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的半竹马兄弟》易四三

3、第 3 章

　　“你笑什么？”徐熙转过身，就看到祁阳竟然在笑。
　　他们做了三年的同桌，几时见他笑过。
　　祁阳淡淡道：“没什么，就是看你还能憋多久”

　　徐熙：“？？”
　　“想问什么？”祁阳收了笑道：“你问。”

　　“呃……”徐熙有点儿尴尬的挠了挠头：“那个……”

　　祁阳就静静的等着他的下文，也没出声。
　　徐熙抓耳挠腮，又突然觉得不对，当事人都没尴尬，他尴尬个屁啊，再说都过了这么久了。

　　他语气试探的道：
　　“我那天看到的……“

　　徐熙什么时候这么扭捏过，他也不知道自己咋就不能干干脆脆问出来，可是他就是问不出口啊，
　　问啥，问他是不是同性恋，问他和那天那个男人是什么关系。

　　祁阳静默了良久，突然出声道：“我的确喜欢的是男生。”
　　徐熙脚下的步子一哆嗦，他心道：靠，是真的。
　　“所以那天？”
　　“那天是个误会”祁阳又接着道，他表情不由自主的绷紧，但还是主动开了口。

　　高一上学期全市有名的中学组织了关于数学的十校联考大赛。本来没祁阳所在的育德中学的什么事儿。
　　但谁让这届学生的中考状元脑袋抽风跑到他们学校来的，育德校领导鼓足了勇气，想要在一众高校中扬眉吐气一把，硬是从教委那里弄到了参赛资格。
　　后来祁阳也争气，拿了个特等奖回去。要知道，十所学校，不十一所学校，总共也就五个特等奖名额。

　　徐熙张林溪祁阳三人初中关系就不错，升高中后祁阳虽然没来奉安，几人也不时会有联系。徐熙和祁阳在赛区又碰到了面，两人自然都是欣喜不已。
　　祁阳学校由于只有他一人来参赛，所以给他准备的是单人宿舍，两人就约定比赛完后在祁阳的宿舍小聚。

　　赛后徐熙如约去找祁阳，推开门的瞬间，却看到宿舍不止一个人。
　　还有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正伏在祁阳身上

　　徐熙推开门的瞬间男人惊坐而起，仓皇而逃。
　　当时天色已经黑尽了，祁阳的房间没有开灯，只有点点屋外的光流淌进来。
　　一片晦暗

　　徐熙大脑“嗡”的一下，懵了个彻底，以至于连那个男人从他身边仓皇跑过去的时候都没能看清楚他的脸。当然也没注意到一脸要吃人表情的祁阳和他手中滴着血的钢笔。

　　在祁阳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他就慌不择路的跑了。

　　没错，就是跑了。

　　徐熙也万万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会看到活的同性恋，以前最多也就耳闻而已，
　　不过除了最初的震惊，他倒也没再多的感觉了，更多的是想着怎么找祁阳说清楚，那天他的反应或许太大了，有点对不起兄弟。
　　他们认识三年了，徐熙不想因为这事儿两人生了嫌隙。

　　祁阳道：”那人是我的老师，他那天喝酒了，进错房间了。”
　　看着祁阳面色平静的解释着他和别人的关系，徐熙隐约觉得那里有些不对，不过他的直觉告诉不要刨根问底：“原来是这样”
　　短暂的沉默后
　　徐熙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笑道：“是我想多了”
　　祁阳有那么两秒面上流露出细微的惊讶，他略带犹豫，低声道：“你……没有别的话吗？”
　　徐熙在路边的树上瞧见了一只犀牛甲，心下一动，下意识道：“什么？”
　　祁阳张了张嘴，没出声

　　徐熙奇怪的看着祁阳：“嗯？”

　　“我喜欢男生”祁阳道：“你不觉得……觉得”

　　“觉得什么？”徐熙皱了皱眉头，继而又笑道：”想什么呢你，祁哥，我还能管你这个啊”
　　徐熙笑了笑，侧身望着祁阳，手在他背上拍打了两下，正色道：“上次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啊祁哥，快说没关系”
　　果然还是正经不过两句话。

