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传]见青山》赵福兮

7、再见之时

　　李常茹推开木门，缕缕檀香迎面扑来，霎时就让人定了心神。
　　屋内的人单手持着一卷佛经，听到开门声抬头看来，冷峻的眉眼一如前昔。不是别个，正是几日未见的洛铭西。
　　二人四目相对。
　　洛铭西随手放下佛经，垂眸行礼：“郡主。”
　　“洛大人不必多礼。”李常茹慢步上前，也没有多绕弯子的兴趣，直接开口道：“洛大人应该知道我的来意。”
　　洛铭西不语。
　　他当然知道她的来意，说起来，自皇帝赐婚那日起始，他们已是未婚夫妻的关系。只不过两人这般私下会面，既不觉得羞涩，也不觉得甜蜜，实在可笑。
　　李常茹轻轻叹了口气：“说起来，是我没有践行与洛大人的诺言，那日回去后我一直在昏睡，等醒来时已经尘埃落定，无力回天了。”
　　洛铭西摇了摇头：“此事怪不得郡主。”
　　他说得是实话，若不是他自作聪明私自去寻她，也不至于阴差阳错流落荒野，加速皇帝赐婚的步伐。
　　或许是天意弄人吧。
　　李常茹知他此时心情定然不好，便将自己早早思来想去的一套说辞搬上来：“赐婚一事虽无转圜余地，但也不是毫无办法，既然你我二人都对彼此无意，日后成婚各过各的互不相扰便罢。且我还能再许你一事，将来你若寻到了情投意合的姑娘，我绝不阻拦，不仅不拦，还要立刻与你合离，退位让贤，你说可好吗？”
　　洛铭西的眼底划过一丝惊讶。
　　这样离经叛道的话，实在不像是一个养在深宫的娇娇女能说出来的，太大胆了些。
　　他第一次细细审视眼前的少女，对上她黝黑如墨的瞳仁，许久，又默默地想：“若是她做出这样的事，似乎也不奇怪。”
　　从秋狩初见，她的傲气和聪颖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分明是一副娇柔兰蕙样貌，偏生了个带刺玫瑰的性子。
　　倒也……有趣。
　　李常茹见他不答话，歪头反问：“怎么？大人不信？”
　　“我信。”洛铭西淡淡一笑。
　　他的神色可不像相信，李常茹突然生出一些不服，忍不住较起真：“不如我们击掌为誓。”
　　少女美丽的眸子里满是认真，洛铭西难得生出几分无奈，在她的目光催促下，鬼使神差地举起手掌。
　　李常茹莞尔一笑，举掌相击。
　　白嫩的掌心乍触即离，如蝴蝶起落，不知怎的，对上她灿然生辉的眉眼，洛铭西忽然脱口而出：“想来郡主出宫不易，一起用过素斋再走吧。”
　　这个向来淡漠孤高的人居然邀她一起用饭，李常茹讶然之余，一想到再过不久二人将结为夫妇，即便是假的，外人面前也少不得要做做样子，同桌共餐实在不算什么，便欣然应允下来。
　　今日不过第二次见面，实在无话可聊，安静地吃过斋饭，李常茹便告辞，去主殿拜了拜菩萨，一行人打道回宫。
　　这一次出来，她与洛铭西达成了共识，心情比来时轻快不少。
　　她知道洛铭西在京都颇受贵女们青睐，即使他日常冷着脸，凶名在外，却也架不住他长得好看，又位高权重，自然有人动心思。
　　说实话，若是忽略其他单看皇帝赐下的这段姻缘，确实天造地设，珠联璧合。然而落花无意流水无情，倒白白辜负了皇帝的一番苦心。
　　正胡乱想着，前行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还没等她有所反应，身旁的春柳已然掀了帘栊，问随行的侍卫出了什么事。
　　那侍卫道：“有人要见郡主。”
　　有人要见她，李常茹蹙了眉头。
　　她来开元寺上香并没有刻意隐瞒，但胆敢拦了她的车马，大剌剌说要见她，满京都数一数，除了宫里那几位，再也找不到其他人了。
　　会是谁呢？
　　她还待细问，那厢已然闹了起来，一道男声高声叫嚷：“我乃忠义侯府小侯爷，京都谁人不知！我与懿安郡主有要事相谈，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来阻拦！”
　　忠义侯府，李常茹想了想，当朝忠义侯古云年她虽没见过，但时常听宫人提起，连他的儿子她也有所耳闻，无他，那厮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仗着自己是忠义侯之子，日常欺男霸女，是京都一霸，名声臭不可闻。
　　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还要霸到她头上来！
　　李常茹压抑住怒气，招手唤来侍卫，对他吩咐道：“你上前去就说是我的意思，令他速速退去，不然我回宫去圣上面前告一状，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为了不落人口舌，她私自会面洛铭西一事做得隐蔽，本想着天子脚下安全得很，出宫没带多少侍卫，哪成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冒出这么个不知死活的夯货！
　　她掀开一角车帘去看，见侍卫上前去说了她的话，那古小侯爷不仅不退，反而更加嚣张。
　　他身后是七八个世家纨绔，其中不乏背景深厚的，侍卫们也不敢真的拔剑相向，一时间倒僵持不下。
　　古齐善骑在马上，歪头看向李常茹的车驾，只当她怕了，越发得意起来：“听闻懿安郡主貌若天仙，我等心向往之，郡主何不出来一见，以慰我等倾慕之苦！”
　　他本是个无脑的，平日里又横行霸道惯了，之前也听闻懿安郡主的大名，只遗憾对方养在深宫，无缘得见。他父亲古云年早就有为他求娶郡主的意思，不料秋狩过后，皇上居然亲自将她指婚给了洛铭西，他如何能服气！
　　这次懿安郡主出宫去开元寺上香人尽皆知，他又多喝了两杯酒，在同伴的怂恿下胆气横生，遂骑马到回宫的必经之路上拦下她的车马。
　　他想的简单，不管结果怎么样，他都推说自己喝多了不清醒，毕竟年少慕艾人之常情，就算传到皇帝跟前，也不过一段风流佳话罢了，不值什么。
　　眼看再耽搁下去局面更加不利，李常茹索性下了马车，自侍卫腰间抽出长剑，柳眉一立，登时便要上前。
　　然而身后马蹄得得，一列甲胄森严的士卒由远及近，不过片刻就赶到近前。
　　一人越众而出，眉眼凛若冰雪，目光刀锋般剐向古齐善：“小侯爷好大的威风，连懿安郡主的车驾都敢拦，真当我洛铭西是死人么？”

　　我回来了，嘻嘻，不知道大家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