　黄蓉瞧着欧阳克似笑非笑的盯着她，一副坏痞子不怀好意的模样，心中惊骇，眼睛却是睁得愈发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