　　祁阳想起自己才认识徐熙的时候都还没他高，现在两个人到了该长高的年纪，开始疯狂的窜个子 。徐熙穿的是一中的冬装校服，蓝白相间的外套他的拉链永远只拉一半，站立的时候从来站的都是歪歪斜斜，一开口必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口吻。
　　很难见他有正经的时候。
　　他沉声道：“谢谢”

　　徐熙倒不是真的就像自己表现的那么坦然，毕竟他也是平生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自个儿独自凌乱了好久才消化。除去最开始的震惊，徐熙现在更多的应该是愧疚吧。
　　对于性取向这个问题他本人是没有太多看法的，虽然意外，但不至于排斥，更不觉得反感，何况对象还是他朋友。

　　林间小路九曲回肠，行人熙熙攘攘的从他们身侧擦肩而过，有几个徐熙认识的女生从他们这儿经过时他连招呼都还没打，她们就又嬉笑着跑开了。
　　两人无声的继续前行。

　　冬日的阳光，虽然很大，照在人身上，却并不暖和，一阵不大的风，就能吹走人们好不容易集聚起来的温度。
　　林间枝繁叶茂，枯朽的树叶洒落一地，在斑驳的光线下，又像另有生机。

　　其实祁阳心里清楚，徐熙能有这样的答案他并不意外。
　　从最初他清楚自己的x取向到现在，不过短短数月，却像是从前好些年还要长。他无意间听到过同在育德一个班的男生聊到过这个话题：

　　“卧槽，还有这种人，也太TM恶心了吧，yue……”

　　“那不就是变态吗”
　　“是啊，他们这种人据说还不少呢，可能你周围就有，只是你没发现，会不会你就是，哈哈哈哈”那人指着他的同伴。

　　“滚你M的，少给老子乱逼逼”被指的男生一脸嫌恶

　　当时祁阳就坐在他们几步之外，静静的听着几人炮仗似的对话。

　　李哲远，他们的数学老师，就是那个喝醉酒跑错房间的人。祁阳没说，其实他也是个同性恋，那天没有喝醉酒进错房间，只有酒壮怂人胆。

　　他对祁阳说：“你是一个小变态，我是一个大变态，我们是同类啊，别人现在还对你笑，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你的真实面目，要是知道了，他们也只会嫌你恶心，你自己不也这么觉得吗？”
　　李哲远嘿嘿一笑，心满意足的看着面前青涩稚嫩又漂亮至极的男孩子……
　　“不要这么排斥我嘛，我们是一路人啊，我跟你一样，同类不就该抱团取暖吗，那怕所有人看不起我，你也不配，哈哈哈哈哈……”

　　祁阳在别人家住了十几年，养成了个沉默寡言的性格，他很少主动找别人说话，也很少有人，有耐心听他说话。
　　为数不多的朋友中，徐熙应该是他最了解的了，他知道，只要他说出来，徐熙一定会给他个想要的答案，果然……

　　祁阳觉得自己挺有心机的，他就是故意的。
　　不管是为了得到别人的认同为了那短暂的慰籍，还是为了证明他跟李哲远不是一类人，所以他故意把他的秘密说给徐熙听。

　　因为他了解徐熙，了解他最是善良……

　　善良的徐熙张口就是国粹。
　　“谢谢个屁。”徐熙抖了抖肩膀，一下子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道：“行了，不管你喜欢女的还是男的，咱该是好哥们儿的还是好哥们儿，又不影响，说明白了就行。”

　　徐熙加快步子往前走，回头对还站在那儿的人喊道：“快跟上来啊”

　　祁阳跟了上去……
　　今天太阳不暖，却大的很，照在人笑意满满的脸上，还带着光晕。

　　徐熙是个典型的话唠，两人话没说开之前他差点就憋不住了，现在可给了他机会让他打开了自己的话匣子，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

　　“给你讲个笑话吧，祁哥”徐熙突然想到了个好笑的事，他脸都笑红了，他道：“我们班有个叫龚源樟的，有一次，哈哈哈哈……”

　　“有一次，他上课在桌子下面偷吃包子”徐熙道：“他的头，他的头被卡住了，然后刚好，老师叫他起来回答问题，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还有一个，叫吴新黎，上课睡觉睡迷糊了，把教室灯给关了，哈哈哈哈……”
　　祁阳没说话，只是看他的眼神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一言难尽，即使他们认识三年了。他都还没从刚才的对话中缓过来，这人就已经自行略过了过渡阶段。
　　他的目光被徐熙瞧见了，不过他也没管，徐熙的快乐别人不能理解。
　　不过祁阳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徐熙以前也仗着这一点经常胡天海地的乱开腔

　　奉安一中每年只收十二个班，其中文理各六个班。一七班分别为文理科的小班，剩下的就是平行班，不过虽然是平行班，单个拎出来那成绩单也是非常漂漂亮亮的。

　　高一年级的教室都集中在汇智楼，五楼一整层楼却只有两个班，一班和七班分别在走廊两端，长长的走廊全是老师的办公室，两个小班的老师都拥有一个独立的办公室。
　　值得一提的是，五楼有一个大厕所——也是整栋楼唯一一个厕所。

　　因为这个，能进这两个班成了高一年级所有同学的梦想。
　　五楼也成为了楼下兄弟们常聚的热门之地。

　　常有来串厕所的楼下弟兄中，不少人与徐熙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这会儿报名的人多，楼道挤挤攘攘的，两人艰难的从一楼爬到五楼。

　　远远的，就听见班主任钟宥的办公室里吵吵嚷嚷的说话声。
　　徐熙眉头一挑，心下好奇：谁敢在老钟办公室里这么大声说话。

　　他敲了敲门，喊了声：“报告”然后推门走了进去。里面人还不少，有两个班上的同学，还有好几个家长。

　　刚才徐熙笑话里的主角之一的吴新黎也在里面，站在他妈旁边，看见徐熙，一个劲儿的对他挤眉弄眼。

　　另一个叫左季轩，他正一脸不耐烦的站在一个体型和李欢有的一拼的中年妇女身边。

　　看起来也是他的妈妈，一进门徐熙就注意到了，刚才应该就是这个阿姨在说话。

　　“哟，这两小伙子长的可真俊啊。”刘小芳看着进来的两人，一脸笑眯眯道：“这是自己来报名啊，都没要家长来，不得了，能干啊，不像我家轩轩，这么大人了，还非的要我来“

　　徐熙微笑着打了个招呼：“阿姨好”

　　祁阳走到钟宥面前，喊了句：“钟老师好”
　　徐熙也道：“钟老师好”
　　钟宥坐在办公桌里侧，见着两人，不咸不淡的“嗯”了声。

　　钟宥挺年轻的，三十不到，身上万年不变的搭配白衬衫黑西裤，戴着一副细框金边眼镜，一副衣冠楚楚，哦不，知识渊博的样子。
　　长的是还行，用徐熙的话来说，就是油盐不进，死板，老古董。
　　徐熙只要碰到钟宥，那都得绕道走。

　　徐熙正要说话，一旁却有人突然道：“钟老师，瞧着这两孩子和轩轩是一个班的，既然都是你班上的，他们成绩肯定也很不错吧”

　　“还是自己来报名，能干，不像我那个娃儿，非要我跟他老汉儿两个开车送”一旁又有家长出声道。

　　见有人附和，刘小芳更起劲了，她道：“老师，我们轩轩啊，在屋里一天也不怎么做作业，就知道打游戏，一开始我和他爸爸还天天担心，后来看他每次考试都考的挺好，这才放心了。”
　　徐熙偷偷看了眼左季轩的妈妈，所以说阿姨你在这儿说这些干嘛？

　　刘小芳面色红润，声音洪亮的再接再厉道：“就他学习这块，我们就从来没操过心。”她看着徐熙和祁阳，道：“同学间就该互帮互助，是吧，小伙子，你要是有什么学习上的困难呢，找轩轩，他就喜欢跟你们同学玩儿。”

　　面对过分热情的左季轩妈妈，徐熙也真诚道：“好的，阿姨。”

　　钟宥这时也出声了：“左季轩同学的确非常聪明，老师们都很喜欢他。”

　　刘小芳笑得更欢了，她正要出声，被忍无可忍的左季轩打断道：“你在这儿瞎得瑟什么啊，人家回回考试年级第一。”